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卷忽然愣在原地。
看着她呆呆的侧脸，荆冀只是伸脚踢了踢另一个球体，将对方踢得左右摇晃了下。
“别装死。”
没想到球体开口说话还挺流畅的，声音是有点滑溜溜的年轻男声。
“姐姐们好！”
——像个人一样。
季卷感觉一阵心惊肉跳，她想到不完全正方体非常果断地认为它自己是人类。
“你们是已经成型的人嘛，我们只是还没成型而已！其实我们也是人！”
他说着在地上滚了一圈。
荆冀语气冷漠：“你凭什么说你们是人？”
“我们老师就是人啊，他们说人都是这样变过来的。”
季卷感觉有太多想问的：“你们老师都在哪里？校长在哪？你们平时上课学什么？”
“不告诉你！”
球体像个阴晴不定的孩子，突然恶劣地撞向她。
——然后被荆冀一脚踢开。
“劝你理智点。”荆冀手里燃起一束苍白的火焰。
圆球似乎瑟缩了一下，安静了下来。
季卷：“说吧，有哪几个老师？”
“陈老师、赵老师、王老师、王老师、李老师。”圆球如果有指头的话应该在扒着指头念叨。
5个老师，被她们干掉一个。
荆冀突然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没有周老师？”
“啊……”圆球似乎愣了一下，“好像有个周老师……”
季卷感觉到荆冀的呼吸一紧。
她猜测那个女人就是“周老师”。
“那你为什么只报了5个。”季卷问。
圆球理所当然：“周老师不教我们啊，别的老师喊她周老师，但是她什么也不干，我们都不认识她的。”
良久的沉默之后，荆冀的肩膀有些塌下来。
“周老师……”她茫然地喃喃。
季卷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圆球的回答已经证实了她的猜想——
周老师是这个学校里多出来的，无关轻重的人。
或者说在目前这个域里。
她们在思考的时候需要将这个人从各个环节里剔除掉。
季卷问荆冀：“你还有要问的吗？”
荆冀摇摇头，“老师我已经除掉3个了，加上你之前那个，应该还有一个。”
“那我们去把他找出来做掉。”
荆冀手里燃起化灵火。
季卷有点呆，“怎么了？”
“你要留着他们？”
“啊？”
荆冀没说话，一束火焰将圆球燃尽，然后又走向长方体。
但是被拦住了。
“……你在可怜她？”荆冀皱了皱眉。
季卷抓住她的手，表情有些愣神。
荆冀说：“收起你无用的同情心。”
说完她突然一窒，觉得好像语气重了点，“不是，我的意思是……抱歉。”
季卷只觉得头顶狠狠跳了一下，她注意到这是荆冀第一次对她说这种包含个人感情的话。
……第一次真情流露就这么伤人。
荆冀见她没说话，语气放柔和，再次道歉：“对不起，你当我没说过。”
“没有。”
季卷打断她，“不用道歉，你说得对。”
她走向那块安静的长方体。
背对着荆冀，她悄悄伸手弹了下长方体的小马尾。
“你好，李梅。”她小声说。
荆冀默默往后退了几步，侧开眼神。
没一会，季卷过来拍了拍她。
“走吧。”
“我们去炸学校吧。”
荆冀微微睁大眼睛。
——就在刚刚，季卷已经在图书馆查到了炸药的制法！
她准备干票大的！
有上个域的理论支撑，她发现破解的关键就是找到这个世界主体，然后对症下药。
上个域，主体是她自己，一个高三备考生。
巨大的压力让她成绩一次比一次差，努力变成笑话。
她的压力来自外部和内部，但是经过尝试，外部的压力不是她个人可以破除的。
那就只能解决内部。
也就是解决她自己。
这个域，主体变成了方块人。
他们源源不断，仿佛由工厂流水线生成。
甚至会互相倾轧，将不标准的形状抹除。
但是经过观察，反而这些不标准的存在才是有思维有智商的，高一等的生物。
所以，她准备毁了“工厂”。
于是两人来到学校的化学用品储藏室，路上顺便宰了最后一个精英怪。
不过没有遇到那个周老师。
就在埋炸药的时候，荆冀突然说。
“周老师，应该就是这个域的主人。”
季卷不置可否。
荆冀好奇道：“你为什么不问我她的事？”
季卷觉得好笑：“我没问你现在也说了。”
荆冀觉得十分有道理，她接着说。
“她是我的老师，如果你认识的话……她叫周不烦。”
周不烦？
季卷这下子是真的好奇了：“周不烦原来是女人呀？她不是死了么？”
她天天听余骨喊要把周不烦从地底下拽出来。
所以应该是，死了吧。
荆冀点头：“老师10年前就去世了，这个域应该是她留下来……嗯……老师其实有时候是个贪玩的人。“
她说得很隐晦。
但是季卷听懂了。
她感觉自己坨子梆硬。
天台最高处。
荆冀抱起季卷跃向空中！
轻身术修习到极致甚至可以在空中滞留相当久。
季卷羡慕到眼都红了。
她捏着炸弹按钮。
“3.2.1……炸！”
脚下瞬间发出巨大的爆炸轰鸣声！
建筑物一个接一个倒塌。
浓烟骤起！
像一场硝烟组成的盛大烟花。
幸好飞得高。
荆冀心里一动，她想到什么，低头对季卷说。
“对了，我还有几个同伴也在……”
手里一空，季卷已经消失不见。
……
利落地一掌劈倒背对着自己的年轻女人。
周不言对地上的尸体甩出一束化灵火，同时闪身回到拐角的墙后面。
他一直在遭遇追杀。
整整三天，自从他进入这座学校，全校每一个老师或者校工或者学生干部，都在追杀他，不论白天黑夜。
其中有人形也有非人形。
好在他对付起来还算轻松，只是精神上有点累。
想休息。
他靠着墙眯了眯眼睛，忽然心头一跳。
——又来了。
空旷的走廊上突然出现一个高挑纤细的女人，她一只手撑住墙，另一只手扶住额头，半边长半边短的头发遮住脸，看起来很怪异。
周不言手心亮起灵力，缓缓出现在她身后。
没想到对方反应相当灵敏，在他动作刚带起些微风声的时候就迅速撤身，身体灵巧一扭并且一脚踹过来。
周不言一手挥开她的攻击，另一只手轻易地擒住她的脖子。
却发现手感不对。
相当柔软温暖的触感，指尖能清晰感觉到脉搏跳动，似乎因为剧烈的动作正跳得飞快。
他皱着眉将女人的脸拨弄过来。
认识。
季卷感觉身上压制力轻了下去，她立刻抽出鞭子往对方斗篷下的脸部甩去。
这是个很强的人，每次碰撞都能感觉到他身体中蕴藏着蓬勃的力量，季卷知道必须抓住每一个机会才有可能脱身。
鞭子刚甩出就被一只手抓住了，季卷打蛇随棍上闪电般顺着他胳膊游到他颈部，利用体重将人按下的同时将鞭子收回又放出，从后面紧紧缠在男人脖子上，将他的头拽到往后仰！
这样被人从后面压着且箍住脖子，神仙来了也跑不掉。
感觉到身体下的身体传来一声咔嚓骨头错位的声音，季卷更加使了狠劲，手底的鞭子勒得更紧了。
男人的兜帽已经滑落，脸悬在空中，被勒得脸部潮红，墨黑色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
咦，长得还不错。
季卷恶劣地笑了一下，手里力气不减，低头俯视他的眼睛，“生气了？”
她在对方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表情，相当反派。
男人像是放弃挣扎了，眼睛垂下去。
甚至露出几乎可以称作安详的神色。
……原来npc死之前会露出这种表情？是不是过于人性化了？
季卷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斗篷。
她觉得上面的花纹似乎有点眼熟……而且她应该有见过谁穿过一模一样的款式。
啊。
荆冀的斗篷。
她心里一跳，悄悄卸下点力气。不过也没有完全放松。
男人没动，脸朝下趴着。
“死了？”
季卷不确定地把他脸掰过来，发现他垂着眼睛，睫毛投下一小片形状优美的阴影，遮住眼神。
像个自暴自弃的大型娃娃。
她不确定地摸了摸他的鼻子，还有气。
有些尴尬地起身。
起来的时候刚刚坐的地方又发出一声轻微的骨骼错位声。
好脆弱。
“喂……”
季卷用力给他翻了个身，让他仰面朝天。
“你怎么了？”她拍拍他的脸。
男人侧过脸躲开她的手。
……还叛逆上了。
“随你。”她站起来扭头就走。
季卷这才有功夫观察附近的环境。
这是一个长长的走廊，他们处于楼梯拐角的地方。
走廊两边排列着整整齐齐的房间。似乎是，宿舍楼？
她警惕地走到一个房间门口，附耳上去。
没有声音。
似乎整栋楼都没有声音。
可能是上课时间？
大概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突然一阵吵闹的下课铃声响起！
她被吓了一跳。
还没细想，她感觉身边突然有人靠近。
下意识躲了下，没躲过去，她被拽得眼前一花，发现刚刚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拉着她迅速闪进一间宿舍。
他按了按自己左臂，发出轻微的骨骼归位的声音，然后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几乎是立刻，门外传来脚步声说话声。
二人对视一眼，一起挤进窗帘后。
季卷竖起耳朵听，发现是几个女生一边聊着化学题一边往里走。
是女生宿舍。
“……这几节课好难啊。”
“明天去问问班长吧！”
“哈哈哈，你是不是想和班长搭话！”
这句话一出，叽叽喳喳的众人全部一窒！
室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几分钟后，仿佛承受不住这种恐怖的低气压，一个僵硬的女声干巴巴响起。
“哈、哈，说什么呢，你别乱说。”
又是一段长久的窒息的沉默。
有人压着嗓子严厉地斥责她们：“不要命了？敢在学校里谈这种事？”
“……会被杀的！”
恐怖的低气压中，外面的几个女生纷纷抱着盆出去洗澡。
季卷松了口气。
窗帘后太过狭窄，和一个高大的陌生男人挤在一起很没有安全感，她甚至只能挨到对方胸口，完全看不见他的表情。
“走吧。”她用气声说。
那人走到宿舍最后面的窗边，步伐轻盈利落，听不到一丝声音。
他拉开窗户。
季卷也缓缓跟过去，她往下一看，大概三四层那么高，下面是空旷的绿化带。
似乎是学校后山之类的地方。
正准备说点什么的她猝不及防被人拎起！
剧烈的失重感！
那一瞬间她觉得心脏都要跳出喉咙！
落地的时候季卷感觉一阵眩晕，一把揪住身旁人的衣服。
——想揍人。
她还以为被人从窗户丢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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