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费知睡得很好，卡着点到了教室后只见他的位置是空的。
昨天没有变成猫，今天早上也没有见到他。
费知还有些不习惯。
他叼着一袋豆奶，正坐在自己位置上补着昨天的作业，直到早自习下课铃响的时候才见贺沉欲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
他这副模样引起教室里的同学的好奇，几个人围了上去，半是八卦半是关心地询问。
见状，“啪嗒”一声，费知嘴上的豆奶掉在桌上，尽数撒了出来，弄湿了卷子。
我草。
忘记了。
费知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身旁的张欣墨小心翼翼地递过一张纸，替他擦着卷子上的豆奶，试探性问了句，“费知……”
费知疑惑地转过头望向他，张欣墨急忙改口，“费…费哥！”
“我听说，贺沉欲的伤是你打的。”张欣墨擦着的同时，抬眸看了一眼费知，又连忙抽出一张纸，继续擦着。
费知皱了下眉，思索两件事之间的关联，好像确实算得上自己打的。
他鼓起了半边脸，片刻后有些心虚地歪开头，含糊不清道：“算是吧。”
听到这句话，张欣墨忙不迭地点头，连着眨了好几下眼，又连忙捂住嘴生怕发出些声响。
上着课，费知注意到，贺沉欲的笔滚落在地上，极其不便地弯腰，也难以捡起。
他的性子好像不太喜欢麻烦别人。
这件事，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错。
费知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下了课便冲去了罗琼的办公室。
“你说你要换座位？”罗琼将书本摞成一堆，整理边角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费知有些头疼，“还要换到贺沉欲旁边？”
费知重重地点头，“他脚上的伤是我造成的，我要负责。”
“那你问过人家愿意吗？”罗琼扶着额，身子倒向身后的靠背。
“这个……”听到她的询问，费知有些拿不准。
贺沉欲讨厌他。
愿意坐一起吗？
多大点事，直接去问就好。
“罗老师，你等我一分钟，先别走哈。”
他话音刚落下，快速从办公室冲进教室，一个步子没刹住，险些撞在贺沉欲身上。
他一只手扶在贺沉欲桌上，另一只手撑在贺沉欲的后桌。
倒是将对方困在了自己怀抱中。
费知抬起头，喘着气问道，“贺沉欲，你愿意和我做同桌吗？”
听见他这句话，贺沉欲呼吸停了一瞬，眨了下眼。
“就是…我要对你负责啊。”费知见对方迟迟不语，心底处也有些焦急，“你愿意吗？”
费知声音不小，顿时间吸引了教室里无数人的目光，展筱筱从贺沉欲身旁探出了头，近距离吃瓜。
许久，贺沉欲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声音轻轻的应了声，“好。”
费知嘴角抑制不住的笑，他看到贺沉欲泛红的耳尖，倒吸一口气，连忙伸出手刚想搭在对方的额头处时，看到了额角处的伤又连忙收回手，最后只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还好还好，看你耳朵这么红，还以为你发烧了，吓死我了，那我去给罗老师说了哈！”
话还未完全落下，费知整个人已经从前门跑出了教室，伴随着一阵脚步声渐轻渐远。
许久，贺沉欲才眨了下眼。
“罗老师，贺沉欲同意和我做同桌哒！”费知半个身子俯身撑在罗琼的桌上，嘴角处带着几分“小人得志”的笑容。
罗琼莫名感觉对方眼神里满是，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和人坐一起。
“那展筱筱呢，张欣墨呢，他们两个人同意换位置吗？展筱筱愿意坐在后排吗？这个位置是你想换就可以换的吗？”罗琼将书轻轻拍在了桌上，目光严肃地望向对方。
费知挠了下头，突然有些拿不准，“那我再去问问他们两个人？”
罗琼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算了，马上上课了，我帮你在教室里问一下吧。”
而最后询问的结果是，听到罗琼的询问时，展筱筱和张欣墨几乎是秒同意这件事，尤其是张欣墨恨不得立刻搬着自己的桌子逃离。
至于关于前后排的事双方协调了一下，贺沉欲几乎是秒开口自己愿意坐后排。
如此，费知乐呵呵地起身，先是帮着张欣墨将桌子搬了过去，又是拿起贺沉欲的拐杖扶着他坐到位置处，然后起身帮着他搬了桌子。
来来回回好几趟，他不但没觉得疲惫，反倒乐在其中。
终于将最后一摞书放到桌上，费知才松了一口气。习惯性抬眼往前面一看，张欣墨跟展筱筱两个人将头埋在了桌下，交谈甚欢。
直到罗琼轻声咳了几声，两个人才稍微收敛了些。
费知望着黑板，不过片刻有把自己看困了，眼看着黑板上的字符开始跳舞，身旁的人拍了一下他。
他强行睁开眼也只眯开一条缝，身旁的人摊开手，掌心里有几颗不同口味的薄荷糖。
贺沉欲眸光沉沉，淡淡开口道：“困的话可以吃一颗薄荷糖。”
费知随手拿了一颗，还没来得及剥开糖纸，整个人已经歪歪斜斜地倒向窗。
贺沉欲，“……”
他似是觉得着姿势不太舒服，迷糊之间倒在了自己的书堆里，露出半张脸，正对着贺沉欲。
费知闭着眼，鼻梁挺直，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处还带着浅浅的笑，牵起眉眼。
.
费知是被一个人反复戳醒的，他睁开眼看到的是盛鉴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吓得一哆嗦。
忍住要给他一巴掌的念头，他连忙向后倒去，嫌恶地皱起眉头，“凑那么近干嘛？”
“兄弟……”盛鉴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贺沉欲，见他身旁的人依旧只安静刷题后，才大起胆子继续说道，“走啊，吃饭去！”
费知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已经到了饭点，他跟着盛鉴几个人走了几步，前脚刚走出门，随即便想到了什么，三步并作一步快速返回。
最后停在了贺沉欲面前，伸出手拿出一张便签，“你中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帮你带。”
贺沉欲思索了片刻，脑子里思考了半天，最后摇了下头，“不用了，谢谢。”
对方点了下头，就跟着盛鉴几个人去了食堂。
直到下了楼，盛鉴才连着喘了好几口气，将手搭在欧志才的肩上，“吓死我了兄弟，太吓人了。”
他又停下步子，等了会儿费知，转而搭上了费知的肩，“什么情况啊，你们两个怎么成同桌了？之前那个羞答答呢？”
“我找老罗申请的啊……你离我远点。”费知嫌弃的提着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别乱给人取外号好吗。”
“兄弟。”盛鉴大为震惊，“你不是昨天刚把他打进医院吗？怎么你们突然就感情这么好了，还给他带饭，你都没有给我带饭。”
“你哄我！你给我道歉！”
听着盛鉴的无理取闹，欧志才一头黑线，然后更加嫌弃地离他三步远。
“怎么都说是我打他。”费知有些郁闷，“我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吗，明明就是不小心的。”
“还有—”他歪了下头，闷着声道，“贺沉欲他人挺好的，还给我作业抄，你们不要对他那么大意见。”
其余几个人听到他这话都沉默了，就连平时话最多的盛鉴也只是回了句，“俺不中嘞。”
片刻，盛鉴挠了下头，试探性开口道：“其实我们知道你对他也没什么意见，就是差生对这种小正经自然而然产生的抗拒？”
“那所以，他以后还会抓我们违规违纪吗？”
他问出关键一句，费知沉默了，这个问题他确实也拿不准，最后也只撇了下嘴道，“那我之后努力跟他搞好关系，让他放放水好了。”
吃完饭，盛鉴几个人倒完饭便先离开了。
费知起身帮贺沉欲买吃的，先是将几个窗口打量了一遍，犹豫了片刻，最后选择给他带碗炒饭。
他抱着手，排到了队伍末端，偶尔探出头看一眼前方队伍还剩多少人。
费知往前挪了一步，脚上踩到了什么，他捡起来看了一眼，是一串钥匙，上面挂着一个文字钥匙扣，写着“知识就是力量”。
左右看了一圈，费知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前排的一个女生身上。
费知轻轻地拍了下对方的肩，询问道：“同学，这个是……”
那个女生吓得一哆嗦，手里捏着的饭卡都掉在地上，费知正想帮她捡起，下一秒，那个女生一把摸了过去，拿过费知手中的钥匙，声音颤抖着说了句，“谢谢。”
随后，低着头冲出了队伍，饭也不吃了。
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费小知陷入了沉思。
随后，他拎着一盒炒饭回到教室，看着自己被整理干净的书桌，顿时间瞪大了双眼。
桌面上堆积的草稿纸被整理成了一沓放在了右上角，桌箱里的卷子被分类整理后用曲别针夹住。
“是你帮我整理的吗？”费知看向贺沉欲。
“嗯。”贺沉欲轻轻点了下头，指尖捏着一块橡皮擦下自己画的图，“谢谢你帮我带饭。”
上学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整齐的桌面。
所以这个人是嫌弃自己脏乱差吗？
费知脆弱的自尊心有些受打击。
费知面上有些挂不住，撇着嘴将手中拎着的饭随意地放在贺沉欲的桌上，“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手买了一点。”
然后，沉这脸坐到了自己位置上。
歪开头，看向窗外。
费知一整个下午都在思考关于自己被新同桌嫌弃这件事，以至于课都听不进去。
反正课听不进去，索性趴在桌上一觉睡到了下课。
之后，他是被一阵敲桌子的声音吵醒的。
睁开眼，又是贺沉欲。
费知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五，不用上晚自习，他一整个兴奋劲又冒出头，喜滋滋地决定原谅贺沉欲之前的无礼。
他正想伸出手去扶贺沉欲下楼，对方却是将身子一歪，淡淡道：“我自己可以的。”
费知也只悻悻然收起了手，站在贺沉欲的面前，他下一步，自己也跟着走一步。
他这副模样，莫名让贺沉欲有些恼，拄着拐杖脚上的步子加快了一些，然后不小心脚一空，身子直直往前方倒去。
见状，费知连忙伸开手，连忙抱住他。
贺沉欲个子本就比费知高一些，如今从高处落下，费知还有些抱不稳，他只连忙抓住护栏，稳住了两个人的身子。
“好险。”费知松了一口气，待贺沉欲站稳后，他又伸出了手，道：“还是我扶着你吧。”
贺沉欲静默地看了他几秒，忽地开口，“你是不是在可怜我？”
没等费知说话，他身子一转，正准备走下楼时，费知突然笑了下，直接强硬地从他手中那过拐杖，“我说我扶你。”
贺沉欲身子没动，费知脸上笑意更甚，刺痛了他心脏的某一处。
“我总算知道你在别扭什么了。”费知笑道，“你的伤是我造成的，我说对你负责也是想照顾你一些，不是可怜你。”
“再说。”他低声吐槽了一句，“我可怜你啥啊，没有我你现在肯定健步如飞，还能一口气扶十个老奶奶过马路了。”
两人安静了片刻，贺沉欲也就由着他扶着自己，许久，才听到费知轻轻说了句，“不用想太多。”
“我们是朋友吧？”
语气带着淡淡的疑问，贺沉欲歪开头，轻声回了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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