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亲子鉴定自然没做成，乔笙音沉默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苏留阳借口学习，每天早出晚归，尽量避开和他的碰面。
周晏年对此毫不在意，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睡觉，学习，吃饭。
“吃吃吃，你怎么还吃得下去？阳阳因为你已经好几天没在家吃饭了。”乔笙音啪的一声放下碗筷，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看着这个沉默寡言的儿子。
不知第几次在餐桌上听到乔笙音阴阳怪气，周晏年克制心中摔碗的冲动，停下手中夹菜的动作，扭头，乌黑的眸子静静注视着自己这个血缘关系上的母亲。
他有时真的很奇怪。为什么陌生人都会对走失的孩子毫不迟疑地释放善意，而一个母亲却能将所有的不如意归咎到自己无辜的孩子身上？
乔笙音被他盯得不自在，眼神下意识闪躲。
她不清楚周晏年是所有人里最无辜的那个吗？
当然清楚。她只是习惯性地将过错推到旁人身上，然后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没有负担地发泄自己负面的情绪和感情。
“我只是说你两句，你看看你这是什么眼神？”乔笙音捂着憋闷的胸口，“我哪里说错了？难道不是因为你，阳阳才不回家？”
周晏年语气平静，陈述事实：“阳阳无法面对的，是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跟我无关。”
“你、你！”乔笙音指着他，手指颤抖，似乎被气狠了，半晌没说出之后的话。
周晏年收回目光，复又拿起筷子，动作从容地夹了一块红烧肉到碗里。
色泽饱满，咸淡适中，入口即化，依稀能尝出一丝甜味和淡淡的酒味，肥而不腻。
李婶儿在事后被赶走，苏家后续会追究她的刑事责任。因为偷盗金额庞大，即便结果未遂，也难逃牢狱之灾。
苏家重新聘请了一位厨师，是个三十来岁身形高挑的男人，据说之前是某五星级酒店的大厨。
看了眼胡搅蛮缠的妻子，苏修明忍无可忍地拍了拍桌子，发出两道沉闷的声响。“行了，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当初我就说把阳阳那孩子送走，你不肯，哭着喊着说舍不得。事情能瞒两个孩子一辈子吗？你在为另一个孩子抱不平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小年才是你的亲生孩子？小年心里什么感受？”
装模做样。
听了丈夫的话，乔笙音的气愤梗在咽喉，神情别扭，到底是没继续发脾气。
苏睿抬起手，宽厚的手掌落在身侧少年的肩膀，叹气道：“妈，说到底小年也是受害者，是我们对不起他，你这样说太伤他的心了。”
温热的触感传来，周晏年身体僵住。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只手似乎在他的肩头摩挲了两下，力道很轻，稍不留神就会忽略。
周晏年有些抵触这样的肢体接触，身体往右边挪动，避开苏睿亲昵的动作。
目光在落空的右手上停留两秒，苏睿眸中的笑容加深，嗓音温和：“妈，阳阳那边我会去找他好好聊聊，相信很快他就能想开的。”
乔笙音兴致不高地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晚餐结束前，苏修明提起另一件事：“小年，你的学籍手续已经办好了，你想什么时候去玉承报到？”
听到想要的消息，周晏年抬头看着苏修明，面上重新浮现乖巧的笑容：“可以的话，我想明天就去报到。”
苏修明嗯了一声：“明天我让程明走一趟，小杨以后负责接送你上下学。”
“爸，我有件事情想跟您商量一下……”周晏年停顿片刻，注视着坐在主位神情不怒自威的男人，“我想搬到学校附近去住。”
苏修明皱眉，似是不满意他的擅作主张。
闻言，乔笙音也看了过来，眼神复杂，似乎还掺杂着一丝心疼与难堪？
只是无人在意。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太合适。但是我和阳阳已经知道了真相，继续强行生活在一起，处境只会更加尴尬而已，倒不如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
苏睿挑了挑眉，架在鼻梁上的平面镜折射着天花板的白色灯光，双眼隐在反光的镜片之后，看不分明，只有唇角上扬的弧度，无声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知道以退为进，他的这个亲弟弟不仅长得招人，脑子也比苏留阳那个毫无挑战性的蠢货好使。
看来以后的生活不会无聊了。
苏睿粘腻的目光像是在阴暗潮湿的森林滑行多日的蟒蛇，终于找到了感兴趣的猎物，隐晦地落在少年修长白皙的脖颈，脆弱地仿佛用手轻轻那么一折，就会像折翼的蝴蝶，失去应有的活力和生机。
他要好好想想，该怎么玩弄这个漂亮又易碎的少年。
余光瞥见大儿子熟悉的神色，苏修明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让他收敛点，毕竟是亲生的，不要玩儿得太过火。
苏睿：明白~
顾清时在玉扣空间中看到这反胃的一幕，气得咬牙切齿。仗着旁人看不见自己，他果断从玉扣里窜出去，对着两人恶臭的嘴脸左右开弓。
妈的，这俩畜生真是分不清大小王，竟然敢当着本大爷的面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自己”！不抽死你们，我他妈就不姓周！
好吧，他现在姓顾。
也抽不死这俩畜生。
甚至他耗费半成魂力，也只能不痛不痒地让他们做两天噩梦。
看着30%的好感度，顾清时无奈又沮丧。
周晏年胸口忽然有些闷，不是他自身产生的情绪。
似乎是从之前身体发生变化之后，他开始隐隐约约地能够感知到顾清时的情绪。
【你怎么了？】他用两人之间特殊的联系方式，询问。
【我讨厌他们，非常讨厌。】顾清时情绪不佳地低低开口。
似是忽然想到什么，他伸手捧住周晏年面容稚嫩的双颊，凑近，眨眨眼睛，语气严肃：【周郎，还记得我拿给你看的那本书吧？这俩老登刚才打周郎坏主意呢！你一定不能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尤其是那个该死的苏睿，他就是个伪君子……】
想起前世苏睿那个变态竟然对他抱有那种龌龊的想法，顾清时就一阵恶心，有些后悔当初顾虑这一世的“自己”只有15岁，斟酌再三只在书中交代了苏家和那四个渣攻的阴谋算计，没有将这些肮脏事一并写进去。
望着男鬼眸中不加掩饰的担忧，周晏年唇角微微上扬，安静地聆听着对方有些啰嗦的话语。
面对如此直白且强烈的关怀，脑中倏尔浮现一个荒唐的想法：
对方这么一直陪着自己也不错，哪怕他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嗯。我也讨厌他们。】
“我不同意。”对于搬出去住这件事，乔笙音率先表了态。她受伤地看着周晏年：“年年，你这是要逼妈妈在你和阳阳之间做出选择吗？你和阳阳都是我的孩子，就算是为了妈妈，你就不能和阳阳好好相处吗？”
周晏年：“……”
他现在怀疑乔笙音是表演性人格，尤其钟爱苦情戏。
但周晏年并不想配合她上演这场无聊的戏码。
“妈，您想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无视女人投来的乞求与哀怨，周晏年抬头看着苏修明，继续阐述搬出去的理由：“爸，您也知道城南中学的教育资源无法与玉承中学相提并论，我是担心自己跟不上学习进度，白白浪费您安排我入校花费的人情，让人看笑话。”
身为A市首富，想要安排儿子入学玉承只需要苏修明释放一个信号，那些想要攀附讨好的人就会主动办成此事，自然用不着所谓的人情。
但听着儿子妥帖的话语，苏修明笑着没有否认。
“搬去学校那边，既能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业上，也能暂时缓和我和阳阳之间的关系……”说完，周晏年心情有些忐忑，不清楚苏修明会不会同意。
晦涩的目光透过玻璃镜片，径直落在少年拘谨的身形之上，沉默片刻，苏修明应了下来。
他不在乎对方隐藏的那点小心思，也瞧不上。至于他要和那个假儿子如何斗法，苏修明不甚在意，只要别打公司的主意，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玉承附近的宣兰公寓是我们苏家的楼盘，明天我让程明带你去挑一套。”
这时，苏睿忽然笑着接过话茬：“爸，别麻烦程秘书了。明天公司没什么事儿，就让我这个做大哥的陪小年去学校报到，顺便看看阳阳的情况。”
*
力气消耗殆尽，苏留阳大汗淋漓地躺在操场松软的草坪上，双眼望着漆黑的夜空，目光呆滞。
见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陶睿实忍不住开口：“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不是吗？既然你父母一开始选择打着双胞胎的幌子，说明你比他们的亲生儿子要重要。你只要像以往那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当苏家的小少爷就好了。”
“怎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苏留阳情绪激动，大吼道：“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说的倒是轻松！我身上流的不是苏家的血，怎么当苏家的小少爷？！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我他妈就像一个小偷，偷走了别人的人生，还恬不知耻地将他的家人占为己有，甚至还以无辜者的形象出现，无声粉饰那些见不得人的真相！”
“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二哥！！！”
莫名其妙被当成出气筒，陶睿实爆脾气也上来了，“对！我是不懂！我他妈觉得你就是个傻逼！你给我在这儿装什么可怜？！最惨的他妈是你二哥！该哭的也是你二哥！你这个既得利益者有什么脸在这儿要死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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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留阳：你懂我现在的心情吗？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他妈不是主角，怎么撒娇卖萌求收藏？！
陶睿实：对！我是不懂！我他妈觉得你就是个傻逼！不是主角怎么了？不是主角你就应该更加卖力地让各位看官大老爷加收藏！有什么脸在这儿要死要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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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也讨厌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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