“要不就先接咱家住吧。有什么事儿都等高考完了再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人家以前对我那么好,我就想着帮帮忙。可千万别影响孩子高考。”
“只不过我有点担心,也不知道人家过来之后能不能跟沈时乐那臭脾气相处。”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乐乐脾气哪有你说那么差。”
*
天空中飘落下来几滴雨点,打在了出租车的前玻璃上。
车里的男生闭上眼。
他知道自己父亲一直琢磨着给他转学。但没想到,不仅转了学,还直接转了省。
昨天还跟他说的是过两天再说。
过两天再说……
这两天也真是够短的。今天就直接打电话,通知他收拾行李。
车里的男生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
就正好是这么不巧,碰上了雨天。更不巧的就是雨下的时间,不迟不早地,下在了最尴尬的时候。
它要下得早一点,就能在机场旁边找个地方买把伞。要下得迟一点,他应该就已经到达目的地了。现在既没有伞,又不能赖人家出租车上不走,肯定得淋一段距离。
背井离乡,还雪上加霜。
出租车停在了路边,男生下了车。
然后,他就毫无头绪地看着面前的两条小路,无法抉择。
小区的设计非常不人性化,名字刻在两条小路正中间的石头上。但两条小路都一眼望不到头,根本分辨不出来哪里是入口。也没个标识牌。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左边。
他走了一截距离后,发现这是个死胡同。
无论是破败的墙角潮湿处的苔藓,还是这一棵高大的、正在发出新芽的树,都在彰显着——此路不通。
雨在之前只是毛毛细雨,在他走进死胡同的那段时间里越来越大。
他整个人都被打湿。
男生用左手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右手握紧了行李箱的手把,冷着脸,原路返回。
这场入春雨下得十分急促,风也吹得匆忙。
随着天空中轰隆的一声巨响,雨点就从一开始的淅淅沥沥变得杂乱无章,拍打在窗户玻璃上。
都说“春雨贵如油”,今年这雨怎么突然不要钱了。
瓢泼大雨像往下倾倒一般,好似在帮忙宣泄着假期快要结束的不满。
但是,“快要结束”的假期在三中只属于高一的学生,高二和高三“牲”早在好几天前就已经开学了。
王蕊今年带起了高三的学生,每天忙的要死。沈丘磊又是手术室的医生,几乎全年无休,加班就是日常。
家里只留下了沈时乐一个人。
外面的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空气里带着潮湿的雨味。
客厅黑着灯,家里只有沈时乐书桌上暖黄的灯光还发挥照明的功效。
从一开始的狂轰乱炸到现在,这场雨已经收敛了脾气,逐渐变得温和了起来。来的也急,去的也快。
屋里安静极了,只剩下了绵绵的细雨声和中性笔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几声敲门声突然在此刻响起,明显又突兀。
门外的人没有一直敲下去,三下之后就停了手,等待着屋内人起身开门。
沈时乐看了看算到一半的物理题,心烦意乱地扔下手里的笔,走去开门。
下次沈丘磊出门前,他一定会提醒对方带上家门钥匙。
但是打开门后,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记忆中熟悉的身影,而是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男生。
对方应该是在雨正大的时候赶过来的。
男生的短发已经被雨水打湿,变成了一缕一缕的。身上的衣服,也被雨水染深了一个颜色,看起来好些狼狈。
水滴从对方的发梢滴落到脸颊上,顺着脖颈流到了锁骨处,最后不知所踪。
厚薄适中的嘴唇,高挺的鼻梁,五官端正,剑眉星目。即使是淋了雨也遮挡不住的帅气迎面而来。
沈时乐没有顾得上欣赏他的外貌,因为面前的男生淋过雨之后实在是太狼狈。
沈时乐看到对方如此落魄,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找谁?”
面前的人即使如此潦倒却仍保持着礼貌。
“这是王蕊阿姨家吗?”
沈时乐蹙眉:“你是我妈的学生?”
也不怪他想错,王蕊和她带的学生们关系处的跟朋友一样。经常会有学生来家里找她。但他刚说完就自己否认了自己。
面前的男生说的是“阿姨”而不是“老师”,不像是王蕊带的学生。
更何况三中的高三已经开学了,如果真的要找王蕊,也应该是去学校。脑子得出现了多大的问题,才会淋着大雨跑过来。
“什么?”
听见他的话,面前的男生好像比他还要疑惑。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
沈丘磊回来了。
今天是他的副班,也没有急诊,回来的比较早。
“你,这,你是顾川阳吗?”沈丘磊看见少年的瞬间就愣住了。
少年点了一下头,肯定了这个猜测。
“沈叔叔好。”
“怎么淋成这样了?”沈丘磊立马转头瞪沈时乐,疾声厉色,“沈时乐,你没去接人家?!”
一瞬之间就被扣了一口大锅,沈时乐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接谁啊?”
沈丘磊指着少年说:“顾川阳啊!不跟你说过了?”
沈时乐对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儿印象,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谁?”
“我和你妈不是和你说过了?”
经过一番苦思冥想,沈时乐终于记起来了。是王蕊以前同学家里的儿子。
但他明明记得他爸妈俩人说的是开学之后会有个人转学过来。
这不还有一天才开学呢?
沈时乐坚信自己的记忆绝对不会出错。
“你不是说他开学后才来?”
听完他的话,沈丘磊看着他气不打一处。
“我今天上午不是打电话和你说了吗?合着你当时答应那么快,是根本就没有听清我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话说一半,沈时乐陷入沉思。
可能好像……
真有这么回事。
还有两天开学,蒋然的作业几乎是一个字都没写,一大早就被他父母赶过来学习了。
虽说是要写作业,但心照不宣地,这个“写”中夹杂的水分很大。
蒋然就住在小区的最后一栋楼。
如果沈时乐是父母天天念叨的“别人家的孩子”,蒋然就是一无是处的“自己家的孩子”。
其实蒋然的学习成绩也很好,但放到全是学霸的重点班就不那么拔尖。
书房里有两张书桌,蒋然坐在另一张书桌前,看着自己眼前空白的《快乐假期》,叫苦连天。
沈时乐已经对蒋然这种假期间不顾后果地狂玩,最后两天用来补作业的行为见怪不怪了。
他不想分给对方的吱哇乱叫一丁点儿注意力。
但这也实在是太过于心烦了。在蒋然的干扰下,他想安静地打会儿游戏的想法最终只能沦为泡影。
他现在只想把蒋然赶出去。
这时候,电话铃声及时地响起,使沈时乐脱离了蒋然的苦海。他拿起手机,走到客厅里接电话。
“我今天加班,你妈也不回去。你去学校找她?”
沈时乐懒得出门:“我点外卖吧。”
“行,那你顺便把你的校服洗一下。也快要开学了。”
他心里想“怎么这么多事”,但嘴上还是应着:“好。”
沈丘磊果然还是了解自己家儿子:“你别这么敷衍,认真点儿。”
沈时乐又心口不一地答:“没敷衍。”
“还有——”
话还没听清,蒋然在这时叫他:“沈时乐,你英语报纸去哪了?”
沈时乐还没来得及开口。
蒋然就又喊:“不用了,我找到了。”
我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个朋友。
他一直没回话,电话那边已经开始急躁。
“喂,沈时乐,你听见了没?”
他懒得再问一遍,心里觉得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直接回答:“奥,知道了。”
“那你赶紧把上铺给收拾了。”
“知道了。”
沈时乐的卧室里是上下铺的双人床,不是学校宿舍那种劣质的钢制床,是全实木的。
沈丘磊一整个寒假就一直催他收拾上铺,他一直想的都是到时候再说。无一例外,这次他也只是敷衍地随口答应了一下而已。
回忆到此结束,真相已经水落石出。自己错过的那几句话里包含着至关重要的讯息,而他正好没有听见。
面对沈丘磊眼神里的愤怒,顾川阳“落汤鸡”般的现状,他觉得自己也没法继续辩驳。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沈丘磊现在看着沈时乐站在自己面前,真的是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
“你还站在这干嘛,赶紧帮人拿双拖鞋啊。”
沈时乐冷不丁地听见这么一句命令,先是停了一秒后才做出了反应。
他知道沈丘磊这还是在生气自己没去接人。
这确实是他的问题,他认。他现在还挺愧疚的,毕竟这位叫顾什么的已经被雨淋透了。
可能是他停顿的两秒让对方会错了意。顾川阳率先弯下腰:“不用了,我自己拿。”
“我来就行。”沈时乐走向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男士拖鞋递了过去。
“你先去洗个澡吧。”沈丘磊看着顾川阳几乎是浑身湿透了,心里忍不住地有些担心 ,“小心感冒。”
顾川阳接过拖鞋。
“好的,谢谢叔叔。”
沈时乐心里还真感觉挺对不起对方的。
他视线跟随顾川阳,目送着对方穿好拖鞋后走进卫生间。
艹,这算什么事儿!
沈时乐叹口气,重新迈开步子走回书房,就准备把物理题算完。
屁股刚挨住凳子,他就听见顾川阳在卫生间里问。
“打扰一下,哪条毛巾可以先让我擦一下头发?”
沈时乐边转着笔边回答:“挂钩上从左数第二个。”
随即,卫生间又传来一道声音:“你确定吗?”
“确定。”
这已经是沈时乐第二次被打断思路了。
目前他还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内疚之情在他的心中依然处于上风。
“你可以帮忙过来看一下吗?”卫生间里的人言语仍然很礼貌,但语气已经变重了许多。
沈时乐再一次放下笔,走过去。
“就那个灰毛巾……”
话说一半就没了声音,因为他看见本该挂这灰毛巾的挂钩上挂了一条黄抹布。
不脏,但一看就是擦桌子的那种。
而自己口中说的灰毛巾正安安静静的待在洗衣机上。
顾川阳在卫生间里站着,由于没有找到毛巾,头发还是湿着的。
沈时乐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洗衣机上这条灰毛巾。”
“谢谢。”
不是错觉,顾川阳的感谢已然带上了一种嘲讽。
这完全是他的理亏。
好尴尬啊。
是互攻!
祝大家生活愉快顺利!
若喜欢就非常非常感谢,不喜欢善用退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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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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