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凉凉的,云宁想探出手去摸一摸鼻尖,在山上奔下三人的搀扶中。
他感觉风在鼻尖上逗留,他想伸手触碰却指挥不动躯体,他想笑一笑却觉得冷,眼睛逐渐支撑不住看到光了。
“云宁。”决要子在搀扶中咳着,他低声模糊唤道,嘴角流下的鲜血沾染到了一身白袍之上,“别睡。我们活着还有价值,我们还可以…”
“可以……”
“他不会睡的,你也别睡。”朝揽云嗓音颇冷开口道。
她看出两人皆有些支撑不住,站在两人中间,调动着灵力往两人身上而去。也正因如此,两人的压力完全往络净、徐怀初两人身上压去。
“云宁,”络净撑着血肉模糊云宁的手臂,恨恨看着他身上的血迹将她鲜艳衣装染红染黑,“你别死了,等你醒,我少不得找你算账。”
她看起来有些震惊和紧张,就像始料不及却早有预料。
云宁听不清外界生息,只是奄奄一息靠在她身上。
络净脸色变白。
“兄台,”徐怀初轻声提醒他扶着的决要子,“如果你坚持自己支撑走路的话,无论什么医修都救不了你的。”
决要子咳了一声。
“那就麻烦兄台了。”他靠到徐怀初身上。
“你们要帮这个冒牌货吗?东洲弟子和预言师继承人就这么不明是非?”
冒牌的云宁威胁开口,伸手拦在了几个人面前。
朝揽云见此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手。
她探知到接受了她的灵气后,两人一时之间死不了就不再焦虑紧张,甚至还有心思把方才积聚的焦虑散发出来了。
“这话说的,我们只是想比赛早些开始,道友这就扣了个大帽子?”
“莫不是你心虚了?”络净不耐烦地尖利一笑,扶着云宁穿过他而去。
徐怀初也温和点了点头,极尽讽刺地说了句:“云镜宗从来最重人性命,也不知道友学到了如何风采,才连‘心如映云镜’之祖训都遗忘。”
三人一起将血肉模糊两人搀扶其上,抬起头看蝮蛇赛各观众入场。
“像猴子一样。”朝揽云莫名笑道,“九龙山真大啊。”
“呵,千百年没有变动的朝巅赛打今可是遍地是事啊!”一身富丽堂皇的汉家二小姐,也就是如今的槐家夫人颇为漫不经心地踏凤辇流云为骑走了进来,她扶了扶头上叮铃啷当的珠串,扫了天台下古道上五人一眼。
“我说云镜家的小孩,别站那杵着了,打扰我看比赛的心情,想要什么说法赛后讨去,”她看着想要理论什么的另一个云宁,蹙了蹙眉,眸子向下一划,“别跟我说什么规则公道,大家可都知道,我汉华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碍了我,大家都别想好过。”
冒牌云宁愣了片刻,在身旁人的示意下只得无奈离开。
“汉家二小姐真霸气啊,”朝揽云颇为赞叹道,“那位叫云宁的,你还能说话吗?可以就应个声。”
“恩人要问什么?”云宁赶忙艰难支撑抬起头。
“你是说云镜宗都灭了?”朝揽云若有所思敲着手臂。
云宁一脸地悲伤低下头,应了一声。
“看来最近异变不少啊,甚至还有冒充者。”朝揽云瞥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因为他的悲伤而说话柔和一丝半点,“你们说北境北那群异兽异变这么久了,会有神智了吗?”
络净见他还有心思悲伤也便不再担心,一手扛着云宁,另一只手中玉牌纷飞。
“我算一卦?”
“不用,”徐怀初否决了,“看,台上有聪明人去调查了。”他挑眉示意天台上隐约退下之人。
“看来调查的人要遭遇不少袭击了。”络净嗤笑一声,“如果他们聪明的话。”
朝揽云摇了摇头,先赞赏了一句,“眼神不错,”而后猜测道,“说不定他们会惴惴期盼不被发现呢,然后为了明面上不暴露不做措施。”
“或许?”络净笑了起来,“赌赌?”
“可以,”朝揽云点了点头,看向血肉模糊两人,“不过,从他们登上古道,在这么多人面前请命时,那替代者就一败涂地了。”
络净骄矜一笑,表示认同。
“那就赌他们会不会动手。我赌会。”
“我赌不会。”
“怀初,你呢?”朝揽云轻抬眉眼,意气风发一笑。
“两位,”徐怀初扫了眼台上和身边两人对朝揽云和络净示意,“是否忘了还有一个选择呢?”
“哦?”两人恍然大悟领悟到。
“两位,”朝揽云抬了抬指尖,重新衡量了一下云宁和决要子身上的伤势,向他们怕说道,“看来我们要当一段时间你们的保镖了。”
“那便多谢道友了。”决要子知道自己无法再逞强,强撑着笑说道。
“别感谢这么快,卖身吧,”络净眯起眼,眼中泛出发现好玩事情的目光,“请我出手的费用可是很高的。而且现在还要带你们两个拖油瓶参加比赛,肯定有损我们破记录的时间。”
“所以,想好怎么报答我们了吗?”
“喂!”她敲了敲云宁的头,“还真是,说到最重要的事又晕过去了。”
——
“呦,”见余下众人皆沉默不语,汉华招呼起了刚刚进来的天骄城魏氏家主。
“小魏头,我说你这次怎么和你父辈不同,从来都不愿参与九龙朝巅会的魏家竟然来此,怕不是就盼着这个多事之秋吧。”
“哎呀,老李头,你们这次商铺的利润又折利八成。怎么?胜不过我了?”
……
汉华多话地怼着在场每一个人,而刚刚被她怼过的小魏家家主也不敢发言,不愿得罪这个如今天骄城如日中天的槐夫人。
“槐夫人还是少说些吧,”似乎是时间将至,鹿渊阁的长老说道,“我们还要看台下五位少年英才的表演呢。”
此话说出,天台上各位神色各异。
“徐宗主,你安排好了吗?”在不起眼的天台边缘处,两位刻意躲避众人视线的宗主暗自交流着。
“怀初这孩子不用操心,”徐宗主澄然答道,“你知道这孩子是我们一位老祖抱回来的,他身上种上了老祖的烙印,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倒是你们?不方长安带出来的孩子,如果你们派人去保护她,真的不会成为她的累赘吗?”
项九洲半笑不笑,一双眸子眯了起来盯着徐宗主。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你的弟子是否会拖后腿。”
“项兄也不必操心,”徐宗主摊起了手,“怀初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剑道天才,他的悟性可以让他在无法亲近灵力的情况下,成为千仞宗如今剑首。”
——
“打败我们,昨天淘汰的人就可以再次站上朝巅会的赛场了啊。”
朝揽云扯起了一抹笑,看着古道外阵法逐渐褪去,无数神色不安的面庞出现。
古道萧风,踏九龙颈,除武具,笑对奔涛躲斩华。
“由于临时加人,做出的调整竟然是他们可以用武具吗?麻烦了啊。”
徐怀初叹道,“我们再多能耐也没办法带着两个死尸般的人对战啊,尤其这也不是死尸,更麻烦了。”
朝揽云这才反应过来。
“应当不会有人往他们身上去打的吧。”
徐怀初无奈又温柔看着她,明明没有夕阳朝霞,眼眸中却像水一样软得不像话。
“我也很希望如此的。”
“别唧唧歪歪了!”络净喊了起来,“无虞,把他们两人摆过来,趁着阵法未散,我们布几个阵法,我把玉牌也留在他们身上。等到把大多数人出场,我们再带着他们往古道终点走。”
说罢,她看着微歪了头,因玉牌眼中露出些迷惑和担忧的朝揽云干脆利落说道:“反正你也不会让我淘汰的吧。我们这好像叫?”她眨了眨眼,眼尾黄霞浓艳亮人,“团体赛?”
朝揽云听到这句话脑子开始布满一种东西,此刻她终于明白慢慢集聚到她胸口的,这种不明不白的情绪是什么。
她想描述一下,却总也说不清。
搬完两个人后,她蹲在络净旁边看着她布阵。朝揽云思考着,发呆地落目阵纹。
“络净!”她的眼睛越来越亮,她兴高采烈地扬头起来看她赞美道,“你真可靠啊!”
络净措手不及,她眼尾的黄霞掺上了些红。
“闭嘴,”她手中玉牌停顿了片刻,别扭别过头去道,“叫我南风,只有你能叫。”
朝揽云笑得开心。
“好啊!南风!我会保护你的!我们是团体!”
她很高兴,将近把什么不开心的都忘了。所以,当络净示意她布阵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开始集聚灵力。
“念昆!起首,护此地,名云宁,名决要子。”
“否乾,八方之气往此终来去!赦地囚,护此!”
“哧成!”
地上躺倒两人身畔浮现出来无数影影绰绰的魂影。
“南疆术法?”徐怀初见此惊讶望向朝揽云。
“小鬼没带。”朝揽云见此以为他是要问小鬼,摆了摆手向他示意,“小鬼应当也算武器的吧。”
“揽云学过南疆术法?”徐怀初又看了看那魂影,直接问道。
“没有,是根据昨天看到的疆修模拟的,还是有些难的,昨晚我模拟了几个时辰才模拟出来,没想到派上用场了。”
几个时辰?
徐怀初瞳孔一震。
“你又熬夜了啊。”络净凑过来,托着腮看她继续布阵,她瞄了眼此言过后便神思不属的徐怀初命令道,“徐少宗主,你去看外面的阵法什么时候消散去,总不能我们都在这里,万一没布完阵被偷袭怎么办?”
徐怀初这次明白过来自己应当做什么。
“果然,”络净趴着朝揽云身边叹了口气,“小徐如今还是一个新人啊。和以后完全不一样。”
“我们都是新人啊!”朝揽云笑了起来,她布完阵站了起来。
“那么,像话本中常见那样。”她伸手像络净。
“你好!新朋友!就算是先认识的长大的我,现在也要和我重新认识哦。我们都可以是你的朋友。”
“你好,”络净的耳朵、脖颈太阳一般,红了又橙,橙了又红,不同额度的红掺杂在了一起,五彩斑斓的,“懒云。”
她的声音带着些不确定。
朝揽云笑了起来,干净又意气风发。
“阵法消散了。”
她听到徐怀初的提醒,侧手接住了阵法破灭后扔过来的一张符咒。
“那么!南风!我们的团队赛开始了!”
两人击掌,借助对方的反作用力,往不同的方向斗了去。
——
“好久不见!”背刀的白衣马尾少年百无聊赖地靠在古道的终点,看着黑色金甲面具男子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沉默斟酌许久,面具男子终究还是停在原地应和道。
“怎么这么冷淡?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冷淡的性格,就四五年不见,怎么成了锯嘴的葫芦了?”白衣刀修颇为风轻云淡地取笑道,就像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曾经全然不见。
不,面具男子否认想道,他看着白衣刀修,或许对他来说真的全然没有。
“人总是会变的。”他说道。
“好吧,”白衣刀修向古道那边努了努嘴,“台上那几个,你为谁而来,根据情况判断,我们这些时候怕是都要一起行动了。”
“跟你是同一个。”
面具男子沉默很久才看着他回答道。
“是吗?”白衣刀修的眼睛亮了亮又暗了暗,“这位师妹的确有本事。”
“彦眭,我过今年就要去北境了,本来以为找不到你了,没想到今天这么幸运。”
面具男子沉默着走上前,靠在了他旁边,摘下面具。
“木睦,只有你会透过面具就能认出我了。”
“毕竟我们就是带着面具认识的嘛。”木睦笑了起来。
“你们东境的人都不是好人,每一个人都要去北境以北,每个人给出的都是这样的理由,无法让人拒绝恼怒的理由。”彦眭不是恼怒,是悲伤。
“嗯?”木睦笑了起来,“毕竟我们就是这样长大的,父母这样,我们这样,下一代还会这样。”
“没想过改变吗?”彦眭侧过头来盯着他,“你没想过改变吗?”
“彦眭,”他开了口,“想改变的人宗门不会送他们去北境的。我们是自愿的,你知道的。”
彦眭不再说话了,木睦便也发呆似的侧过了头,去看比赛中的几人,那个即将接他们班,未来也要去北境的人。
“彦眭,”他叹了口气,“你说赛场上那几位,将来也会为她这么伤心吗?”
春雨下得朦胧,谁都没想到会下的一场细雨,总有人知道这吹不走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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