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对，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玖熙眉头紧蹙，直直地仰望着玖宫月，眼底流露出几分不悦，他微微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
直到，床榻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打破了屋内此刻异常紧张的气氛。淑妃悠悠地苏醒，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她艰难地支撑起身子，虚弱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小六......”
玖宫月听到声音，迅速收回了按在玖熙肩上的玉手，然后转身快步走向淑妃面前：“母妃，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淑妃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扫过玖熙和靖王二人，见他们正朝着自己缓缓走近，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丝笑意：“太子殿下怎么来了，是要回宫吗？”
淑妃紧紧握住玖宫月伸过来的手心，感受着她的温度，着急说道：“小六，快扶母妃起来”。
言罢，淑妃试图起身下床，但却被玖熙连忙阻止：“淑妃娘娘不必着急，父皇特意吩咐过，等你休息了再返程回宫”。
一旁的靖王连连点头，接过话茬道：“儿臣们就是来看看您，见到你安然无恙，儿臣们也就放心了”。
玖宫月也跟着两人一同劝解道：“母妃，你才刚刚苏醒，身子正是虚弱之时。就算要返程回宫，你现在这副样子，根本经受不住路上的颠簸，不如等休息好了再回去”。
淑妃缓缓垂眸，面色凝重，神情疲惫，她的脸上流露出许多无奈和深深的疲惫。尽管女儿所言不假，以她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长途跋涉，甚至连走路都成了问题。
更别说，今日又逢下雨，回京的路途早已变得泥泞不堪。
想到这里，淑妃不禁蹙了蹙眉，眼下时间紧迫，若是不能早些回去，一旦到了天黑，耽误了开宴，太后问起，她将难以解释。
“还是回宫吧，趁着这会不下雨，路好走些”。淑妃一边起身下榻，一边呢喃细语着。
玖宫月本打算再劝一劝她，但淑妃根本不给三人任何辩驳的余地，继续说道:“今夜是上元夜，皇上邀请了各国使臣前来参加，若是回去晚了，耽搁了开宴时辰，岂不是让你们的父皇丢了面子，让外臣看了笑话”。
言罢，淑妃笑着拍了拍玖宫月的手背，轻声安慰道:“放心吧，母妃没事”。
………………
寒风瑟瑟，幽暗潮湿，一只老鼠悄然出没，沿着墙壁慢慢爬行，好奇地窥视着牢房里的一切。
杜曦文站在一旁，负手而立，她看见仵作慢慢地俯下身，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木板上的尸体。
轻声说道：“记……”
一旁的少年听闻，缓缓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支笔，和一本看上去年份已久的老书。
“死者性别男，周岁约一十七。脖颈处有深痕，因是被白绫所致，但口齿紧闭，未见吐舌”。
仵作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尸体的脖颈。他的目光开始在尸体上上下游走，从头部到脚部，不放过任何细节：“死者衣物整洁，毫无破损之处。”他仔细查看了尸体的衣物。
随后，他又缓缓抬起尸体的手，发现指甲上沾有泥土和血迹。于是，他放下手，直起身子，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晓辰过来，帮为师翻个面。”
少年听到仵作的话，似乎有些害怕，但犹豫了几秒过后，但他还是放下手中的纸笔，抬脚缓缓靠近尸体，那动作显得迟疑和谨慎。
“来！一、二、三……”
两人咬着牙，齐心协力地将尸体翻了个面，背朝上。
少年闻着尸体腐臭的味道和混合着潮湿的气息，他紧紧皱起眉头，努力强忍着胃里的翻涌。
仵作这时，再次俯下身，目光紧盯着尸体的后耳，小心翼翼地用木夹将上面的杂草夹了出来，并放到了白布上，拿给身后的杜曦文看。
“大人，验尸完毕。死者并非是因为上吊而死，而是被人用袖口捂住嘴鼻，然后再将其拖到草丛里。”
杜曦文默认地点了点头，示意仟作继续说着:“死者的食指和中指上有血迹，应该是在挣扎的过程中，抓伤了凶手的脖颈或面部。”
杜曦文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尸体：“如此说来，凶手应该是习武之人。”
能在宫中当禁卫军的，个个都是顶级的高手，凶手既然能够在杀完人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尸体搬到小顺子的屋里，并伪装成他自尽的模样，绝非一般人所能。
即使是像九剑那样的轻功高手，也未必能在皇宫里做到。毕竟，宫中戒备森严，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警觉。
此刻，微风拂过，桌盏上的油灯微微晃动着，微弱的光芒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风熄灭。
杜曦文陷入了长久的沉思。许久之后，她蹙起眉头，拂袖离去，走出牢房，对着门外的侍卫下今道：“去查一下，今日的禁军都谁在值守？”
能在皇宫如此轻而易举的杀人，除了那些负责守卫的禁军，还能有谁！！！
………………
雨后的京城，车水马龙，生机勃勃。馆陶安倚靠着潮湿的墙壁，蹲坐在地上，一身疲惫。
馆陶安深深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身旁的白马，好奇道：“要是把你卖了，能值几个钱？”。
那匹马似乎听懂了馆陶安的话，只见它脖颈往下低，摇晃着头哼哼了两声，表示自己的不满和抗议。
“师兄，若是把它卖了，按照大黎律法，师兄可是要坐牢的。”一个声音从他们的背后悠悠响起。
听到熟悉的声音，馆陶安浑身一颤，他来不及作何回应地迅速起身，只见杜曦文正面带微笑地向自己走来。
“我不是先让师兄回家吗？师兄怎么还来这里？”杜曦文一边走着，一边负手，疑惑地问道。
馆陶安嘟着小嘴，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委屈，他用力地拽了拽胸前的包袱，把头扭向一边，嘟囔着：“我是你的师兄，怎么能坐视不理呢？而且那个人的病情还没完全好，如果出了什么差错，还不是得靠我来解决？”。
杜曦文看着馆陶安，唇角微扬。她原先带进宫的那些人，都去了禁卫军那边，导致现在人手不够，她就想着去都察院借点人过来，可没想到，刚从宫里出来，她便看到了馆陶安。
杜曦文的笑容，让馆陶安原本还嘟囔的脸，更加生气了，他皱着眉头，满脸通红地指责道：“笑笑笑！就知道笑。你知道不知道，你府里的那些人是怎么欺负我的，他们说我是乞丐，还让我滚。”
馆陶安越说越委屈，差点没哭出来。
杜曦文意味深长地掀了掀眸子，她将头别向旁边的“杜府”，看了两眼。“师兄，这不是我家，我家在那边”。杜曦文随手指了指馆陶安的身后。
“不是你家？”馆陶安一脸茫然。
看到杜曦文点头，馆陶安不甘心的指着那门匾问道:“可那上面不是写着杜府吗？怎么就不是你家？”。
杜曦文抿着红唇，露出一丝无奈：“京城这么大，又不止我一个人姓杜。好了，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咱们就快走吧，免得一会儿人家出来，真把你当成乞丐，再打一顿。”
言罢，杜曦文便催促着馆陶安离开。
馆陶安一边紧跟着杜曦文的步伐，一边不服气地说道:“这有什么？你不是官员吗？他们要是敢打我，你直接把他们关起来不就行了吗？”。
杜曦文牵着马儿往前走着：“师兄，京城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里的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背景和规矩。就比如方才那个杜府，背后之人要么是权贵，要么是四大家族。对他们而言，打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这就是当初她为什么要馆陶安离开的原因。在她没有查出凶手之前，身边任何人都有可能受到威胁。
“这么厉害？你是官也不行吗？”馆陶安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眼前人。
杜曦文骤然止步，她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向一脸天真的馆陶安，深吸一口气说：“师兄，你知道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才华横溢，学识渊博，可偏偏就是考不上功名？而有些人则狗屁不懂，连个诗词都不会写，却能轻而易举的考中，你知道为什么吗？”。
馆陶安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深奥了，他不懂里面的意思。
“因为财。”杜曦文慢声细语道。
在大黎，表面上禁止买卖官职、替他人考取功名，但事实上有很多人因为财，不择手段地去做。
这导致了朝堂内忧外患，根基不稳的局面。
两人走过了两条街，从一条小胡同里拐进到杜府门口。
杜曦文骤然止步，复杂地望向自家的大门，眉心紧锁，似乎有什么心事。只见她轻声对身旁的馆陶安嘱咐道：“师兄，一会儿进了府，千万别先跟雪姐姐说话”。
“为什么？”馆陶安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因为……”
＊＊＊＊＊
“啊！！！”
青玄一个箭步冲上去，动作如闪电般抓住馆陶安的胳膊，然后背对着他，将馆陶安狠狠摔倒在地。
“狗男人，苏姐姐也是你能碰的？”青玄怒气冲冲地喝斥道。
馆陶安躺在地上，满脸委屈地捂着已经断了臂的手，哭诉道：“我什么时候碰她了？是她身上的荷包，我觉得很好闻，想问问在哪里买的，里面的材料都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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