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一信哆哆嗦嗦地说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们回来啦,刚刚,刚死,死死了一个人。”
一旁雀斑神经质的猝然大叫起来,“死人了!死人了!我们都会死,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雀斑清秀的脸上表情惊恐,他跪在地上边磕头边哭。
光头壮汉朝他肚子上狠狠踢了脚把他踹翻,“我日你姥姥的,再他娘胡说八道老子先把你杀了。”
雀斑置若罔闻,只是双眼无神地喃喃道,“死,死,死……”
劝架的还是老好人老杨,他把光头拉开,求助性地看薛赢指望他能说点什么。
薛赢并不在意光头和雀斑的矛盾,他朝地上的尸体看了眼,看体型认出了是刀疤,“他怎么死的?”
老杨隔了会才回道,“我……我和他进去了。”手指的方向正指着坟地后的漆黑矿道。
童声问道,“你刚才不是自己也说先不去那里吗?”
“我是不想进去!但他非得去,说什么就这么大点地方,早晚都要进去看的。”老杨胖胖的圆脸上一片惨白,“我是被他硬推进去的,一起进去的还有他!”
老杨说的是杨甘,不过看杨甘一直神经兮兮怪笑的样子,后者应该是自愿进去的。
薛赢问道,“那里面发生了什么?”
老杨紧张地吞咽,“里面根本看不清路,我们刚走进去没几步就和他走散了,我和杨甘怎么叫都没反应,最后只能先回来了。”
老杨都不太敢看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上,“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子了,听留在坟地里的人说,刀疤脸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走到这里后就直挺挺倒了下去,身上也才开始出现这些伤口。”
留在坟地里的人都认同老杨这段话。
“什么灵异现象?”童声皱眉。
魏斯文作为医生观察的更细致一些,他补充道,“这个人走过来的时候瞳孔就已经扩散了,只有死人的眼睛才会这样。”
“他……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吗?可是死人怎么会走路?”秦雪时多看地上的尸体一眼就下意识地有些反胃,他朝薛赢身后挨了挨。
薛赢将躲在自己身后的秦雪时拽了出来,“任务里没什么不可能发生的,把他翻过来看看。”
秦雪时察觉到薛赢的意图,但他根本挣不开薛赢的手,最终只能小声反驳道,“我不行的我害怕……”
魏斯文见这个金发小男孩要哭出来的可怜样子,他刚想解围说让他来,童声从后头轻轻拉了他一把,“人锻炼小孩呢,别插一脚。”
薛赢不耐,“快点。”
秦雪时到底还是怕,他不敢反驳薛赢的指令,最后只能蹲下来,闭着眼睛拉住尸体的两边肩膀将人翻身,他第一次用的力道不够大,翻了两回才翻成。
手上血液粘腻的触感和刺鼻的气味都激的人作呕,秦雪时喉咙口一阵阵反胃,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睁开眼后,他对上尸体的正脸,再也忍不住跑开来干呕起来。
空空如也的胃部除了酸水再无他物,夹杂着秦雪时带着哭腔的几声,妈妈,我想回家。
尸体的正脸血肉模糊到看不出任何属于人的五官,就像是被扔进绞肉机转了半圈后又拖了出来,他的身体较之相比没那么惨烈,这般死状让整个矿洞内陷入了死寂。
雀斑刚哭完,此时又笑嘻嘻地拍手,“是鬼,鬼来了,鬼来了!”
光头挥着拳头就想上去,魏斯文忙拦下他。
“我们得知道,为什么死的是他?”魏斯文说道。
杨甘明知魏斯文不是这个意思还挑刺地问,“你什么意思,你希望死的是我们两?”
魏斯文忙摆手,“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触犯了什么禁忌或者做了什么我们都没有做的事情,大家也帮着想想看。”
和刀疤一起进入的老杨和杨甘都还好好的,这说明进入黑暗处并非禁忌,那为什么最后死的只有一个人呢?
老杨回忆道,“没有吧……我们在这里什么都没干,墓碑没敢靠什么都不敢碰,应该没有触犯什么禁忌,要么就是进去以后?”
“你们是在哪里走散的,怎么会走散的?”童声追着问。
老杨回道,“矿洞里光线实在太暗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听见任何其他声音。”
“见鬼了啊。”童真喃喃。
薛赢忽然问了一句,“那里面有种植物吗?”
老杨莫名其妙,“什么?”
“有点味道。”薛赢鼻子吸了吸,“没事。”
老杨狐疑地闻了闻自己的衣袖,然而除了并不好闻的橡胶味再没闻到别的。
咕噜噜。
有人的肚子叫了,秦雪时下意识朝童声那边看,他口腔里还满是苦味,闻声幽幽道,“看了这样的画面你还觉着饿啊。”
童声瞪他,“不是我。”
“好饿啊,好饿,有没有吃的啊?”阿籽躺在地上整个人蜷曲起来,像是一只卷虾,他捂着自己的胃不住呢喃着,“好饿,好饿……”
“有这么饿吗,这次任务开始好像也没过很久吧?”老杨将信将疑地靠近,他叫魏斯文这个医生也过来看。
魏斯文道:“他状态,确实不太好。”
魏斯文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但是周围人不约而同的面面相觑,他们同样饥饿,巨大的饥饿感从胃部滋生,而现在他们只在任务里待了两个多小时,
他们像是一整日没进食过一般感到难掩的饥饿,好想吃点什么的,随便吃点什么也好。
可是这里一无所有,整个矿洞里除了他们这几个活人和百来座墓碑之外,再无他物,薛赢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烟盒。
“空腹不能抽烟,会犯恶心。”秦雪时小声道。
薛赢垂眼没说话。
那个可怜的死者已经被人挪去了最远处的坟地,徒留地板上狰狞的血迹,即使知道往黑暗中去并不一定是死亡条件,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远离了那里。
光头信不过薛赢他们,他后来自己又顺着来时候的矿道探索了一遍,不出意外的毫无收获。
在漫长的精神折磨和体力消耗之后,他们无可奈何地选择先休息,休息地定在来时的矿道里,一个离坟地和坍塌带都有一定距离的中间带。
“你说什么,现在才过去三个小时?”钱一信尖叫道。
给他看手表的魏斯文被吓了一跳,他无奈地说道,“这里的时间流速可能有问题。”
“已经不是可能了,是一定有问题。”童声打了个哈欠,她饿的不行,只能跑去旁边仰着头张开嘴接点从头顶石缝里滴下来的水。
这也是他们不久前才发现的,矿道顶石与石之间空隙会滴下来可食用的清水,秦雪时满怀期待地跑了很多地方也没能看见从头顶掉下来的食物。
他失望地回到原位,看见薛赢靠在岩壁上正想着什么,秦雪时没敢出声,他挑了个距离薛赢最近的地方坐了下来,坐下来没多久便感觉到从神经末梢涌上来的疲意。
秦雪时睡不安稳,他刚睡着没多久就梦见整个矿洞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再怎么哭泣再怎么呼喊也没人理睬。
孤独的恐惧感扼住咽喉,秦雪时陡然惊醒,他忙偏头望向周围,众人都闭着眼睛休息。
余光在扫到阿籽时他猛地顿住,秦雪时不可置信地站起身,只见刚才看外表上还一切如常的阿籽脸颊深深凹陷,工作服下的手腕瘦如枯枝。
阿籽皮肤蜡黄脸色死灰,像是被饿了几个月身处于□□的难民,那突起的,几乎撑破脸皮的瘦削颧骨好像扎在秦雪时心头,他嘴唇止不住地哆嗦。
怎么,怎么会这样……?
阿籽是在他入睡后变成这样的吗?还是在之前就已经如此了只是他没有发现?
可是,无论如何,明明才过去三个多小时不是吗?
秦雪时感觉到有一双手从后捂住了他的嘴,覆在唇上的手指冰凉,指尖还带着浅淡的烟味,意识到是薛赢后,秦雪时紧绷的脊背略微松了下来。
“怎,怎么了?”秦雪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动了动嘴唇。
薛赢不说话,他指了指远处坟地那边,叫秦雪时走在前面。
“为什么要来这里?”确信这个距离够远后秦雪时问道,他此刻金黄色的漂亮头发狼狈地耷拉着,头顶都是石灰和泥屑,就剩一双眼睛仍然清澈。
秦雪时追问道,“你也看到阿籽了吧,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薛赢朝着墓碑后那片黑暗地带走去,“很明显他的时间流速比我们还要快。”
“那怎么办,这样下去阿籽是不是就会活活饿死,那我们是不是就任务失败了。”秦雪时发急。
薛赢没回,他点了根烟保持清醒,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地尽头这条漆黑的小道,浓重的压抑感如有实质。
秦雪时是被薛赢拉箍着肩膀拖进去的,他感觉到薛赢扣住自己肩膀的手很用力,用力到他的肩头发疼,“我们……为什么要去这里?”
薛赢踩灭烟头,“你不想知道刀疤是怎么死的吗?”
秦雪时拼命摇头,“不想知道。”
薛赢狠狠掐了把秦雪时的脖子,秦雪时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只能改口,“想知道。”
黑暗区域确实如它看起来那样伸手不见五指,薛赢一边确认看得见回去的路径,一边保持直线走,他回忆着老杨的叙述,那个身边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猛然间,薛赢的手里感受到巨大的挣扎,他扣住了和他并排的秦雪时,昏暗光线下看不清秦雪时的表情,他像是魔怔了一样疯狂往旁边浓稠一团的黑暗中去。
薛赢反应极快地将秦雪时拽了回来,动作老辣地将人制服在地,没料到秦雪时用力咬住了他的手腕,薛赢另一只手朝秦雪时脸上狠狠打了两拳。
下意识的痛叫声从身下传来,薛赢感觉到手下的挣扎力度变小了。
“好痛……”秦雪时声音低低的。
薛赢感觉到手边湿润,他不可置信地往上摸了下,终于确定秦雪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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