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鬼节,人间与冥界的通道开启。
喻黎跟着众鬼偷偷溜入人间。
今日出门去人间的鬼,多半是人间仍有亲人,想要前去探望一番,但喻黎不是。
她只是在鬼界无聊,想要来人间耍一圈在回去。
你问她既然喜欢人间,为什么不直接投胎以人的身份留在人间生活?
她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喜欢人间,只是无聊时的消遣,其次因为她是怨鬼,死后执念太大,不入轮回,只能留在冥界做个飘来飘去的孤魂野鬼。
她上辈子的爱人说要和她生同衾、死同穴,她为爱自杀,却在孟婆那等了一年都不见他来。
在鬼门开启这日,她去人间却见识到这个说和她生死不离的男人已经和她人结婚。
她瞬间怨气重生,突破了轮回范围内的极限,从而只能困在这阴曹地府,聊以度日。
三十年后,那对狗男女来地府的时候,她将两个鬼揍了一番,让其在冥界打了五十年苦工,才放其离开。
喻黎还专门和孟婆打了招呼,给这对男女熬了两碗比中药还苦的孟婆汤,给两个人喝下。
不过,她仍旧不能入轮回。
即使执念消散,曾有过这种恶劣行为的鬼仍旧在冥王生死簿的黑名单中,冥王怕她们入了轮回会做出一些扰乱秩序的事情,便不许她们入轮回,而是给她们了工作,为冥界打工。
喻黎在冥界呆的时间长了,天天打工,好不容易放个假就想去人间玩玩。
于是,每年的鬼节,她都要溜去人间,去见识人间的烟火气。
-
陈修远手上逗弄着上周刚买的红嘴鹦鹉,一遍翻看今天的作业。
他手下是温润的触感,鹦鹉的毛很软很蓬松,稍稍一用力,鹦鹉就会发出痛苦的叫声,用它学过的为数不多的词语,吵着:“要死了要死了。”
陈修远并未松手,而是加大力度,直到鹦鹉嘴里逐渐发不出声音才作罢。
随后,他又松开手,摸了摸鹦鹉的额间的羽毛,准备将其放进笼中。
陈修远将鹦鹉放进笼子时,察觉到一股阴凉的风贴近自己,还有轻声的女孩子骂道:“好残忍的人类!”
他抬头一看,就看到穿着一身红色束身古装,扎着高马尾的透明女孩飘在他面前。
陈修远却不觉得害怕,他盯着这个女孩儿,想看她干什么。
女孩儿从他的窗户飘进来,揉了揉鹦鹉头,“我帮你骂他好不好?”
话毕,红衣女子咻得钻进了鹦鹉的身体里面,嘴里开始口吐人言,“你个**!**!**!**!*****!”
鹦鹉吐出的每一句话都是骂人的脏话,也都是他从未教过的。
陈修远确认自己刚刚并非幻觉。
鹦鹉又从他手中挣扎,他一时不察,被这只被鬼俯身的鹦鹉挣脱,鹦鹉飞到高处去,又用脆生生的人言道:“掐鸟脖子的变态!”
说完,那鹦鹉就俯身朝下飞,用红尖嘴往下戳他的手,不痛不痒地,毫无攻击性,却莫名带了丝可爱。
陈修远觉得她有意思,再次捏住了她的脖子,这次却没有用力,盯着那双绿豆小眼睛,轻声问:“你是什么?鬼?来勾我魂的?”
绿豆小眼停止了扭动地姿态,而是愣愣的望着他,歪了一下鸟脖子,“你能看见我?”
陈修远没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点了点头,“红衣女鬼。”
“你竟然还有通灵眼?”小鸟觉得不可思议,歪了歪脑袋,又道。
“再骂一句变态,我会掐死你。”陈修远收紧了鸟脖子。
“你掐不死我,我是鬼。”
“那就掐死这只鸟。”
喻黎立刻感觉到脖子一紧,窒息地感觉从喉管里往天灵盖中钻,她赶忙从小鸟身体里扑棱着翅膀,眨巴眨巴眼睛,“不骂你还不行!快点把鸟放开!”
陈修远松开鸟脖子,揉揉小鸟头,和小鸟四眼相对。
在他眼中,红衣女鬼寄生在小鸟身体里,他看不到她,只能看到这只红嘴绿毛的小鹦鹉。
喻黎咳了好多声,也认真地打量了面前的少年。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额前的碎发挡住眼睛,却仍旧挡不住那双是深若寒潭的眼睛,鼻梁高挺,嘴唇很薄,一看就是无情之人。
脸上白皙到看不出血色,透着一种不正常的病态。
比她这个死人身上的气质还死气沉沉。
“你...生病了?”喻黎借着小鸟嘴口吐人言。
“嗯。”陈修远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觉得他生病了就好欺负是吗?还是想拿他生病这件事做什么文章?
陈修远眸色沉了一些,揉小鸟的脑袋都重了些。
喻黎思索一番,声音仍旧如少女般清澈,像是银铃敲打在水面,极其灵动好听,她道:“那你也不能拉小动物陪葬啊!”
“你若是不想活了,觉得世间痛苦无趣,毫无意义,你可以喊我,我来勾你魂魄,换你下世轮回。”
“但你若是杀生,可是要在地府打很多年苦工才能离开的。”
“呵,” 陈修远眸色重新恢复原状,“喊你?如何喊你?”
这个问题确实难到了喻黎。
没有人是愿意看到她们的。
更别说喊她们过来勾魂。
人总会在世间留有执念和遗憾不舍,不愿跟她们离开。
即使是自己结束生命,也不会毅然决然地跟着她们走。
生命结束地那刻,才会意识到世界有那么多美好值得留念。
她每次来勾魂都是扮演着坏人的角色。
面前少年问她的问题就就像是问一个劫匪,你什么时候把我绑了?
劫匪能回答什么?
喻.劫匪.黎回答:“等你不想活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
“不过,死了就不能复活了,不管再不舍,都只能轮回下一世,或者,不轮回给地府打一辈子的工。”
“你最好不要见我。”
喻黎认真地说完之后,又轻快地回,“我今天放假,不跟你唠了,我要去逛夜市了。”
她飘走之前,又忍不住从窗户探头,苦口婆心地劝诫道:“以后别动不动地杀生,这样不好,会让你在地府做苦工的。”
说完后,转头就从窗户处飘走,像那只鹦鹉,飞向了属于自己的自由,不会飞回来。
而这间公寓,再次落入空荡寂静中里,与黑暗融为一体。
陈修远看着飘走的身影,空荡荡地鸟笼里没有了身影,垂眸深思。
-
距离上次鬼节已经过去一个月有余,喻黎再次过上了白天睡大觉,夜晚去勾魂的日子。
枯燥乏味。
喻黎偶尔也会想起一个月前遇到的那个变态少年,不知道他还有求生意志吗?会不会下一天就看到他从这群要勾走的魂魄中出现。
倒也不是思念,就是能碰上一个通灵少年,并且还想期盼和她见面的着实不易,带给了她不少的震撼。
让她在这种枯燥乏味的工作中,增添了几分期盼与趣味。
夜幕降临。
喻黎跟着她接管的这一片灵魂点,一个个的去勾魂,带走。
今天任务不多,只有三个。
喻黎先去了就近的学校小巷。
她再次看到了那个少年。
他嘴角带血,破败地坐在小巷地上,后背倚着墙面,蓝白的校服上面是深浅不一的脚印和棍子痕迹,胸腹处流下了一趟血迹。
旁边站着两个穿着校服的施暴者,两个人神情慌张,一个小心试探着他的鼻息,一个躲在在擦棍子和刀上的血迹。
少年的灵魂虚虚弱弱的飘在空中,和身体还有一丝链接,但若是对方再打一拳,那他就多半要死了。
少年看到了她,眼中亮了一瞬,那亮光很快又被隐匿,再次坠落黑暗中。
“你会救我吗?”少年的灵魂开口,似乎喊着希望又克制冷静地盯着她问。
喻黎没回答,翻看今天本该死去的名单,上面只记载了两个人,另一个若隐若现,似乎不该今日亡,而发生了变故才导致他死亡。
她看了一眼他的名字,“陈修远?是你吗?”
少年在等她回答时,他的身体机能已经越来越弱,灵魂马上就要飞出体外,变成和她一样的魂体。
少年点头,继续看着她。
她看到他破烂地躺在那里,注意到他眼中仿若看到神明一样的亮光时,飞到刚刚施暴者的身体中,反抗着本人的意志,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了救护电话和报警电话、让人来救他。
“你疯了???你他妈报什么警?”同行的伙伴扔掉她的手机,目眦欲裂地问。
喻黎从容不迫地看着这张稚嫩却凶狠的面庞,说道:“我没疯,做错事儿要付出代价。”
“那你自己付代价吧!疯子!”同行人要走。
喻黎伸手抓住他的衣服,不让他离开。
他力气很大,一抓就能抓住。
一个想走,一个不让。
两个将近成年的男性就这么殴打起来。
喻黎太久没在人的身体和人打过架了,出拳的动作都慢了很多,真真切切地挨了好几下打。
最后还是没有打过。
腹部和胸部传来阵阵疼痛。
喻黎双手抓不住他的衣襟,同行人在看他没力气后,跑了个没影。
由于过于虚弱,身体里施暴者本人的意志和喻黎的魂体做着斗争,她一时不察,被人挤了出去。
身体的痛感消失了。
她又恢复了没有知觉的魂魄状态。
喻黎第一时间看向少年,他的魂魄仍旧和身体有着链接,还没死透。
随后轻轻松了一口气,幸好活着,要不她做这一切都白做了。
少年的魂体正面对她,望着她的眸,眼中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刚刚为什么要救我?”
喻黎尚未回答,就察觉到旁边的动静。
那施暴者重新掌握自己的身体后,惊恐地望向陈修远,根本不敢在下死手,大概觉得他是个妖怪,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随后很快,耳边传来了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喻黎觉得自己该走了,少年今天应该不会死了,而且她活还没干完。
今天还有两个魂要勾走。
“施暴者不应该逍遥法外。”喻黎对着少年眨了眨眼睛,回答道。
喻黎听着救护车声音越来越近,准备飘走,换下个工作地点去勾魂,又听到少年问:“我们还能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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