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半,深紫色晚霞铺陈在天边,温惊蓝站在路边等车,忍不住交叠小腿取暖。
在游乐园门口分别以后,温惊蓝马不停蹄赶去看房子。
房东是个中年女人,说话和和气气的,但房子不怎么样。
朝向不好,除了客厅,别的房间几乎见不到阳光,她抱歉地向房东道别,刚出门口,接到了爸爸沈国耀的电话,说在附近吃饭,让她过去一趟。
她本来已经拒绝,沈国耀一句“爸爸想你了”又促使她点头同意。
十岁那年妈妈温雪婷发现沈国耀出轨,在外面有一个只比温惊蓝小两岁不到的儿子,当即决定离婚。
沈国耀死活不同意,还说会立遗嘱以后把财产都给温惊蓝,不会让私生子影响温惊蓝的未来,但温雪婷本来就是刚烈性子,毅然决然离婚并带走了温惊蓝。
后来温雪婷碰到了现在的叔叔,打算跟着叔叔去新疆,温惊蓝不愿成为妈妈的负担,选择回到沈家。
沈国耀和小三整日争吵,小三的儿子沈正明对她呼来喝去,温惊蓝就是在那时喜欢上了岑眷。
是很偶然的机会。
那天,温惊蓝想去看一部电影,但沈国耀和小三吵完架,嫌沈正明和她在家碍眼,非要让她带沈正明一块出去,要不然就都别出门。
倔强僵持三十分钟后,眼看电影即将开场,温惊蓝妥协。
刚到电影院,沈正明闹着要去玩游戏机,温惊蓝只好让他自己先玩着,自己去看电影。
看完电影出来,沈正明就不见了,当时他们俩都没有手机,温惊蓝去商场找人播报无果,只能自己游荡在商场附近寻找沈正明的下落。
害怕沈正明出事,她心脏狂颤,哭得提不上气,发丝都糊在脸上,又摔了一跤,白色牛仔裤上全是黑色的污泥。
行至一个小巷子,她不敢进去。
岑眷就在这时从小巷子里走了出来。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还是对她伸出援手,答应帮她去找找。
最后,在一个网吧里找到了沈正明,他借用别人身份证上机玩得开心。
天已经黑了一半,温惊蓝央求沈正明回家,他说什么都不肯。
是岑眷过来,直接关掉沈正明的机子,声调散漫:“钱退你,滚。”
后来温惊蓝才知道,那家网吧是岑眷投资的,他十几岁就开始自己创业。
结果那天因为还是回去太晚,温惊蓝被沈国耀和小三联合臭骂一顿。
温惊蓝仿佛成为了他们感情的粘合剂。早上还吵得翻天覆地的人那一刻却完全统一战线。
今天沈国耀没带小三出来,只是叫温惊蓝去见一见几个熟悉的合作伙伴,顺便让他们恭喜温惊蓝订婚。
从出生到现在,沈国耀求过温惊蓝唯一的一件事,就是让她联姻。
沈国耀没了年轻时候的风采,头发稀疏,鬓角斑白,岁月在他额头上生长出一道道年轮。肥大的身躯半蹲半跪着,求温惊蓝无论如何也要答应。
温惊蓝无奈,同样跪在地上,含泪点头。
并非什么父女情深的戏码,只是来自亲情的威逼利诱。
温惊蓝坐进车内,开窗透气,迎着风贪婪地吸收来着城市的气息,于她而言最后的支柱。
生她长她的地方总能带来踏实安心的感觉。不像那年在纽约,一旦离开宿舍离开岑眷的公寓,脚下的每一块土地都是陌生而虚浮的。
所以她十分依赖岑眷,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他身旁。岑眷却用冷漠一点点将她逼退出自己的领地。
最后,温惊蓝在陌生的城市里失去立脚点,选择不告而别。
虽然没有马上找到房子,但搬家这事儿是确定了的。
她不想再和这个房东有所纠缠,干脆回家就先慢慢打包行李,等一找到房子,便立马搬出去。
收拾到衣柜底,从破掉的纸箱里掉出来一个玩偶小人,是纽约路边一个手工艺人自己做的。
灰扑扑的紫色小人,头发是几根黑色的粗毛线,四肢是由蓝色毛线编成的辫子组成,一个嘴巴,两个眼睛是毛线缝的她的名字缩写,JL。
她送了岑眷一个,是黑白灰的配色,眼睛是CJ。
小人很丑很敷衍,但很独特,她还记得卖这个的老太太脾气特别怪,让缝眼睛的时候一脸不乐意,操着一口她听不太懂的口音骂骂咧咧诅咒她的感情和这个小人一样随手可弃。
但得知她是作为情人节礼物送给男朋友的时候,眼里又满是欣喜,说是她的荣幸,还祝他们长长久久。
岑眷确实随手就弃了,她夹在送他的领带盒子里,领带只见他戴过一次——试戴。
小人她后面再也没见过。
手机滴答一声,她放下小人划开屏幕,是岑眷发消息问后天方不方便给小狗打针。
她回方便,可以让岑安带着来。
岑眷说好。
-
医院一共有三个医生排班和两个助手排班,楼后面是小狗幼儿园,所以门面基本只有一、两个人看着。
岑眷抱着小狗来的时候,只有温惊蓝一个人在门面。
她还以为会是岑安来。
秉持着专业的态度,温惊蓝没有多话也没有推给江叙,自己给小狗打了针。
打完针,小狗在岑眷怀里扭动,他干脆把小狗放下,小狗直冲着玩具区就去了,咬着一个胡萝卜玩偶不松口。
温惊蓝瞥一眼:“要结账吗?”
“嗯。”岑眷抱起小狗。
登记到名字这一栏,温惊蓝问:“狗狗叫什么名字?”
“还没取。”
“那你就一直管他叫小狗?”温惊蓝挑眉。
岑眷:“我不擅长取名,你觉得应该叫什么。”
温惊蓝:“我没有权利决定客人的小狗名字。”
岑眷盯着她:“那你取一个,我参考。”
思索片刻,温惊蓝温声道:“闹闹?”
“为什么叫这个?”
“它最闹腾了,一不陪它玩就闹腾。”
岑眷扬唇:“不是不投入感情?”
温惊蓝闭嘴了。岑眷点头,说就叫这个,她握着笔发泄一般重重写下。
结完账,温惊蓝忽然问,“blue它还好吗?”
blue就是他们之前一起养的那只流浪小狗。
取这个名字只是因为温惊蓝英文其实不好好,一时想不到什么好名字,便用自己名字最后一个字的英文给它命了名。
岑眷身形一顿,许是没想到她还会提起,“给它找了一个好主人。”
“那它现在叫什么名字?”温惊蓝问。
“没变。”岑眷道。
温惊蓝垂眸,想起家里的玩偶小人,当时blue很喜欢,总是凑上来闻,她念着那是她和岑眷唯一情侣款的东西,没舍得给。
其实应该给它的,总比她带回来落灰好。
温惊蓝叹一口气,掏出手机继续奋战在找房子中。
“要搬家啊?”江叙鬼一样突然从她肩膀边冒出来。
要不是经过鬼屋的洗礼,她肯定会被吓一大跳。
温惊蓝嘴角低垂,“那房子哪儿哪儿都坏了,房东还要涨房租,这回真得搬了。”
“去年你就这么说了!”江叙切一声。
温惊蓝:“这回是真的,你妈妈有没有认识的熟人出租房子的,帮我问问,阳光好点干净点房东好说话点的就行。”
江叙喝下一口水,“还用我妈出马?我发条朋友圈就行了,别小瞧哥的人脉。”
温惊蓝感激涕零望着江叙,亲眼看着江叙发了一条求租房广告,把她的要求说得明明白白。
房租还有几天到期,算下来她想要去多看几处房子的话估计这周还得请请假。
正数着排班表,手机响了,见是岑安,她一手划开手机接起来。
“惊蓝姐姐你要租房子啊!你可以过来和我住啊,我有多的房间,阳光充足又干净,房东就是我!”岑安兴奋道。
温惊蓝还没反应过来如何措辞表示要再考虑考虑,岑安那头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今天下午六点下班我去接你,然后我们回你家收拾东西,晚上就直接搬到我家住!”
“等等,”温惊蓝放下排班表,鼓起勇气委婉拒绝,“我得考虑考虑。”
岑安丝毫不理会:“考虑什么?我马上联系搬家公司,你不用怕,可以不用付房租的,在我家你想干嘛都可以,就这么定了!”
“等......”
嘟嘟。
温惊蓝看向江叙,江叙一摊手,表示爱莫能助。他十分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她消息问我是谁要租房,我刚把你名字发出去她就给你打电话了。”
江叙:“好像谁要抢走你似的。”
他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她虽然一惊一乍的,但人还挺好的,不耍脾气的时候也挺可爱的。”
温惊蓝眯眼:“可爱?你喜欢她?”
江叙如临大敌:“我不是!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她,我又不是有病,为什么要和一尊大佛谈恋爱。”
温惊蓝眉眼弯弯笑起来,“她挺可爱的啊,而且对你也没有耍过脾气吧?”
江叙一副陷入痛苦回忆的样子,摇摇头说不提也罢。
闲扯两句之后,江叙刚上楼,温惊蓝就接到了搬家公司的电话,确定好地址之后,就只等下班回家。
下午六点,岑安的车已经停在门口,接完她直奔她家。
温惊蓝和搬家公司几乎同时到楼下,她让岑安坐在车里等她。
昨晚她已经收拾好一些,剩下的行李并不多。
但是来了快十个人,屋里都站不下,温惊蓝好奇怎么来这么多人,她猛地想起下车时看见的大卡车。
岑安给她叫了一辆大卡车?
温惊蓝询问负责人能不能换少点人,负责人摇头,“抱歉,已经付完钱了,而且对方要求我们在三个小时之内完成。”
时间这么紧?温惊蓝赶紧让路给他们,几个人十分利索地收拾完装箱上车。
搬到岑安家里,还包括重新安置的服务,温惊蓝完全不用自己收拾,只需要坐着等待就能推开房间如同没搬过一样。
岑安抱着喵喵坐在沙发上让他们小心别碰到猫窝,说喵喵讨厌外人的味道。
温惊蓝好奇,“你只给他们三个小时,你一会儿有急事吗?”
岑安:“有啊,喵喵九点要吃饭,有外人在它吃不下去。”
温惊蓝:......
搬家公司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一切,然后得到了岑安的双倍报酬,个个开心离开。
这一切快到温惊蓝都没反应过来,她人就已经坐在岑安给她准备的房间里了。
跟房东说完退租之后,温惊蓝躺在房间床上。
听见外面有人按门铃。
她起身去开门,岑眷西装革履提着半袋酱香饼,场面诡异,他略微不爽,“你要的?”
确实是她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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