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人呢？”
随着一声玻璃坠地的碎响，楼上卧室传来了男人极力隐忍暴怒的吼声。
侧身躲避花瓶的管家面对一地的狼藉不敢吭声。最近程家频繁遭事，早上二少爷又跑了趟省政府办公室，现下回来又没见到那位，整个人全身下上都散发着戾气，这让这位尽管年近五十在程家做事已有年头的管家也不敢首当其冲。
保姆见管家也应付不了，忙轻手轻脚的从二楼隔壁的儿童房把已经被吓得不敢有做动作的孩子抱去了一楼。
“早上我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不见人。”程印说着粗暴的踢开了衣帽间的柜门，“他放在这儿的那个蓝色行李箱也不见了，他一定是又走了，趁我最近不防备，又走了...”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近乎病态化的歇斯底里:“一定是的...他最擅长骗人了，他觉得我们程家马上就要落魄了，他终于可以摆脱我了，说不定他还在想着那个小白脸。”说到这里，程印的牙齿咬合的极其用力，恨意充斥着双眼，仿佛下一秒就要手刃那个夺他所爱的仇人。
疯狂喷染开来，管家不由得产生战栗。
上一次二少爷这么失控的时候，还是在三年前，那时候少爷把陈竹带到了家里，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叫囚禁，但陈竹怎么也不肯就范，还联络上了一个关系颇好的叫沈弦的男大学生，也就是少爷口中的小白脸，帮助他逃跑。
对陈竹来说结果自然是不理想，他被捉了回来，那个叫沈弦的男大学生也被二少爷打的差点残废，二少爷因此也被老爷送到了部队，避了两年风头。
所有人都以为在部队的两年程印那股内在的疯劲已经被磨灭了，并且在众人面前他也确实是这样表现的，但如今一看，想来是没有的。
只要面对陈竹，他总会感到不安和急躁，那看似拽在他手中的风筝线其实从来不曾存在过。
“把付写易给我找来!”程印喝道:“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跑的掉。”
“少爷，应该不是您想得那样的。”管家见程印要动用付写易，知道事情要闹大了，虽然恐慌，但还是谨慎劝道:“早上我见陈先生下来吃饭时，情绪很稳定，没有要走的迹象，可能只是您想多了，他大概只是觉得无聊出去逛了逛，要不我们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儿徐先生就回...”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早已不耐烦的程印给截断，“回来什么，别给我废话，你们今天没有盯住他的行踪已经算失职，我现在没空和你们计较，你现在、立刻、马上把付写易给我叫上来!”
见事情失去控制，程印也已然失去理性，管家只好照办，只是他转身还没走到卧室门口，楼下负责打扫卫生的年轻保姆就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
“做什么，这样没有规矩。”管家一把扶住正要错开他挤进卧室的保姆，轻声提醒道:“少爷正在气头上。”
年轻保姆却一改往日的谨小慎微，脸上带着如同大赦的激动神情，面向程印简短又快速的说:“陈先生回来了。”
“回来了？”保姆高兴的表情瞬染到管家的脸上，他如释重负的拍了一下手，“太好了，我就说陈先生肯定只是出去逛逛而已，少爷...”
只是话又未说完，程印已经疾步如风的出了卧室，直奔一楼的大厅。
“把您手上的东西给我吧。”一楼大厅，此时一位年纪稍长的保姆带着小男孩正接过陈竹手里的东西，“少爷正在找您，您要不要上楼去看看。”
“找我？”在外面“闲逛”了一上午的陈竹看向躲在保姆身边，缄默不语的程然，心里知晓，程印肯定是又发疯了，孩子明显是被吓到了。
想到这他眉头微蹙，程印这种幼稚、偏执的行为让他厌烦，但碍于小孩子在场，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向程然伸出了手，语气温和道:“怎么了，是不是他发脾气吓到你了。”
程然是程印在去年从福利院以他们俩的名义领养回来的孩子，现在已经五岁了，人虽然小了点，但是懂事的很，很会察言观色，每次只要程印和陈竹之间的气氛不对，他就会马上感知到，然后就会变得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的当个漂亮娃娃，尽最大可能保持安静，降低存在感。
陈竹也是孤儿院长大的，他自然知道程然这是在压抑自己，通过压抑自己来达到不惹到领养人的目的，以此防止被抛弃。
真不知道程印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居然发神经到企图借用一个孩子做羁绊来将他绑在身边。
这个孩子让他感同身受的心疼，他牵起程然伸过来的小手，缓缓蹲下身，嘴角带着笑意，尽量降低大人特有的严肃性，哄道:“不要怕，他是在小题大做，像他这种有钱人每个月都会有这么几天脑子出故障，过一会儿就没事了。我给你买了一套飞机模型，等会儿让王姨给你拿去房间好不好？”
虽然不太听得懂陈竹的意思，但程然紧绷的神经还是从陈竹近乎戏谑的语气里缓和了不少，乖巧的点点头，“好，谢谢陈爸爸。”
“嗯，真乖。”说着，陈竹一把抱起了程然，完全忽视了旁边有意想劝他先去看看程印的王姨，“我们回房间，我看看你昨天拼的城堡竣工了没有。”
能够被亲近，程然自然是开心的，更何况他本来就比较喜欢陈竹，因为在他面前陈竹总是一副温和乐观的样子，这让他很有安全感，他有些大胆的把手搭在陈竹的脖颈上，一副依赖人的神情，有些掩盖不住骄傲的答道:“我已经拼好了，其中有一个小花园特别难拼，我今天早上也完成了...还有……”
程然小声怯懦的还想再多讨好陈竹一番，身体却一个失重，被人从陈竹的怀里拽了出来。
他惊慌的啊了一声，就落到了地上，陈竹也同样被吓了一跳，只是叫声还未喊出来，已然被眼前的人抱了个满怀。
“你干什么？我要被你勒的...我喘不过气了...”陈竹断断续续的抗议着，手上却因为被程印的大掌禁锢使不上力气。
一旁的保姆见状忙抱起了被粗暴扔在地上的程然，快步离开了客厅。
仿佛是寻见了丢失多年的珍宝，亦或是得到了让人朝思暮想的灵药，即使怀里的人挣扎，程印也依然不松懈一分一毫的力道。
“你去哪了？我早上出门前不是和你说过吗，不让你出门，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因为紧张和愤怒，程印的声音透着沙哑，在往常低沉的基础上更显力量和危险。
陈竹身体反抗的厉害，这让程印更加不满意，他口不择言一心只想发泄，“你是不是以为我程家要不行了，树倒猢狲散，想背着我找别人是不是，你该不会还在想着那个小白脸吧，你要是真还敢对他动念头，我就去杀了他你信不信。”
“说话，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程印拥的密不透风，陈竹大有一种就要被活活勒死的预感，听到程印的这些话，陈竹心里连把程印家祖坟挖出来扔在哪条大马路上都想好了，他心里狂骂道:“你个狗东西，我喘不上气了，怎么说话，说腹语吗，妈的……”
陈竹无法只能剧烈咳嗽几声引起眼前这条疯狗的注意。
“咳!咳!”
程印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怀里人的不对劲，忙释放了些力道，但仍圈着陈竹不撒手，生怕他逃脱自己的可控范围。
“你绝对是有病，咳……我没看错。”获得有限自由的陈竹得以呼吸，肺部吸入空气后就马不停蹄的抒发自己的愤怒，“你与其勒死我，还不如正大光明的和我拿刀对砍，那样我死的也光明磊落些，咳!咳……不至于这么憋屈。”
陈竹脸部因为剧烈咳嗽而显得通红，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把程印吓得不清，他忙腾出一只抓着陈竹胳膊的手去给陈竹顺背，连刚才的质问也抛诸脑后了，一脸急色，“怎么样？哪里难受？好没好点，我让人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不用。”恢复了一些力气，陈竹推开程印放在他后背轻拍的右手，“你家里闹的天翻地覆，我不管，你少把你的那些负面情绪发泄到我身上，我可没有亏欠你的地方。”
倒是程印亏欠他许多。
意识到自己刚才对陈竹那一系列的猜测有些混账，程印忙改口，求和般的解释道:“我刚刚有些着急了，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对你发脾气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害怕。”
“害怕？”陈竹讥讽道:“你还会害怕，你程家二少爷要是害怕，就不会把人打的全身骨折在医院里反复过鬼门关了。”
程印知道陈竹指的是沈弦，像是触碰到带着电的火线，程印身体明显的惊颤的一下，那是他发火前的惯有动作，但碍于自己有错在先，他也不想再惹爱人生气，只好忍气吞声，退而求其次，将头沉在陈竹的锁骨处强制性的磨蹭撒娇，“我们不提他了好不好，今天是我不对，但是你也不乖，最近不太平，你不该一声不吭的就自己出门。”
“何况我出门前已经和你说了，今天不要自己出去，等我回来，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说到这里程印声音微收更带试探和讨好的意味。
他是真的怕了惹怒陈竹的后果，那个不言不语，对着自己有如木偶一般的陈竹他不想再看到了，他们好不容易才平静的度过了一年，绝对不能再打破了，今天是他心急了，公司和家里的事乱作一团，他失去了判断力和情绪控制，差点酿成大错。
“别把恶心的话说的这么好听。”陈竹不接受程印的撒娇，每次程印服软的样子都让他不寒而栗，他总觉得这个疯狗是在拿温柔的表象诱惑猎物，然后再趁对方松懈时一口咬在对方的脖颈上，让对方死的不明不白。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程印不待陈竹再出些别的让他不愿意听的话，便一把把人抱起，就往一楼卧房的床上带。
“你有完没完。”陈竹有些力不从心，他真的受够了程印旺盛的精力，家里公司忙活的不开交，他还有心思做这种事，更何况两人昨天晚上才……
“没完。”程印刻意忽略陈竹的不愿，他急于向自己证明这个人是他的，也急于想要陈竹和自己都忘记刚才的事情，他一手抬高陈竹的大腿根部，把人往身上贴，形成一个紧密不可分的姿势，仰起头颅捧着对方的脸一顿粘腻的乱亲，“我喜欢你，我爱你，陈竹我爱你，你也爱我好不好，你是爱我的对吧。”
爱你个鬼，陈竹怎么推也推不开眼前缠人的疯犬，只好省力作罢，暗暗感叹自己时运不济才遇到他。
伴随着呼吸节奏的打乱，程印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如同祈求甘露的虔诚信徒，充满着渴望与希冀。
爱我一点吧，让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求求你了陈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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