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面试官看着林曦优几近掩饰不住的难堪模样继续挖苦道：“你们这些刚出社会的年轻人还没经过社会的毒打，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要总觉得自己有点东西就开始得意忘形，目无尊长。”主面试官看着林曦优脸上多变的神色，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傲慢的神色逐渐趋于平缓，他放下茶杯淡淡开口：“我可以收你，但以你目前这并不能完全让我满意的能力和脾性，还需要再好好磨炼磨炼，不然也只能是白白浪费公司的资源。”
“我想我并没有不尊重您，反而是您一直在冒昧地打断别人说话，故意用言语中伤我。”林曦优说到此，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挺直腰杆继续言明：“我婉拒您对我私生活的深入了解，只是不希望在一个关于设计的面试场景中，面试官关心一个求职者私生活方面的问题大于关心其能力方面的问题，毕竟这样的提问不论以什么样的借口都会让人觉得有失专业度，但没想到这竟然会让您感到恼羞，成怒？”
主面试官脸色一变，忽而又冷笑一声：“哼，你这么反感别人问你私生活相关的问题，难不成是你私生活混乱，怕被人知道些什么？”
林曦优被这盆突如其来的脏水泼得体内翻腾的肝火几欲要压不住，态度也强硬了起来，她站起身来，语气冷冽地一字一句道：“我私生活混不混乱，您一个外人没资格知晓，倒是您，不要以己度人。”
主面试官听到“以己度人”四个字额角青筋瞬间砰砰直跳，余光瞥到一旁男面试官投来的目光，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冲林曦优吼道：“你再说一遍！”
林曦优眼神一凝，心中因再三被冒犯的愠怒再也控制不住，丝毫不惧地走上前，微微仰头自下而上的微垂眼眸睨着高她一截的主面试官，看着他的眼睛暗带讽刺地陈述道：“虽然你的能力出众到让我不得不‘破格’录用你，但因为你没有达到我的既定标准就被破格收入，总让我觉得有点吃亏，所以，我同意你进来，就不能以本应尊重择优录用者那样的常规方式，而是必须先‘给你一巴掌’，用‘我的方式’将你打‘醒’，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也让你明白，没有我的‘善意施舍’，你，什么都不算。”
林曦优看着他微颤的瞳孔，继续道：“你引以为傲的年龄优势、阅历优势乃至职级优势都压不住一个刚入社会且低你半头的小姑娘，对此，你是不是感到有一丝茫然恐慌的挫败感呢？你觉得我仗着自己有点实力就得意忘形？你错了，我是个十分慕强的人，相反，我很享受那种来源于实力的绝对压制，即使比不过，也心甘情愿臣服的爽感。”
“你明明看中了我的设计，也表示需要我的加入，但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打压加贬低的方式先否定我的能力乃至人格呢？”林曦优的目光紧紧钉在他变换不断的脸上：“难道否定贬损一个被自己看中的人反而更能彰显出你独到的眼光吗？”
“以‘领导’之身居高位，却不懂得何为真正的领导之意，更不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林曦优看着他，显出惋惜之态缓缓摇头道：“实在是可惜。”
林曦优伸手拿回桌上的设计册，毫不掩饰失望地轻轻叹出一口气：“用人之道或许不一定非要是因材施教，但仅靠年龄与职级的威迫和挟制以此来彰显自己那色厉内荏的虚幻威压，是我向来嗤之以鼻的低端手段。我向往‘君以仁义施，臣以命相辅，胜分一杯羹，败共赴黄昏’的追求，这种能力与魄力共存的领导者，即使其要以我为材铺其路，不论成败，我都觉得是我莫大的荣幸。”
林曦优双手将设计册环抱在怀里，目光看向窗外，语气缓慢又坚定：“我想找的，是一个有远谋，且可追随的领导者，并非一个贪图以权谋私，肆意践踏他人人格的压迫者。”
随着林曦优的说出口的一句又一句，主面试官那双被没顶愤怒所覆盖的双眼，逐渐显露出的惊愕和张皇越来越浓重，以至于让他一时忘了作何反应，但很快，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凌厉，却难以掩饰眼中那份复杂的观望之意，他锐利的眼神中隐隐攀升出一丝狠厉，目光紧锁林曦优毫不避讳的眼睛，手掌紧压桌面暗自斟酌着。
“小姑娘，”女面试官见势不妙，起身绕过桌边将林曦优往一旁拉了拉，余光注意着主面试官那边的情况，道：“我想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来吵架的......”她还欲说些什么，但见林曦优原本明锐坚毅的眼神在转身看向自己后变得柔和的那一瞬间，有些恍神地下意识噤声。
林曦优转身看着女面试官，目光变得柔和了起来，坦言道：“您说得没错，我是来应聘的，但您也看到了，很明显，”林曦优说着侧头看向主面试官，凝视的眼神中毫无波动，却又似有若无地暗含着十分明显的嘲弄：“贵司并不是我要找的归宿。”
出了跃飞的林曦优，缓步在林荫道上怅惘地行走着，看到树下的长椅，取出包里的纸巾擦了擦沾灰的椅子，而后坐下，拿着自己的设计册沉思着。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林曦优飘远的思绪拉回，林曦优看着这个陌生的号码刚想点击接听，就见来电显示已取消，正当她犹豫思索着想要将这个标红号码按骚扰电话点击删除时，手机就接收到了一条短信：
小姑娘你好，我是今天的面试官，今天王主管遇到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所以心情不佳，导致沟通的方式让你产生不适感。他并非针对你，但不管怎么说，这确实令人感到非常抱歉。我个人很欣赏你的设计，刚才我和我们总监沟通了一下，他对你的设计也非常感兴趣，并且很乐意你这样有想法的年轻人能加入我们跃飞，如果你愿意，我诚心邀请你加入我的团队。
“要不是因为我会的技能比较多，加上这个虚拟世界的设定还没到学历至上的那个程度，这样的公司还真不一定会让我进......”林曦优看着信息脑中思绪开始繁乱：“我是不是太冲动了？其实......”林曦优试图说服自己，但她忽而又沉默了下来。
“可EVR就不会这样冷嘲热讽地肆意打压面试者，也不会当众问一个素不相识的异性这么冒昧的问题......”林曦优声音越说越小，情绪低迷地垂下眼眸翻看着自己的设计图：“如果我没有穿越过来，按丽姐的吩咐，下周一就可以提前结束实习期转正了......”
林曦优有些沮丧地关上设计册，仰头看向摇曳树叶间零零闪闪透进的阳光，自言自语：“那个姐姐人挺好的，但她也是个有艺术才华却只能看人脸色委曲求全的领导......再说我已经得罪了那个人，今后在她手底下还能有出头之日吗？”林曦优想到什么轻蔑又自嘲地一笑：“恐怕我反而会成为一个打压的借口，给本就走求稳路线的她带来更多纷扰吧。”
“算了，一开始就闹得不愉快的事情还是不要强行继续得好。”林曦优出神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良久叹出一口疲惫的气息：“唉，好想回家......”
林曦优低头又看了一遍信息，面对对方对自己情绪和能力的认同眼眶一阵发酸，犹豫着握紧手机，想了想，又想了想，最终抬指敲击屏幕上的键盘斟酌着用词，回复道：
您好，非常感谢您专门联系我，您对晚辈的真挚让我特别感动，我知道您是一位特别厉害的前辈，初来乍到，能得到您的肯定和赏识，我对此感到非常荣幸，但因为我个人的一些不太成熟的考虑......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最后，特别感谢您没有因为王主管的话而否定我的能力，也祝您早日找到更为合适的团队成员，开创更大的舞台。
林曦优看着发送过去的文字，纠结了一下，又找了个“脱帽转圈弯腰行礼的小企鹅”可爱表情图发过去。
待看到对方发来的祝福语，林曦优嘴角下意识微微上扬，她放下手机，抬眸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栋栋高楼心中又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和孤独感。
收拾好心情的林曦优就近在楼下一家小吃店吃着晚餐，刷着网上关于晟峰集团的各方面信息：“要求确实很高啊，不知道靠我以往的那些获奖设计和这些日子的新设计能不能被看中......啧，去试试呗，万一呢？”
晟峰集团
“林曦优？”男面试官看了看林曦优的简历，又看了看林曦优的设计作品，手指半握抵在唇边蹙眉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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