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来者不善
「小何今天是第一天加入我们的训练，为了摸底，还是需要做一下各项能力的检测，所以上午就不跟大家一起了。」邵嘉继续介绍，说着转头对何继坤：「你下午再加入大家的课程。我们这边的公共课是所有人都要上的，是比较基础的内容，然后其他特训课是每个人根据自己的情况安排的，你这边在做完测试后，也会有相应的课程安排。」
何继坤点点头，表示听到了。下面的人脸色并不太好，陈司彦凑到谢弘泽耳朵边低声说了一句：「意思是没测试就直接领过来了……」
谢弘泽没接话，陈司彦又多加了一句：「这能是普通练习生吗？」他的动作引起了邵嘉的注意，邵嘉往这边看了一眼，陈司彦闭嘴坐好，跟邵嘉淡淡地对视了一瞬间。
这时，邵嘉突然咳嗽了两声，指了指谢弘泽旁边的空位：「小何你去坐下，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说。」
何继坤从最前面走下来，一路走到谢弘泽的旁边，用双手拉出椅子坐下，谢弘泽忍住了没抬头看他，端出一副毫不在意地神情来，只关注邵嘉那边的情况。谢弘泽的坐姿可以说十分懒散，吊儿郎当地开着腿坐，而何继坤的坐姿却得体端庄，背挺得直直的，十分体面。两人一松一紧，一温一冷，对比十分鲜明。
邵嘉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起来：「大家也知道，我们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阶段。接下来……」
所有练习生都捕捉到了这话里不平常的东西，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话并非是平时那样琐碎、日常的内容，因而几乎都在无声中警醒起来，有几个人坐直了，有几个把手肘放到了桌上。谢弘泽也心神一凛，但却克制着自己的表现。
「接下来，就是各位数年积累后，拼搏、奋斗的最终答案了。也许就是结束，是一个句号，也许就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我知道，大家这么久以来，很拼命、很辛苦，但这并不是一场谁辛苦谁就能赢的战役，所以……我希望大家，调整心态，坦然迎接。」
「今天是12月2日，我们计划在1月底，也就是春节前，确定最终的出道人选。春节后，一直到5月底或者6月初，具体的时间还没定，我们就要正式面向公众出道。之所以要提前几个月定下人，是因为我们还有非常多的东西需要去准备……」邵嘉停顿了一下，「也就是说，各位的练习生生涯，只剩下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了。我希望各位，坚持到最后。」
「从这个月开始，每半个月都要进行一次汇演，汇演结果作为专项考核加入到你们的测试结果中，决定你们最终的成绩。表现突出的，也许可以突破分数的桎梏，影响到最终的决策，因为三次汇演，都会录制然后给领导展示。每次汇演，每人准备两个节目，一个是自己的单人solo，一个是组队表演，一组最多四人，你们自由组队。」
「具体的安排和要求马上就会发到群里，我要说的基本就是这些，大家没有其他疑问的话，就解散吧。」邵嘉说完，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气氛十分低迷，暗流涌动。邵嘉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往门外走，经过谢弘泽的时候，一脸嫌弃地说：「看你坐那样儿。」随后在何继坤面前站定，抬抬下巴：「走。」
何继坤站起身，过程中，邵嘉的眼神从谢弘泽旁边的陈司彦身上滑过，又迅速收回，往外走去。何继坤沉默地跟着他往外走，谢弘泽转过头，看向他的背影。
陈司彦正在看桌下的手机，迅速打字回复了一条消息后抬起头，问谢弘泽：「你跟东宇一起？」
谢弘泽点头：「不出意外应该是。」他说完，抬头在会议室里寻找杨东宇的身影，发现对方正朝着自己走过来，他吊儿郎当地抬了抬下巴，露出问询的神情。杨东宇一边走，一边平静淡定地点点头。
「我跟他。你呢？」谢弘泽问陈司彦。
陈司彦：「两位大神要是不介意，就带我一个呗。要是不行也没事儿。」
谢弘泽：「行，那就咱们三个说定了。你下午有小课没？」
陈司彦：「有，表演课，六点结束。」
谢弘泽：「我下午是舞蹈。」这时杨东宇已经站到他们的桌前，谢弘泽抬了抬眉毛，释放疑问信号，杨东宇说：「编曲课，六点半。」
谢弘泽：「那就一起吃晚饭，然后一起去练习室聊聊节目的事儿。」
杨东宇：「我没问题。」
陈司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手落到谢弘泽肩上：「你怎么排了舞蹈课？」
谢弘泽也站起来，准备往外走：「因为本人的站桩唱歌能力还算可以，需要提升唱跳的稳定性。」
杨东宇跟在他身后，听见「还算可以」的凡尔赛式谦虚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没意识到你说这话有多欠揍吗？」
谢弘泽突然想起了什么：「哎，东宇，你说咱汇演能不能用昨天你给我听那……」他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他。
「谢弘泽，你等等。」
谢弘泽回过头，是王天硕，他眉头一皱：「有事？」
王天硕扬着半边嘴角，笑意里没有一点善意：「知道你清高，不要你干嘛，你组好队了吗？」
谢弘泽两手往兜里一插：「跟你有关系吗？」
「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想说，希望你不要跟新来的那个组队。因为我们都不会跟他组。」
谢弘泽一听他这些小心思就烦：「我们三个已经组好了，你们要怎么样我管不着，但别来烦我们。」说完，他径直走开，杨东宇和陈司彦也跟着他离开，三人去往接下来要上课的教室。
走出一段路后，杨东宇突然说：「理论上我们是可以组上新来的那个的，最多不是四个人么？」
陈司彦：「我看还是别了。不是为了孤立他，而是现在还不清楚他的底细和能力，万一就是长得好啥也不会，来了还给我们添麻烦。」
谢弘泽赞成陈司彦的说法：「是的，汇演很关键。」
杨东宇微微叹了一口气：「要是他身高分我几厘米就好了。」
陈司彦拍拍他的肩膀：「怕什么，出道的时候肯定要给你加个一两厘米，加了就是一米七七、七八，穿个鞋就是一米八。」
杨东宇冷言：「借您吉言了。」
三人上课、吃午饭，又回寝室休息了会儿，下午各自去上课。谢弘泽提前十分钟到舞蹈室准备上小课，他走在走廊上听见教室里传来音乐声，有些迟疑地抬头确认自己有没有走错教室，确定没错后，他推开了教室的门。
他一眼看到了教室里正在跳舞的人——不是数次练习后靠熟练而流畅的水平，也不是极高的专业水准下高难度的舞蹈，那是一种独特的、自然而律动的节奏，是独属于其个人的一种风格，动作到位、优美的同时，不过度、不松散、不紧绷，一切都是合适的、刚好的、赏心悦目的。这是目前为止谢弘泽在星光娱乐练习生中所见到的最高水平。
谢弘泽看得愣住了，舞蹈却很快结束了，音乐停止，他才回过神来。舞蹈老师Kevin鼓起掌来，然后在手中的夹板上写了什么，一边写一边说：「弘泽你等等啊。」
谢弘泽应了一声，何继坤则还是冷着一张脸，捡起地上的外套，问老师：「老师，我可以走了吗？」Kevin迅速点头：「可以可以，你完全没问题，特别好，真的特别好。」
何继坤抬腿就往门口走，谢弘泽还满脑子想自己的水平什么时候能跳成这样，站在门口呆着，何继坤走到他面前，看他没有让的意思，冷冰冰又礼貌地：「麻烦让一下。」谢弘泽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往旁边挪了一步，何继坤侧着身子出了门，谢弘泽没忍住回头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厉害吧？」看他这样，Kevin笑着问。
谢弘泽点头：「他学了多久啊？」
Kevin摇着头回答：「不知道。久还不一定能成这样，得有天分，他这一看就是童子功，没个十年八年的不行。」
谢弘泽问：「我跳多久能成他那样？」
Kevin拖长了音：「嗯……」
这个嗯过于久了，谢弘泽主动打断：「算了，我也不是很想听了。」
Kevin找补：「你也不差！不跟他比的话。来来来，咱开始上课。」
谢弘泽走到墙边放下自己的训练包，心里突然还有点感慨，王天硕要知道新人这么厉害，一定气得晚上睡不着觉。他又问了几句，才知道刚才是何继坤在即兴测试，音乐是随机播放的，Kevin本来还说这首过于抒情没有太明显的节奏点，太难了，要给他换，结果何继坤已经自顾自地跳了起来。
下课后，谢弘泽和杨东宇、陈司彦一见面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两人都有些惊讶。
陈司彦说：「看他那么高，还以为跳得肯定不怎么样，八成是往rap方向去了，居然还是个舞担。」
杨东宇问：「如果他这么厉害，他的前公司为什么要放他出来呢？」
谢弘泽并不在意：「那就不知道了，也跟咱没关系，我们还是聊聊第一次汇演怎么排吧。我想用你写的新歌，怎么样？」
杨东宇惊讶：「我的歌？不好吧。」
谢弘泽问：「怎么不好？我觉得挺好的。」
杨东宇解释道：「我觉得选歌很重要，我们应该选一个他们比较熟悉的歌，做出一点新意来，既能让人记住又展现能力，我的歌他们都没听过，而且也不一定好。」
谢弘泽笑他：「哪里不好？我说这歌好。选个老歌有什么意思，自己创作自己编排才最展现能力。」
杨东宇看向陈司彦，陈司彦左看右看：「一个太保守，一个太激进。我觉得都不算最好，但两者对比的话，我还是选激进吧。」
杨东宇疑惑脸，问：「为什么？」
陈司彦回答：「因为保守一定不出彩，而激进虽然危险，但一旦成功，就会很牛。」
谢弘泽笑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一派少年意气，他抬起手，陈司彦会意，两人响亮击掌，达成一致。
杨东宇摇摇头，无奈顺从。三人一晚上就着杨东宇的原曲提意见，修改，加内容，竭力使得三个人的亮点都能得到平均的展现。大的框架先一起定下来，各自回去再研究自己的那部分内容，三人有商有量，劲往一处使，过程十分愉快。
晚上十点过，三人从练习室回宿舍，陈司彦说要在楼下打个电话，让二人先走，杨东宇和谢弘泽先去园区门卫旁边的快递点取快递。快递点安排在大门口的墙边，隔着栏杆，可以看见公司外面的人群。两人并不多做停留，取完东西就往回走。
「前面那不是新人吗？」杨东宇看到了何继坤。
谢弘泽一边看快递盒上的字一边抬头看了一眼：「好像是。」
两人正说着，栏杆外突然有跑步声和说话声，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外面有人向里面扔什么东西——两个鸡蛋碎在围栏上，有一个被高高地扔起越过了墙，重重砸到了何继坤的头顶上。两人大惊，何继坤却只是微微停顿一下，依然按原来的步速走着。
谢弘泽和杨东宇看见墙外的人又抓了蛋要往里扔，对视一眼，同时向前跑去，一人拽一边，拽着何继坤跑起来。三人往前跑到看不见大门的地方才停下，谢弘泽甩开何继坤的胳膊，笑着问：「走那么慢等着人砸啊？」
何继坤被人驾着莫名其妙跑了几步，又被他抢白一句，只缓慢吐出两个字：「谢谢。」说完，他自顾自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了。
谢弘泽和杨东宇看着他的背影，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杨东宇说：「他好像……一点儿也不生气？」
谢弘泽说：「是啊……觉不觉得他有点像AI？那种很冰冷的感觉。」
杨东宇点头：「像，但AI不会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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