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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少年心事

终于在夫子又一次用她做例子责罚福昌大长公主的孙子韩宗时,韩宗十分不服气,站起来用手指着昭阳公主大骂她为“巧舌妇人”,众人都大惊失色。

韩宗本就是长安城里的一个纨绔子弟,平日里眠花宿柳斗鸡走狗无所不为,偏偏福昌大长公主是今上的嫡亲姑母,和承远侯夫妻两个中年失子,只有这一个孙子,自然爱若珍宝无有不应,福昌大长公主亲自求了皇帝把他送去了崇文馆希望他能读书上进,方便日后袭爵。没想到他今日竟敢大闹学堂,还指着昭阳公主的鼻子破口大骂。

夫子十分头痛,立刻要开口制止,李云玿快他一步,张口就道:“本宫的舌头自然不如福昌姑祖母的舌头厉害,亏她能求得动父皇开恩,要不然也轮不到你这样无才无德的东西入崇文馆与我等同窗。只是今日韩世子回去以后,就不知道是姑祖母的舌头厉害还是陛下的板子厉害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用看脏东西的眼神鄙夷地扫了他一眼,“还有,韩世子千万别忘了,你吃的板子和惩罚,都是一个你瞧不上的区区女子赏给你的。”

韩宗恼羞成怒,抽出身上的配剑直奔她而去,裴简立刻大喊“小心”,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李云玿立刻拔剑相迎,韩宗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李云玿一挡一劈,他就卸了力。

“叮当——”一声,韩宗的剑掉在了地上,门口的侍卫们立刻冲过来按住了他,云玿把剑丢在他面前,用抱歉的无辜的口气一字一顿地说:“不好意思,世子你,又,输,了。”

韩宗被人押住,一双眼睛恨恨地死盯着她,李云玿并不理会,径直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李云琮知道煊皇后最喜欢她,立刻开口替她说话:“韩世子做诗文不及我皇姐,恼羞成怒就要杀了她吗?”

小李云玿四岁的李云瑶刚才被吓傻了,但是现在立刻反应过来要维护云玿。她虽然是林淑妃的女儿,但是一向十分崇拜这个皇姐,觉得她无所不能。于是她转身向夫子规规矩矩地做了个揖,然后脆生生地说:“承远侯世子先对我昭阳皇姐出言不逊,后有举剑要刺杀公主,夫子应当立即禀告给我父皇,好好治他的罪!”

今日上课的袁夫子是御史台出身,一向严肃正直,马上决定要把韩宗先押起来,然后修书上奏。

李云玿仿佛没事人一样细细品茶,裴简急着想要上前问她可有受伤,但是众人都在,他只是陪从皇长子读书,自然不敢僭越。只是担忧之情最难掩过,他的眼睛都放在李云玿身上了,忽而见到李云玿抬头给了他个带笑的眼神,方才放下心来。

皇帝听了袁夫子的奏报,严厉地斥责了承远侯府一顿,甚至派人去狠狠地打了韩宗三十板子,再不许他入崇文馆读书。福昌大长公主讨了个没趣,再也不敢提此事了。

入夜。姮妙将此事禀予昭阳公主时,她却不甚在意,只答了一句知道了,便继续临她的《金刚经》。

姮妙有些奇怪,一则是昭阳公主平日最不喜佛法,二来是昭阳公主竟然并不为自己的胜利而高兴,于是她好奇地问:“公主可是觉得陛下的惩罚太轻了?”

李云玿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他说得无错。”

姮妙一双秀眉蹙起,她本是沈家旁支的一个孤女,算得上是云玿的一位表姐,恰好与李云玿年纪相仿,仁德皇后怜她无父无母,又见她聪慧伶俐,有过目不忘之能,于是接她入宫为李云玿做伴读。

两个人从小儿起一处长大。姮妙最知道李云玿的脾气,那是个争强好胜不肯让人的,怎么今日竟要担了这“巧舌妇人”的轻蔑之词?她十分不满,想要好好与李云玿辩论一番。

可是她还未开口,便看到李云玿停住了笔,凤目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鸦青。

寒星冷月,乱绪如丝。

昭阳公主的情绪极低落。

姮妙从未见过这样挫败的李云玿。她虽不知缘由,但是也可以肯定,绝不是因为韩宗那种鼠辈的一句羞辱,怕是因为,被说中了心病。

于是她默默走到李云玿身旁,倒了一杯黄芪水递给了她。她一向把李云玿当做小妹,如今看到她这个样子,十分心疼。

李云玿接过了姮妙的茶,也接过了她的好意,“阿姐,你可知公主的食邑有多少?”她轻轻地问道。

“三百户。”姮妙脱口而出,她颖悟绝伦,立刻明白了昭阳公主因何而失落。于是接着说道:“可是,像韩宗那样不学无术之辈,日后袭了承远侯的爵位,成了承远伯,便会有食邑七百户。”

“噼啪——”桌上的灯烛爆了个灯花,姮妙用更低更长的声音问道:“公主觉得不平,是不是?”

李云玿并不回答,她的眼神飘向了那一盏橙黄,声音空幽:“母后在世时,常常为自己不能生下嫡子而痛苦,父皇虽然不说,可是他对李云琮和对我截然不同,他会常常考问他的功课,会斥责他作文不通,会带着他挽弓纵马。可是对我,他只会赏赐给我锦罗绸缎,玉簪金钗。人人都说他宠我,我曾经很骄傲。”

李云玿抬头直视姮妙的双眼,眸深似海,带着无尽的悲哀,“阿姊,你见过淑妃娘娘的那只每日被打扮得珠光宝气的暹罗猫吗?仰卧在榻上,漏出肚皮,供人取乐,偶尔闹些脾气,挥挥爪子,可是没人会在乎它的威胁,止增笑耳。现在想来,我与这只猫,有何不同。”

姮妙迎着她的目光,声如碎玉,“殿下,猫从不知道自己是猫。”

李云玿讽刺勾唇:“知道又如何?知道与否,与他是否是猫都无干。”

姮妙不疾不徐地说:“那殿下见过狼吗?一匹狼若在小时候被人类所捕获,驯养调教,便可以变得极为乖顺,为了一口食物,任人逗弄,就像一条狗。”她的声音冷了下去,“可是如果有一日,食物不再充裕,它立刻会再次想起来自己是一匹狼,会再次漏出它的尖牙利爪,曾经给它施舍的人会被它撕碎成新的食物。”

玉碎山崩,一弦独响。

李云玿确信,她看到了姮妙的眼底闪过一抹腥红,她十分惊诧,姮妙从来看起来知书达礼,温柔稳重,可是美貌皮囊下,藏着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危险疯狂的灵魂。

姮妙拔高了声调,“殿下,您还不明白吗?猫不会意识到自己被豢养的处境——只有狼才会。”

“这些话,是谁同你说的。”李云玿目光如锋,直刺向姮妙。

“是命,是命在我耳边亲口给我下的诅咒。”姮妙的眼中闪过一丝泪意,但是她立刻微微抬头长舒了一口气,凄然一笑。

“殿下可知,我缘何入宫?”还未待李云玿回答,她自顾自地说下去了。

“我双亲虽已驾鹤西归,但尚有二三忠仆追随左右。自幼他们便向我述说,当初我的父母皆精通商事,累积颇丰之家业。但是商贾之流历来为世人所轻贱,沈氏宗族之中,诸多族人皆以与我家交往为耻。后来我父亲不幸早逝,彼时群狼环伺,诸多素未谋面的叔伯看我父亲无子,罔顾我父亲遗愿,企图驱逐我与母亲,篡夺家产。母亲悲痛至极,撞了牌位跟着父亲去了。她的死让叔伯们更加嚣张,一个个将我父母的心血瓜分殆尽,又把我扔到了保育堂。幸亏我的乳母不忍,把我收留了下来,又把我精心教养到七岁上,恰逢仁德皇后为公主选伴读,娘娘怜我无父无母,把我接到了宫中。”

她的眼中泪光闪烁,但是声音十分坚定,“殿下,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我要攀附所有我能攀附的权力,再也,再也不为人鱼肉!”

姮妙的眸中映出灯烛的火焰,李云玿霎时间明白了什么叫怒火滔天。她的字字句句,都仿佛要将一口银牙咬碎,弑母之仇,家破之恨,姮妙从不是那个温文尔雅人人称颂的女公子,而是一匹藏起了獠牙的小狼,她毫不怀疑有朝一日待她长成之后会亲口咬断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脖子,喝干他们的血液,生啖他们的血肉。

李云玿顿觉畅快明了,坚定地说:“姮妙,你说的对,乞求只能换来残羹冷炙,只有亮出獠牙,去争,去夺,才能获得真正的利益,”她目光灼灼,“我等生一世,顺从也一世,悖逆也一世,天既赋我以利齿,何妨一搏?”

忽地一声乌鹊的叫声打破了寂寂长夜,窗外玉露冷冷,银汉无波,明月照彻乾坤,印透山河。

姮妙起身行至云玿面前,拜倒在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姮妙愿为公主驱策,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昭阳公主疾行至她身前,将她扶起,“阿姊,云玿来日,必为你雪恨。”

二人执手而谈,不觉忘了时辰。此时摇光突然来到,奉了煊皇后的懿旨,请昭阳公主早些休息。

李云玿与姮妙相视一笑,便起身入了内殿,待她离开后,一缕清风从半掩的竹窗吹进来,掀开了她摊开在桌子上未抄完的《金刚经》,姮妙扫视了一眼:字字如铁画银钩,龙蛇飞动。

她收回目光,合上了双眼,唇角噙着一抹冷笑:这笔字,这个人,怎么能抄得了佛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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