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光是一把弯刀就显现身份了。寻常人可没有资格佩戴兵器上街。
殷伯玉刚一出现，杨浮卿就过来，他对殷伯玉提议道：“殿下，我们今日不乘马车，走过去如何？”
殷伯玉想着自己既然有求于他，那便依了他的意思。他抬手挥了挥，将本预备好的马车叫停了。
就这样随着他一路步行，往市集方向去。
一路上，杨浮卿与殷伯玉不停说着些闲话，他嘴上说是出来逛，但注意力全然放在了殷伯玉身上，对周遭的些人声景色不怎在意。
倒是殷伯玉，四处看看，这几日忙着府中的各类杂事，一直没来得及好好喘口气。今日趁此机会，倒觉得微风拂面，心情有所好转。
难得有了些放松的时候。
越往前走，人越多了。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方才还在身边一直说话的人，忽然没了声音，殷伯玉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分出了神，他往旁边一看，只见杨浮卿在一风筝小贩前停下了。
他拿起一个风筝，端详了一下，兴致勃勃的向殷伯玉招了招手。
殷伯玉走了过去，到杨浮卿身边。杨浮卿摸了摸那风筝，开始追忆起了往昔，他道：“殿下还记得，那日我正巧在陪阿七放风筝，风筝就那样不偏不倚的掉进了殿下的的殿中。”
殷伯玉在旁看着他，也随着他的话回忆了下。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难为他还记得。
“那时候殿下一身素色宫服，明明未作过多的雕饰，却清冷脱俗，宛若神仙，那么的......”他说到后面声音渐小。眼前人看着虽然很高大，却在说这话时候有些拘束。
殷伯玉想起，那时候，自己刚搬至黎川宫，失眠、惊恐，对生活也无甚期待，甚至满含怨怼，如果可以，他会在那时候选择自尽或者杀光所有人。
杨浮卿看着自己的视线，有如实质。
殷伯玉就接过了他手中的风筝，露出了一个配合的笑，说：“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啊。”眼前人继续说：“这或许是上天注定的，那日的风筝为何不偏不倚飘到了殿下的院子。”
殷伯玉笑容不变，将风筝放了回去，天马行空的随口说：“因为那日风大了。”
杨浮卿哈哈笑了起来，好似觉得殷伯玉说的话很有趣。伴随着他的笑，一道娇俏的，可爱的少女声音却忽然响起：
“不对，是因为那日我跑太远，迷路了，才会这样。”
这声音将殷伯玉吓了一跳，他往后看，只见三公主从自己身后站了出来。
她抱怨说：“皇兄你再后退，要踩到我裙摆了。”
殷伯玉避开了她的裙子，往旁边站了站，语气平稳后，才道：“三皇妹......皇妹神出鬼没，想来被踩到裙摆的也不会是一两次。”
三公主“哼哼”了几句，正要使小性子，一下子看到杨浮卿，先霸蛮道：“杨浮卿，见了本公主，怎么不问好啊？”
杨浮卿本还温柔羞涩的神色在见到三公主后，瞬时收敛了。
他爽朗的打了个招呼，声音嘹亮，“阿七，晚上好啊！哦哦，还有卫小将军。”
他给来人介绍：“这位是，二皇子殿下。”
看起来他们几人似乎之前就认识。
那个被称为卫小将军的青年，对殷伯玉见了礼。
三公主与杨浮卿说上了些话。殷伯玉与那卫小将军一样，在一旁，并不多言。但他偶尔抬起头，会捕捉到杨浮卿移开的视线。
殷伯玉没有太放在心上。
*
“是啊，听闻最近迎春阁有新点心，我得去尝尝。”
“新点心，殿下喜欢么？我们也去？”杨浮卿问殷伯玉。
殷伯玉此时正将注意力放在跟随在三公主身后，那名被称为卫小将军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方才殷伯玉就觉得眼熟，现下想起来了，是在那日在裴府遇见的，三公主扔下自己跑开后去寻的那位。
他虽然神情严肃，一丝不苟，但目光却一直紧锁在三公主身上。
三公主欢笑时候，他也会露出真心的笑来，而后再次敛去神色，面无表情。这副样子，殷伯玉觉得，自己似是在哪见过。
哦，是了，自己曾经坐在镜前，想起裴观文时候，也是那样的，痴迷、甜蜜的笑。
这两人站得很近，已经全然超出了一般男女之间的界限。
忽然，他看到三公主用小指碰了碰青年的手背。若有若无的，好似**暧昧。
殷伯玉一愣，难怪从一开始，就觉得他们之间那股甜蜜的氛围，叫人完全无法忽视。
两人竟然......
殷伯玉下意识去看杨浮卿的反应，却发觉他与往常无异，相反，对于此时的他，正在殷切等待着殷伯玉的回答，好似这个更加值得他关心。
殷伯玉缓缓摇了摇头，道：“新的点心就不必了。”
“真的吗？如果我想吃，殿下会陪我去吗？”杨浮卿微微低头，伏在殷伯玉耳边，期待的说。
殷伯玉沉默思考了一下，权衡过后，他说：“如果你想的话，可以。”
“多谢殿下。”他说着，声音里含着雀跃。
殷伯玉没留意到，自己打量别人的同时，三公主的目光也已经在杨浮卿与自己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几圈了。
她忽然神色一换，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而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底闪烁出不知名的明亮光辉。
她“桀桀桀”的笑，笑得不怀好意，道：“原来是这样。杨浮卿啊杨浮卿，哈哈。哎呀，这可真是，有意思。”
殷伯玉知道他这位三皇妹不算什么好人，可是大约也不是什么坏蛋罢。
何故邪恶发笑。
杨浮卿则是在听完三公主的话后，领略了三公主的暗语一般，耳朵都红透了，连解释都来不及，将三公主往旁边推了，大喊，“你知道了，就快走吧，你快走。小卫将军，你快带她走吧。”
三公主被推了几步远，拉着卫小将军的手腕，做了个不符合公主形象的鬼脸，说：“好好好，你自己看着办。阿远，我们俩玩。走着。”
说完，她就真走了。
她就这么走了，和别的男人一起，丢下了自己的情郎。
殷伯玉道：“杨将军？”
他脸上的热气还未消散，对着殷伯玉干笑，说：“殿下，我们也走吧。”
殷伯玉嘴唇微张，迟疑再三，还是抵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你，不生气？”
杨浮卿的笑停顿了，尝试理解了一下这个问句的含义。
半响，他觉得自己理解的没错，才叹了声气，说：“生气倒不至于，她从小就这样，我已然习惯了。只是还望殿下不气才好。”
殷伯玉闭上了嘴，半晌，他道：“杨将军，好气度。”
杨浮卿本已经平歇下去的脸热，被殷伯玉夸得又有些赧然了，“殿下真这样想吗。”
当然，殷伯玉想，若是换做自己，必然做不到这般大度。
如果是他的爱人，欢笑与泪水，每一次吐息，每一寸肌肤。都只能属于他。
*
他们走到了湖边。
杨浮卿告诉殷伯玉，这就是越阳湖。
越阳湖，晚上来此处像是他们这样闲逛的人很多。沿湖边热闹非凡，杂耍、吆喝、算命的，什么都有。比起宫中的那片小人工湖热闹很多。
走了一会，殷伯玉觉得有些口渴了，欲找个茶馆歇会脚。杨浮卿就大咧说，从这去茶馆远，不用这般麻烦，他去给殷伯玉取些水来。说完，他转身就跑没影了。
殷伯玉干脆就靠着湖旁，在原地等待。
有人在卖面具，殷伯玉心道站着也是无事，不如去看看。
他在摊贩前停下，扫了几眼，发现原来这些小贩卖的面具款式都相差不大。其中一个，与先前裴观文曾经送过给他那个一模一样。
动人的情爱话本里曾说过，如果你一直想起一个人，那很有机会，你会在茫茫人海之中遇见他。
殷伯玉就在看完面具后，随意的一抬头，就看到了人群之中，那个锦衣玉面朝暮相思之人。他一身便衣，大概是刚从哪里吃饭玩乐回来，眉眼之间有着说不清的风流。
只是他明明瞧见了自己，却装没看见，神色都未变化。
想走？想都别想。
殷伯玉在心底冷笑。上前拦住了他。
“巧遇，裴大人。”
他拦在裴观文身前，挡住他的去路。语气温柔，态度和善，叫人挑不出错。
裴观文毫不掩饰的皱了皱眉头。他行了个简便的礼：“见过二皇子殿下。”
“裴大人从哪回来？”
裴观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殿下这些也要过问么？”
殷伯玉笑笑，摇头。他拿出了刚刚还在看的面具，当着裴观文的面戴上了。
他松开了手，轻巧的问：“好看吗？”
裴观文瞧了一眼。那面具并未将殷伯玉整张脸遮住，只遮住了他上部分的脸，露出了红润鲜妍，弧度美好的嘴唇。裴观文说了句不会出错，却不过心的话：“殿下穿戴什么都好看。”
殷伯玉摸上了面具，却没有将面具摘下，他摩挲了一下那个面具，低声说：“之前你送我的那个，我留在宫中，未带出来了，我一直觉得很可惜。”
裴观文低头轻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殷伯玉的怀念，他说：“这种东西，殿下想必是不缺的，不见了，就不见了。”
殷伯玉没有再回话，只是继续摩挲着那个面具。
对面的人想要离开了。殷伯玉声音缓且轻道：“你要去哪？”
裴观文回：“自然是回去。”
殷伯玉说：“你还不能走。”
他挑了挑眉，神情傲然，问：“殿下还有事？”
殷伯玉笑，说：“这个面具似乎卡住了，你来帮我取下。”
裴观文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小善子，“这种事，殿下身边亲信的仆从自然会替您代劳。”
小善子接受到视线，迅速低下了头，拉着裴观文身后的书童一起，往旁边去了。
殷伯玉瞧见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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