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烨回到教室，刚刚落座，陈一松那个B就凑过来了，勾肩搭背：“烨哥，溜上去找漂亮小哥哥了？”
苏烨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你这什么状态？”陈一松惊了个奇了，猜测，“被鸽了？”
“没，不过。”苏烨转着笔盖，若有所思，“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陈一松：“……”
恋爱脑，没救了。
余下的时间里，再没有什么能吸引苏烨的注意力了，他频繁地看表，数着分针看秒针，就盼着快点下课。
班上的同学似乎也都皮累了，全部都坐在座位上吃着零食，又或许仅仅是因为，不只是一个人在等下课。
叮咚铃响。
苏烨将桌子拖拽成横向靠着墙壁，继而抓起书包，搭在肩上，就去外面侯着了。
人潮汹涌，顾夏端着蛋糕，步履从容。
陈一松拍了下苏烨的肩背，比了个大拇指到他面前：“贼啊，烨哥！”
苏烨推开陈一松的爪，朝着顾夏迎了一步，问道：“不好吃？”
顾夏端着蛋糕，在苏烨面前站定，淡声评价：“太腻。”
“腻？”苏烨拿过勺子，喂了一口到嘴里，点点头附和，“是有点儿。”
顾夏视线追着勺子，欲言又止。
半晌才又开口：“能扔吗？”
苏烨好笑：“不喜欢扔就是了，问我做什么。”
顾夏不解：“你送的？”
苏烨弯了个笑，拖腔带调地调笑：“顾学霸，这么在意我啊？”
说着，苏烨从顾夏手中端过蛋糕，想要帮他解决掉，他转过身。
可巧，赵智峰也刚刚提了个大垃圾袋从前门出来。
苏烨走过去两步，喊到：“峰儿。”
看到蛋糕，赵智峰心领神会，赶忙把垃圾袋拉开了一个大口子。
苏烨扬手一投，完美抛物线，落入袋中。
刚好霍之汐也整理好东西站到后门了，她亮晶晶地看着顾夏，伸出手：“顾夏你好，我是霍之汐，年级第二。”
顾夏只是颔首，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陈一松一把握住霍之汐的手掌往下按，咬牙低声：“你也对他感兴趣？”
霍之汐白了陈一松一眼：“你不懂。”
陈一松：“？”
霍之汐扬头眨眼：“是吧，苏烨哥？”
苏烨插着兜过来，轻笑一声，没接话。
陈一松盯盯苏烨，又看看霍之汐：“？？”
霍之汐才不管陈一松的满头问号，她笑嘻嘻地问：“诶？我们去哪补习呢？”
陈一松顺口接道：“烨哥那吧，反正他们家也没人。”
霍之汐瞳孔微微放大：“你真搬出去啦？你妈妈能同意？”
苏烨轻嘶，皱眉：“有点复杂，有空你让松子解释给你听。”
一行人走在路上，霍之汐和顾夏在前，陈一松和苏烨靠后。
小姑娘走在前面，喋喋不休地旁敲侧击着打探着情报，可惜收效甚微。
陈一松语气极酸：“顾夏这么好？你们一个两个都上赶着往上凑？”
苏烨站定，眸子微微眯起。
陈一松见势，扯了下苏烨，赶紧解释道：“诶，她那模样一看就是在做什么亏心事，没打你顾夏主意啊。”
“我知道。”苏烨轻飘飘地瞥了陈一松一眼，慢条斯理道，“我还知道，你家姑娘知道我和顾夏的事儿。”
“我靠，苏烨你敢不敢在明目张胆点儿？！”陈一松不可思议，“她才回来多少天啊！？”
前面两个人的身影在灯光下无限拉长，离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但即便隔得再远，他们也都是这头的人，最想要触碰的神明。
陈一松的手肘搭上苏烨的肩膀，感慨：“不过咱俩也真的是同病相怜，我的汐汐不开窍，你的顾夏……诶，你说他能接受这种情感吗？”
苏烨的目光钉在顾夏的身上：“……能。”
陈一松偏头：“这么肯定？”
苏烨摇头：“不是肯定，是愿意相信。”
陈一松挑眉：“如果信错了？”
“给他机会，让他离开。”他说得云淡风轻，眉眼间却尽是偏执，墨色浓重的瞳里刮蹭起不小的风暴，“如果不走，那就留下，永远别再想分开。”
陈一松轻笑了声，他注视着霍之汐：“苏烨，我们一样的。”
一样的期盼，一样的决定。
他又何尝不是在等小姑娘迷途知返，怕她混淆了情感，也怕他放不了手。
苏烨往前跨了一步，陈一松的手肘猝不及防地落空，他轻微踉跄了下，而后一步跟上，就听到苏烨轻轻地说：“不一样的，松子。”
陈一松不解：“嗯？”
“你说你一看到她，就感觉要飘起来了，像是漫天繁星坠入星河，而她偏偏落入你手中的惊喜。”
“可我不是，我一看到他，自卑就开始发芽，然后蓬勃生长，再抬头，就仿佛镜花水月，白日梦醒。”
苏烨视线未移，顾夏的身影清晰地映在他的眼阔里，他认命地想。
可是有些人，终其一生也就为了那么点镜花水月，奋不顾身，飞蛾扑火。
陈一松听着云里雾里的：“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文绉绉了？”
霍之汐站在这条路的分叉口往回望：“真是白长那么长腿了，你们俩能不能快点！”
苏烨和陈一松抬头往前看，那两个人站在路口，身后是涌动不息的车流，路灯、车灯和店家上五颜六色的花灯一息之间都好像成为了陪衬，只有他们两个清晰在这世界里，定格在某两人的心里。
然后陈一松招手，笑着回答：“来啦！”
所以镜花水月也好，白日做梦也罢，总归他们是驶入了同一个岔路口。
曲线交汇，归于平直。
神明他（她）在尽头，等你。
苏烨家。
霍之汐从书包里掏出东西一摞一摞地往桌上摆放的时候，陈一松简直不敢相信。
他瞥了眼霍之汐的小书包，又看了眼霍之汐单薄的肩膀。
她是怎么做到放这么多东西的？
她那小身板又是怎么背下来这么多书的？
霍之汐把笔记本递给陈一松。
陈一松接过，看着密密麻麻的公式笔记，突然说道：“烨哥，你说，这像不像一对一绝境求生。”
“不像。”中性笔在苏烨手上打了个转儿，他抬头定定地看着顾夏，不紧不慢地接道，“这应该是，一带一极地反杀。”
最后，我们都是赢家。
霍之汐把资料放到陈一松面前，接话：“那还废什么话，还不快点去打物理大怪兽。”
嘀嗒，嘀嗒。
转眼到了十点半。
陈一松收拾好东西，伸手勾住了霍之汐的书包提带，他微微用力就给提溜了起来。
“诶诶？”书包条带的突然性收紧，瞬间就扼制住了霍之汐的动作，霍之汐抓着条带，随着力道后退了几步，她疑惑地回头，“你干嘛呀？”
陈一松偏头，视线从霍之汐嫩白的小手落到她大大的杏眼上：“撒手，哥哥在，这些东西还轮得到你背？”
书包提带又被他往上提了提，陈一松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不正经，调侃道：“压坏我们小汐汐了怎么办啊？”
“！”霍之汐死命拽住书包条带，特别坚定，“压不坏，我才没那么弱小呢！”
“是是，我们汐汐最厉害了，是哥哥，哥哥舍不得让你累着了。”陈一松的爪子覆上霍之汐的发顶，轻轻地揉了揉，“小汐汐，给哥哥个表现的机会好不好？”
霍之汐齿关紧了紧。
这男人，故意的吧。
大半夜的怎么老勾引人啊？!
霍之汐耳尖泛起薄红，气势渐弱：“不累。”
说完，她不自在地揉了下耳朵。
这下，陈一松就极其轻松地的把书包弄到手里了。
覆在脑袋上的手拿了下来，轻轻地在霍之汐热度惊人的耳朵上捏了捏，男人含着笑意：“走吧 ，送你回去。”
指腹按压耳部，霍之汐整个脑袋都爆炸开来。
她木木地仰头，望着陈一松。
男人春风满面，笑意明显。
陈一松给苏烨打了个招呼，抓过霍之汐的手腕就往门口去了。
霍之汐的脑袋还没有运转的过来，只能被人拉扯着，亦步亦随地跟着。
等人到了门口，霍之汐才机械地转头，机械地开口：“苏烨哥，顾学霸，拜拜。”
苏烨招了招手：“拜拜。”
最后一个步骤写完，顾夏合上笔盖，也开始整理东西。
笔帽敲击桌面，苏烨静静地等着。
顾夏背起他的小黑书包：“走了。”
苏烨起身：“送你。”
眉眼冷淡的少年望了眼窗外：“不远，不用。”
苏烨拨了下桌上的签字笔，漫不经心：“我把你拖来的，总得负责一下你的人生安全吧。”
顾夏：“……”
事实证明，像顾夏这种平时不屑于争论的人根本拒绝不了苏烨。
也不是拒绝不了，而是没法拒绝。
因为那个人总有一万种理由来黏上你。
…
今晚的月亮也特别漂亮。
地上有两个人的影子交叠。
苏烨看得起劲，久久没有抬头。
直到臂膀被人拉住，眼前出现了另一片人形的黑暗。
苏烨抬头，视线从骨节分明的指节上扫过，最后落到前方，他轻晒。
这次他们遇到的不是什么五彩缤纷的颜料盒了。
而是真正的社会人士。
青黑的纹身从胸膛攀爬至脖颈，发达的肌肉线条将衣料绷直。
还有那张相由心生的脸。
妥妥的社会大哥。
苏烨意味不明地轻笑，懒懒地站在顾夏身侧。
长相凶狠的社会大哥侧头看向声源，待看清来人后，他皱着眉头死盯着苏烨。
大概，他没见过苏烨这么干净的模样，一时间竟没能认出来。
“哟，这不是S嘛 ，可好久没来地下场了。”社会大哥拍了拍手掌，像是在除去什么灰尘，他抬眼挑衅，“怎么，怂啦？”
苏烨偏头嗤笑，不予一词。
他看向顾夏，是惯常带笑的嗓音：“我说什么，得负责你的人生安全吧。”
社会大哥瞳孔转动，锁定顾夏，盯了好一会儿，才皱着挑眉：“这你新朋友？”
像是不能理解，又像是不可置信。
这下，苏烨的眼里才带上了他所熟悉的锐利，同他正面直视起来。
社会大哥的瞳里染起兴味，他往前一步。
狗腿子代表立马就跳了出来：“你拽什么拽，你知道我王哥是干什么的吗！”
见状，其他狗腿子们都忙不迭地纷纷跳出来，往前将他们包围住，说出的话是一个比一个拽。
“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待会儿可别像他一样，哭爹喊娘，跪地求饶才是。”
狗腿子故意侧身，让眼前的两人看清地上人的全貌，是个黄色小卷毛，他无神地瘫坐在地面，努力地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小朋友，怕不怕？”
“哈哈哈。”爆笑声在他们之间响起。
苏烨眼神泛冷，带着某种兽类的凶残，他往前一步，隔绝掉顾夏的视线。
苏烨不动声色地将顾夏挡在身后，却不知在他往前的时候，顾夏也转了身，与他呈现背靠背的姿势，顾夏唇线拉的笔直，并没有把自己放在保护位。
苏烨活动着手腕的筋骨，他掀起眼皮，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说呢？王文。”
“我说？”社会大哥摸出根烟喂到嘴里，他边说边点着烟，“你我是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身后的那位……”
顾夏出声打断，是少年感的冷然：“不怕。”
王文偏头，惊讶：“哟。”
“不怕？”狗腿子1号摩拳擦掌，猛的向前挥去，直击顾夏。
顾夏歪身躲开，同时反应灵敏地截住了狗腿子1号的手臂，而后顾夏再发力将他往外一推。
狗腿子1号后退着踉跄了几步。
王文吐了口烟圈：“啧，我还以为是个乖学生。”
狗腿子不敢相信地又往上冲。
苏烨迅速转身，扯过想要发力的顾夏，再不留情面地踹过狗腿子。
“打什么架，顾夏。”嗓音伴随着力道落下，苏烨握着顾夏手腕，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烨哥罩你。”
苏烨背对着王文，声音里掺着彻骨的凉意：“我看你是忘了。”
烟头猩红一瞬，社会大哥拿过烟蒂，点掉烟灰：“江湖规矩，不累及家人，记得。”
苏烨转过身，眼底没什么温度，神色也裹着收不住戾气。
但这些，都只对着一个人。
王文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一个戾气暗涌，一个面无表情。
他又猛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扔掉：“S，明天约一场？”
苏烨：“可以。”
王文侧过身子给苏烨让道，待人走到面前，兀自又说：“安楚最近找你找得挺紧。”
苏烨目不斜视，不甚在意：“她谁？”
王文看了眼顾夏，伸脚碾过烟头。
等他们走远，才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两个孩子离去的方向。
狗腿子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王哥？”
王文收回目光：“遇到熟人了，走吧。”
S旁边的那个少年，也像是在哪里见过。
即便刚刚遭遇过社会人士的拦截，顾夏也仍旧平静，他淡淡地问苏烨：“为什么找你麻烦？”
苏烨神色松散，佯装苦恼地开着玩笑：“大概，赚的钱比他多那么一点，他嫉妒？”
顾夏：“……”
感知到苏烨不愿说，顾夏也不多问，他只抿了下唇，开启了下一个问题：“我会散打。”
“我不管你是会散打还是泰拳，只要是打架，那就有风险。”苏烨笑了笑，嗓音是刻意放轻的温柔，他缓缓说道，“顾夏，平安夜可刚过，你平平安安的就行。”
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人用木枝极轻戳了下，顾夏的长睫微微颤了颤。
夜色之中，有什么东西被风吹散，落到空气里，又顺着鼻息窜入血液，流淌进某个人的心脏中，无声又无息。
故而，走了好一段路后，顾夏才不适地冷硬开口：“明天约一场什么？”
“顾学霸。”苏烨轻唤，带着逗趣，“查户口呢？”
顾夏蹙眉：“没有。”
苏烨的指尖勾住卫衣帽绳，让它飞舞旋转，他偏头：“你看看你这一路都问了多少个问题了，还说没有？”
顾夏：“……”
懒得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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