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倪潇儒手术以后又继续治疗了廿多天光景,之中还做了两次放疗,康复情况超出预期,各项指标均已达到正常范围。陈主任的团队经过评估以后认为,若无特殊情况的话,那再过一周左右的时间应该可以出院回家了,只需按时服药和定期检查即可。
倪潇儒请求出院的日子最好能放在星期六的下午,因为这样文丽就不用请假了。倪潇儒是个极执著敬业的人,自从入行以后还从来不曾为自己的个人事务而请过一天的假。若真有推不去的个人事情,那都是利用调休或为别人替班来弥补的。若为个人事情去请假,他真是比浪费一大笔钱还要心疼。就是在为冬洁治疗的时候,他两次去上海请教自己进修时的老师,又要时不时的去省中医院金主任那里探讨病况,同时还要想办法去采集一些冷僻稀有的中药材,之后又去了那个鲜有人知的山坳里求取那独门偏方。尽管治疗的时间持续了有个半年光景,但是从来没有为此请过假。他认为不用请假那是运气好,你想想看,医院和自己的宿舍及文丽家这三处地方竟然会挨得这样近,即便不是运气,那至少也是巧合啊!他曾自嘲,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天天得起早,不能赖床了。
在年前以来的这几个月里,因为身体的原因才不得不请假,这是自己所热爱的事业,是愿意投入自己全部心血去为之的事情,可是有一段时间居然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光景,甚至是先休息后补假条,这是违反医院规章的事情,多亏有王院长在上头顶着,不然哪有这种上班的样子的!不过人虽然没去医院上班,但是那眼睛和双手却从未离开过自己所热爱的专业,有时熬夜甚至要比没有生病的时候还要晚,直熬到眼皮抬不起才歇手睡下。
文丽同样也是个爱岗敬业的人,在这一处上他们两个人的认同可以说是完全一样的,难怪倪潇儒在上海的进修时的老师,当他见过严文丽以后便对倪潇儒说:“你以后在专业上肯定会有所成就的,因为你有一个懂你的姑娘。”自从入职学校当了老师以后,从没有因个人事情请过一日的假。对那些费时但又不十分紧要的事情,就暂时搁一搁再说,都放到寒暑假去做。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那一天晕倒在讲台上以后,被校长亲自送回家的那一次。
本来文丽一到病房的头一件事情就是先把护工拉到一边,然后悄悄地问白天的一些情况,诸如中午胃口好不好,有没有午睡,大小便怎么样…这些事情她都不直接去问潇儒,因为潇儒说过,探望病人时要少问他的病况,实在避不开时,那就浅浅一问或一句带过即可。很多病人最烦别人问他的病况,除非病人自己提起,那就另当别论。若一定想知道病人的病况,那可以问医生或护士,甚至问护工也可以知道个大概来。因而去探望病人时还不如说一些外面的新闻,病人反倒更愿意听。以前自己爸爸生病的时候,潇儒一般是不深问病况的,这一么…爸爸的病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另外,平时一起吃饭的时候爸爸也会说一点自己的感受来,如哪里不舒服呀…睡不好什么的…潇儒说:“天天在一起的,只要耐心倾听和仔细观察就可以了。”所以当潇儒陪着爸爸去找上海来的那位教授看病时,爸爸自己反而答非所问,支支吾吾的说不到要点上,那些症状和感受都是潇儒替爸爸说的。
因为潇儒手术以后的康复情况比预期要好上许多的样子,一个多星期前就已经能自理生活了,所以就没再继续请护工。文丽到病房后看潇儒精神面貌一日比一日的向好,因而根本用不着去问那些啰嗦的事情,再说她也不愿意用那些“啰嗦”去烦潇儒,有时顶多晚上偷空去问一下医生或护士。
其实每天吃的中餐文丽都是知道的,因为这是头天预订的,早餐和那晚餐么都是去附近店里买过来的。一开始那些日子,潇儒比较虚弱,只能吃一些流质类东西,文丽便一口一口的喂着吃,后来慢慢的好起来,那胃口也随之一点点的大起来。文丽想让潇儒吃得可口一些,因而想从家里烧好拿过来吃。可是潇儒说:“这样实在太不方便了,没有这必要,大家都是这样吃的,又不是我一个。”文丽想想这话也对,一么自己根本没时间这样来回的跑,再说一路倒腾的拿到医院后恐怕也会串味不好吃了,因而只好作罢。她对潇儒说:“这段时间只能委屈你了,等回家里后那就天天做好吃的给你补身子。”
最近这个把星期里,潇儒每天只挂一袋吊针,其余都是口服药,病痛正在渐行渐远,身体在日胜一日,那心情自然就日好一日。因为闲来无事,所以每天都要沿着大楼内的走廊绕上还多圈,他借此一直不停的在静思默想那些不曾带来的方子和医案中的未解问题。
他静卧在床上,身子是在休息,可是那大脑并没有休息的意思。很多时候,他一动不动的闭眼躬身在床,似乎睡着的样子,其实他是在冥想,在沉思。对一个在不停探索的人来说,不管你遇到的是艺术性难题,还是技术性障碍,很多时候,它们的曙光就是在冥想和沉思中闪现出来的。他觉得以前不管怎样冥思苦索都无法解释的那几张古方,似乎已经显出一些眉目来的样子,因为它们治疗的路径和原理在逻辑上可以闭合了。他真想立刻拿来那些方子,可是…他多想早一日出院,那样就可以尽早去医院坐诊,可以继续研究整理那些医方古法。这次回家啊…文丽说过的,只要劳逸结合,注意休息,她肯定是支持的,当然喽…若还想要熬个夜加个班什么的,那恐是不能的了,就算文丽偶尔松一下口,那旁边还有个冬洁看着呀!
这个礼拜天冬洁来的时候说过,爸爸是因为给我治腿病的时候,连着熬夜太累了才得的病,这次回家啊…你得听话,得乖一点,好好休息,不许熬夜。我下课回家一边做作业,一边会照顾你的。妈妈说爸爸会调皮的,不过没关系,我会把你看紧的。
哦呦,罢了,罢了,除了听话还能咋的!
尽管有文丽和冬洁在旁边这样的看着,但还是要比妈妈宽松许多,妈妈管起来啊…先是来“粗暴”的,不分青红皂白的先把你藏着的资料收走再说,如这一招不管用,那就拿出“耍狠”这一招来,就是陪着你坐,直坐到你乖乖的关灯睡觉为止。啊哟…不管是妈妈还是文丽,她们都是想在尽办法的为我的好啊!倪潇儒不禁在心里这样感慨道。
这次得病让他感触入髓,本来人得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不能病到妨碍你生活的程度,更不能病到有持续严重的不适和疼痛,那快乐感和幸福感就会大大降低,如不幸被那种无法驱除的病魔缠住,那就不仅仅是大大降低,而是失去,到最后甚至是连希望好起来的期盼都没有了。快乐和幸福,那可是人生活中最重要的元素,最重要的结果啊!
最近这些日子,感觉身体是在明显的好起来,胃口好了,体重增了,最重要的是已经没有明显的不适和疼痛感。这样人就舒展畅快起来,那快乐感和幸福感便不请自来,重新回归到他的心里。他禁不住的开始考虑起上班的事情来。以后对病人还须更仔细更耐心一些,同时还要注重病人自身那种细微的感受。对自己爷爷和吴奶奶传下来的那些古方古法,还得尽快的继续研究下去。
前几天下午,王院长和李院长一起来医院,这三个人坐在一起啊…还没问候到第三句话,便已言归正传,王院长是中医科班,其实那李院长也是个中医科班,是前几年从外地调过来的。一聊起中医这个话题,王院长便记不得今天自己是干什么来的,那李院长也是。聊着聊着,倪潇儒便说想早一点上班。
王院长知道倪潇儒上班心切,王院长自己又何尝不想倪潇儒能早一日上班,这样不管是对医院和病人,还是对倪潇儒本人都是好事,可谓三全其美。王院长的意思是,这回一定得养好养透为止,以后需要你做的事情多得去了,所以现在暂不予考虑上班的事情。你眼下只管安心休养就是。医院里暂时还没有人知道你的病况,只有那余凤鸣见我一回就紧问一回的,只说你在家休养,没告诉你住院手术的事情。王院长和陈主任说好,陈主任会根据后续治疗和定期复查情况给出适当的建议,那时再考虑也不迟的。
周四这天下午,文丽和往常一样急匆匆的从学校赶回病房去,身上除了背一个随身携带的小包以外,还得背一个沉甸甸的大包,里面装满了学生的卷子和作业本,等晚上空闲时批改,第二天带回学校发还学生。这样两头兼顾,既可以好好地照顾潇儒,又不会耽误学生的作业,这一个来月的时间里每天都是如此。文丽这两天批改的都是作文,因为有好几个班,所以一个晚上是批改不了的。
昨天晚上,文丽还拣出几篇较好的作文递给潇儒,请他给学生写评语,因为在六年级的学生里头能有这般文采的作文是不多见的。潇儒立马来了精神,他撸一撸袖子,把作文本摊在床上,盘起腿开始看起那几篇作文来。而旁边那张可折叠的躺椅,还有那张从家里拿来的小凳子便是文丽的临时几案,上面摆满了本子和卷子什么的。
倪潇儒虽提笔在手却没有马上就写,因为不是让你尽往好的上面说,而是对有精彩亮点的词语段落加以肯定赞扬,对那些不恰当的地方要指出它的不足来,这样才不会误人弟子。倪潇儒先把评语写在纸上,待会儿文丽用红笔把这些评语写到作文本上去。虽然是在病房里,可是那情景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小屋里那样。三床那位病人的女儿正好住在文丽学校的附近,她小孩下半年念一年级,她很想由严老师来教。文丽告诉她,到了学校不管哪个老师教都是一样的,再说学校有学校的规定,个人是决定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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