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昨天为什么会去喷泉广场？按理来说，您一般不太会去那样的地方吧？”赵听风又想到另一件事。
童漠成抿了一下嘴，给了她一个听起来半真半假的回答。
“我无意中听说云先生在筹办这个咖啡摊的项目，昨天刚好经过，就看了一眼。离喷泉广场中心区域不远的地方有一家书吧，我没事时会去那里坐坐，昨天从书吧出来的时候看到人头攒动，想到会不会是云先生的咖啡摊获得了成功，一时好奇便看了一眼。”
——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什么无意听说。肯定是之前为了报批和租下这里的场地，云凭岚找了童漠成帮忙，童漠成才知道的。
不过后半段的话赵听风倒也相信，从原著看，云凭岚不管怎么一颗心扑在赵氏集团的生死存亡上，云氏集团的人从来没有出面过，没有帮过忙也没有给他添过堵，到最后他也是很自然地接手了云氏集团。
可见在这本书里，云家公子这个身份没什么用处，云氏集团这些人既不会关心他而专门跑来看看他的进展，也不会从旁监视掌握他的动态。如果不是云凭岚自己打电话给童漠成求助，可能昨天童漠成根本都不会知道云凭岚在哪里。
所以说……
赵听风陷入思索：都是因为自己帮着云凭岚搞起来了这次的快闪咖啡摊，所以童漠成在经过的时候驻足多看了几眼，然后就看到了赵听雨和她的画，于是便提早对赵听雨动心了？
也不坏嘛！
虽然她一直觉得对于原作小说的世界线，不要轻易改动的好，免得最后害得自己完不成任务。可是如果是童漠成提早知道了赵听雨……
她实在没办法觉得是坏事——
童漠成！比云凭岚还要可靠的黄金配角啊！
她突然开心起来，连忙收敛心神，用比较正经的口吻发问。
“那你觉得那位画家怎么样呢？”
童漠成并没有第一时间作答，而是手指摩挲着面前水杯的把手，细细思索良久：“那位画家……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似乎是位年轻的女性。不过我只是略微看了一眼，也不一定看清楚了。只是这位画家的画作线条细腻，有着很女性化的一面……”
“嗯嗯！是的是的！就是一位年轻的女画家！”赵听风疯狂点头。
“不过我看到她画的喷泉广场的草稿，明明是细腻温和的笔触，却又有着壮阔宏大的气势，比起很多出名多年的画家还要有气魄得多。”
说到这里，童漠成又摩挲着卡片的边缘，看着纸上简单的用笔，望向窗外已不太密集的人群，仿佛又看见了那幅画。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一丝细微的温柔。
“我很欣赏她的画。更难得的是，昨天我看她画的广场，气势开阔、情感细腻，但并没有过多着墨于周遭的人物，我原以为那位画家并不喜欢画这些太过生活化的细节。没想到今天看来，她画这些昆虫花草也如此细致生动……”
他的脸上显出一种放在童漠成这个人身上甚至显得有些失真的柔和感。
“所以您也很喜欢绘画是吗？那您可以和我这个朋友认识一下啊！”赵听风再次不死心地尝试。
童漠成摇摇头：“我欣赏艺术的美，但自己并不是一个高明的创作者，也算不上见解独到的理论家，即使真让我见到画家本人，也说不出什么深入的分析。”
“其实……也不用说多深入的分析……”
只要提供你高明的经营手段就行了，毕竟再好的画家也会有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还得想着帮濒临破产的家族企业度过危机而不得不借助你的力量的时候……
只是直到一杯咖啡喝完，童漠成也没有再提关于这幅画的任何事，没有买画，也不肯去认识赵听雨。赵听风磨破了嘴，他也只是淡然地点点头或是微微一笑。
在赵听风刚刚下单自己的中饭时，只喝了一杯咖啡的童漠成就告辞了，只剩下赵听风恨恨地坐在桌子前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吐司。
大概童漠成真的只是来关心一下云少爷身边的这位神秘搭档，现在大概是通过只言片语摸清了她的情况，觉得没什么可关注的，便直接离开了。
对于赵听雨，他除了一开始多说了些，并且很诚挚地表现出了对赵听雨——的作品和绘画风格的喜爱后，就没再说过什么了。
大概艺术家和爱好者之间的惺惺相惜是这么一回事的，赵听风头晕脑胀地想。
赵听风在心里再次为童漠成加分，不愧是她最欣赏的男配，为了一个他甚至不认识的画家专门陪她喝了这杯咖啡，多么感人！对比那边不知道为什么剧情路线都有点偏差的云凭岚……
一想到云凭岚，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赵听风！”
突然有人叫了她一声，透过茶餐厅的刀叉碰撞声、冰块碰着杯子发出的珰琅声、顾客谈话的声音、服务员传菜的声音、以及外面叫号的声音，赵听风立刻判断出来——
是云凭岚。
云凭岚大踏步地向她走来，一边有点粗鲁地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带着点焦躁。
赵听风没来由地开始紧张，把手里的叉子捏得更紧了，甚至有一瞬间有点担心自己的头发是不是太散乱了。
我为什么要紧张啊！
没必要的！
她想劝自己淡定一点，但脑海里不断闪现昨天晚上的画面：
——云凭岚俯身过来，他本来就离自己很近了，所以只是稍微再向前一点，他的嘴唇就几乎贴着自己了。
她可以看到云凭岚的嘴唇有点干，还稍稍地不时抿起来，再张开嘴，再抿起来。她有点想笑，想说“你紧张什么”，但是她发现自己也在下意识地抿嘴。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是脑海里又似乎完全是空白的。
然后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任何玩笑话，就看到云凭岚闭上了双眼，同时，她感到自己的嘴唇上贴上了另一双嘴唇——一双有点干的、还紧紧抿着的嘴唇。
这个场景如此清晰，因为不光昨天晚上坐在餐厅里的时候发生过，也在之后赵听风一个人在卧室里时反复在她的脑海中回忆了无数遍。
赵听风猛地向后一坐，不是在记忆里，而是此时此刻。
她的椅子在餐厅的地面划过，发出一道有点刺耳的声音，被她扔下的叉子落在盘子上，“当”地一响。
她转头看向已经快走到自己桌边的云凭岚，后者也被她这么大的动作吓了一跳，愣愣地停了下来，看她的目光移了过来，才又放慢脚步走到桌前坐下。
“你来干什么？”赵听风不等他说话就直接开口，语气有点急、有点冲、有点烦躁。
云凭岚一愣，明明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却突然委屈起来：“我在这里吃中饭啊……我是想问你，你为什么会来？”
“我……”赵听风语塞，没多想就扔了一句：“我也来吃饭不行啊？”
“你也觉得这家店好吃吗？”云凭岚有点疑惑，但没有多想便跳过了这个问题。“我还以为昨天之后就见不到你了呢。”
他的语气明显是开心的，但赵听风却有点心虚，甚至又有点小小的愤怒。
这是什么意思？吻过我之后觉得见不到我了，这不是耍流氓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会耍流氓？
“那你……”她干巴巴地开口，“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我来这附近找人。”云凭岚说到这里，突然兴奋起来：“我们昨天的经营结果，我已经全都整理好了，我打算下午就给——给投资人们看一下。”
想也知道，不是什么投资人，是大少爷来向家族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云凭岚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叠材料要递给赵听风看，她果断拒绝了。
她可不想再莫名其妙帮人做白工了，何况近期的剧情推进重点是妹妹的出国问题，也不是云凭岚的商业帝国。
“你做好了这些资料怎么不拿给你父亲看？”
赵听风随口问了一句，她当然知道云凭岚来这里是找云氏集团的老总，不过鉴于她前几天从云凭岚那里知道的情报只有他有个经商的父亲，也就只能顺着这么微薄的情报说下去了。
云凭岚下意识地点点头：“我就是打算——我就是来见投资人而已。”
他一边说着一边皱了皱眉，大概对之前从家里碰壁的事还是心有芥蒂：“我才不想给我父亲看呢，这种小项目他又看不上。”
“那你更应该向他证明一下你的才能啊，”赵听风顺口安抚傲娇的主角先生，“不是你自己说你和父亲大吵一架，趁这个机会道个歉也好啊。”
虽然她猜云凭岚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我凭什么道歉……”云凭岚的眉毛疑惑地拧了起来：“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和父亲吵架的事的？”
“你不是——昨天——昨晚——”赵听风说不下去，感觉自己的嘴巴像是用拉链拉上了一样，气得低下头继续戳起吐司。
“昨晚？”
云凭岚继续疑惑地发问，语调真诚而自然，没有一丝尴尬，甚至过于正常了。
赵听风抬起头，心中因为云凭岚上升的语调而掠过一丝莫名的不安：“对啊，昨晚你说的。”
“昨晚我跟你发微信的时候说的吗？我怎么没印象了……”
云凭岚一边说着一边疑惑地翻手机：“奇怪，是聊天记录被我误删了吗？”
赵听风机械地切了两小块吐司塞到嘴里，嚼了几口干咽下去。等到喉咙里明显被噎住的感觉稍微平复一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可能是前几天你随口提的，我也记不清了，不是什么要紧的。”
她拦住还在微信里搜索相关聊天记录并嘀咕着“是在电脑上聊的吗？没有同步过来吗？”的云凭岚，摆出一副轻松的表情。
“也可能是我以前碰到过的跟你差不多的创业爱好者说过这种话，我记混了。反正不是什么要紧事。对了，你记得昨天我们收摊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吗？我太累了，感觉一觉睡醒就到今天早上了。”
云凭岚一开始还在为她口中的其他“创业爱好者”而有点不爽，听她最后抛出的问题，也稍微回忆了一下。
“没有发生什么吧……我还想约你吃晚饭呢，但是最后好像大家都太累了，一收摊就各自回家了，我也记得我回到家洗漱了一下就趴在床上一直睡到今天早上了。”
“那你做什么梦了吗？”赵听风听见自己的声音还是干巴巴的。
“做梦？”云凭岚再次被迫回忆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没有吧，我不太做梦的……可能梦到把咖啡品牌做成了全国连锁？”
他说着自己笑起来，再把视线看回赵听风，却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你还好吗？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怎么你的脸色这么差——”
赵听风摆摆手，抓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用手背胡乱地擦了一下因为喝得太急而从嘴角漏出来的水，一把拎起包冲了出去。
“我突然有点事，回头再聊！”
她匆匆扔下一句道别，也不管云凭岚有什么反应，一口气跑出了快半站路才停下来，心脏跳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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