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浴是个渣男。
十分经典款的那种渣男。
不过就他自己而言，他一直坚称自己是个骗子，专业的骗子
他时常穿着合身的浅蓝色衬衫，袖子挽到肘后，露出瓷白细腻的胳膊，腕上戴着环浅金色或银灰色的手表，略支着点自己的下颌，在酒吧稍坐坐，三不五时就有人断续前来想要拼座。
其中男性数目略多于女性。
无他，方寒浴虽然身高足有一八四，但身形偏偏有些纤细。他不怎么爱去健身房堆叠肌肉块，反而喜欢去游泳馆多来几个来回，让水浪循序渐进地冲刷过多的脂肪，换来一身流畅的线条。
此外，他天生的寒白的肤色也太过喧宾夺主，让人忍不住忽略他俊逸近妖的面容，而只顾着这欺霜赛雪的白肤。为了少些男士近身，他稍稍留了点胡茬在下巴上，想要增添一些不羁和粗犷的品质，可总是事与愿违，引来了更多的狂蜂浪蝶，于是他还是剃光了这些毛须。
不过，在星城的酒吧里，谁也不会付出过多的真心。方寒浴也因此对这里的环境更为适应。
应该是从小开始，他就非常喜欢双马尾的女孩子们。总觉得这些女孩子们都那么的美丽优雅，温柔和善。故此，他只会选择双马尾的女孩子‘约会’——他总对所有人这么说，嘴上如此。
今天，星城的夜晚一如既往的璀璨。
灯火如昼，整条街闪烁着圣诞前夕的小灯，吵嚷的人声不断淅淅沥沥地落在酒吧前，方寒浴随意地倚靠在卡座的靠背上，四肢舒展，舒服地微眯着眼睛，看向酒吧的门口。
今天的约好的‘朋友’迟到了。大约十分钟前，罗瑾发了个信息过来。
【今天加班，抱歉抱歉，我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就能到。】
罗瑾是个留着酒红色双马尾的女士，她常用着森林味道的香水，倒和她的外貌不太相符。
方寒浴翻了翻酒单，随意点了杯名字有趣的鸡尾酒。
居然叫双马尾。
他有点兴趣，虽然不多。
略坐了坐，等待良久的女士卷着些汽油烟尘的味道走了进来。
“抱歉，真的太抱歉了，没想到今天临时来了个大订单。”女士挽了挽自己的头发，从来往的人群中挤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赧然，但看到方寒浴的俊脸之后，立刻就换成了愉快的笑容，“每次和你出来玩都会拿到大订单。看来你一定是我的缪斯。”
方寒浴点点头，又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这可不是我的功劳，罗瑾姐你可别再捧杀我了。”
他挂着微笑，“所有的成功，都是你自己的功劳，可别折煞我了。”
罗瑾拿起酒单，眼睛里挂着幸福的笑，“那今天可得我请客，这次不许和我抢了。”
方寒浴没有作声，只支着自己的下巴看向罗瑾，眼角噙着笑。“好啦好啦。这次就罗瑾姐买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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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瑾今天因为加班，离开公司时只补了淡妆，眉眼间少了些凌厉的锋芒，和商场上的女强人的形象稍有不符。此时的阿姐情态让她看上去倒多了些人气。
她可是星城职场圈子里著名的女魔头。
除了在方寒浴的面前。
方寒浴总是叫她姐姐。而罗瑾确实也蛮喜欢这个弟弟，不算全是因为他的皮囊和招财进宝的关系，更多的是因为他的可爱。
星城就这么点大小，她也耳闻过方寒浴的一些名声。
但就像男人总愿意劝花魁从良一样，她也想着救风尘。
何况，救的是一个‘清倌人’。
名为渣男，却只进入众女的生活，从不过了尺度的渣男，也算是渣的有原则，对吧？
罗瑾点了杯叫星月夜的鸡尾酒，呼来服务生下完单，就看着对面的方寒浴垂下眼睛，细长的睫羽扫过下睑，有些困倦地眨了眨眼睛。
真是个可爱的小子。昨晚是在夜校学习太晚了吗？
罗瑾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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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寒浴的酒泛着浅棕色，上面还装饰了两条齐天大圣的雉翎样的须子。
整体上不太好看。
他好奇地看了眼这杯酒。
一边努力维持着自己高岭之花的外表人设，一边撑着自己熬夜背诵女士们爱好和雷区的身体不入睡，他确实有些累。
不如等下喝两口酒就装醉？
眼前的罗瑾一直是姐姐型体贴的女士，一定能够理解自己。
方寒浴一口干掉了小杯的酒。
辛辣苦涩的酒顺着舌尖点燃了他的灵魂，让他打了个激灵，所有的困倦都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被辣的吐了吐舌头。
罗瑾被他逗笑了。
明明这么大一只，怎么看上去这么幼稚。
“要不要喝点酸奶。”罗瑾从包里拿出了一支酸奶，“很好喝的。”
她迟到的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排队买这支酸奶。
这个品牌的酸奶味道十分不错，让她都有了分享给身边所有人的冲动。
所以她选择的第一个对象就是方寒浴。
“酸奶很不错。”淡淡的酸味驱掉了所有的辛辣刺激，也化成暖流进到胃里，融化了所有的痛感。
还留着点涩涩的味道，但方寒浴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杯酒的味道。
但真的很不好喝。
不知道卖点是什么。
罗瑾低下头，看了眼杯子。
她总觉得这杯酒有点像什么，但一时有些想不起。
星城这里的气候变化多端，蛇虫鼠蚁甚多，有些长得类似的东西，也很正常。
又稍坐了会，星月夜也变成了路德维希克瑙斯的空杯，罗瑾想要继续‘约会’而方寒浴确实倦了。
他仍旧挂着得体的笑容，眼神却只点在罗瑾耳边细碎的钻石耳钉上。
“罗瑾姐，今天也太晚了，我们还是下次再约？”
罗瑾没有在意现在20:51的时间，可看向方寒浴疲倦的眼睛，嘴里还是不由自主地说，“的确是太晚了，你住的地方远，回去要小心些。”
她心里自然是希望方寒浴能够送自己一程。
或许能够送她回家是最好的。
但方寒浴并没有如此做，只是感谢了她的款待，把喝了一半的酸奶放在帆布袋子里，然后静静地拿着自己的袋子，向她挥挥手告别，离开了酒吧。
罗瑾有些遗憾。
但她也没有太过在意这些细节。毕竟她也不是方寒浴的什么人——只是罗瑾姐而已，没有什么资格要求他这样做。
她从包里翻了翻，讶异地发现自己平日打算用作小费的几张纸钞少了一张。
可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吧？
她舒了一口气，就十块钱而已。
“您好，买单。”
侍者走来，“您好女士，这里一共两杯酒，一共二百一十三元。”
罗瑾电子支付了账单，又抽了两张纸钞作小费交给侍者，才问道。
“对了，请问这位先生点的酒叫什么名字呢？”
侍者笑笑，“哦，这款酒是我们酒吧的网红款，叫——广东双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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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寒浴在离开了三条街之后，确定罗瑾姐已经走远，才放松下自己的身体。
高大的身体稍蜷缩了一点，他懒洋洋地把自己衬衫的扣子解开两个，放自己的锁骨和胸肌松松气。
这件衬衫洗得次数稍微多了点，有些缩水。但看上去却反而更为修身。
他的身材在健身房中只能被叫做细狗，但出了健身房，他这款反而更宜室宜家。
不顾及路人们的视线，他绷直的肌肉们一块块放松下来，让他行进时耗费的力气得到了充分的削减。
方寒浴为了满足各位姐姐妹妹们的情绪价值，每次都会在晚上全文背诵一遍第二天要交流沟通的女士的各项信息。
他当然是为了榨取这些美貌的女性们的经济价值。
不然难道是为了爱情。
虽然他在对象的选择上，有着严格的标准，但基础就只有两点，一个是双马尾，一个是美丽。
作为一个渣男，他也很累的。
别人总会觉得，渣男只需要长得好，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作为一个巨大的蓝海市场，当年的渣男们只需要招招手，就能够吸引一大片的莺莺燕燕。
而随着如今市场的饱和，以及人群平均智商的提高，还有反诈意识的升级，现在的渣男们的工作难度逐年增高。
当然，如果渣男们有KPI，那么方寒浴绝对能够称得上是销冠。
如今，他的电话里存着约四个富婆、二十四个金领、以及大学生等美女不计其数，而他至今还没有翻车。
“今天，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方寒浴哼着小曲，拎着帆布袋子，先去了银行，把最近富婆姐姐们转账的钱都打给慈善捐助中心。
姐姐们的转账并不是为了投资。他统一的口径是想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数额尚可，所以姐姐们也会为了博他一笑，慷慨地捐献些钱给孩子们。
他查找了许多这个中心提供的父母双亡的孤儿，也实地考察了几次这个捐助中心的资质，还悄悄地去探望了几个资助过的孩子。这个捐助中心的确靠谱，所以才长期捐助他们。
虽然的确是攫取了富婆姐姐们的钱财，但他倒也没有全然撒谎。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是很多年前他发下的宏愿，也是他选取目标的真实原因。
一个扫垃圾的老头送给了他一本《还/愿》，书面上写着欲练此功，必先发愿。
他就随口说了个愿望，“我要成为天下最强的骗子，让所有人都能爱上我！”
老头点点头，“这个愿望不错，但是范围太大了点。”
“那就双马尾的漂亮女生吧。”小方寒浴沉思片刻，“我永远喜欢远坂凛！”
“可以，那么最后，还要加个限制。”
正巧小方寒浴最近看了《赌圣》，就说了个让他追悔莫及的限制，“那么，就让我骗来的钱不能用在自己的身上吧。”
老头在点头之后就瞬间变成了无数道霞光，飞向了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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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寒浴一直觉得这只是小时候的一个梦而已。但他宁可信其有，兢兢业业‘工作’，不把骗来的钱用在自己身上，只等着未来扩大‘经营范围’之后再说。
也因此，姐姐们并不觉得他是个骗子——只觉得他是个渣男，以及一些人则把他当成某些可爱的小动物。
但他真是想当个骗子。
业务水平总遭到质疑，他有些郁闷，看到楼下新开的超味鸭脖，就走了进去，“来二十块的鸭脖。”
坏消息是这个月工资就剩几十块了，好消息是明天就可以发工资了。
他笑呵呵地从帆布袋里翻出来二十块，递给了店员。
店员把钱收下，手里攥着的鸭脖却不递过来。
“怎么了？”方寒浴皱着眉看向店员。
“还差十块钱。”店员一本正经。
“啊？我不是就要二十块钱的吗？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店员撇撇嘴，“吃不起就吃不起，别在这里找别的借口，你这大个子还吃不了三十块钱鸭脖？”
方寒浴脸上发烧，脑子一热，又在帆布袋子里装腔作势地翻了半天，惊喜地发现里面还有张湿漉漉的十块钱——它粘在了酸奶的瓶子底，这才理直气壮地拍在桌子上。
“给老子包上，你说谁提莫买不起三十块钱的鸭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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