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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见

或许是因为赵鸾进来了的缘故,不仅婚房内一片肃静,就连外面的院子里都悄然无声。

在沈昭看不到的地方,院子里原本态度懒散的下人们,此时都战战兢兢地跪在院中,好似被一层无形的气压笼罩,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身穿灰色劲装的女子抱着刀倚着墙壁上,淡淡地扫了一眼这群刚才还在院子里喝酒赌牌的下人,心里却在犯嘀咕。

她主子这都进去了约莫有小半柱香的时间了,怎的还没出来,莫不是被这新来的小侍君勾了去?

赵鸾虽然有些意外这新来的的长相如此不俗,但也并没有被勾了去。

她今日沐休,虽未穿婚服,但也难得着一身广袖长袍。

只是此时却也因此而稍显束缚,只因,这新进门的小侍君似乎是脑子被撞坏了,一双葱白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袖,那惨白的脸色令她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荆王殿下虽然雷霆手段,但到底对这老弱病残之中的病下不了手。

视线触及到这人透着纱布还在渗血的额头,和那满脸惨白可怜兮兮的样子,想着这人大概不是自愿进王府的,赵鸾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脸色却沉了下来。

“你若是不愿,现下便可收拾东西回家去,本王不治你的罪,若是有何顾虑,也可说与本王听,孤给你做主。”荆王殿下的嗓音,带着久居高位的淡淡威压。

天呢,连声音也这么好听,沈昭听得有些腰软,他不由得将怀里的衣袖攥得更紧了些,微微低头,掩饰住眼底的酸涩和激动。

他的白月光兼朱砂痣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怎么不叫人激动?

他死之前曾经逛过论坛,有一个帖子叫做【如果你推突然站在你面前,你会是什么反应】。

当时沈昭噬之以鼻,纸片人就是纸片人,怎么会活过来呢?而且他老婆那样惊艳绝伦的人物,就应该永远活在书里,活在粉丝的心里!

沈昭从没想象过他老婆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此刻,他笃定面前这个女人就是他的老婆!

她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住了沈昭的全部心神,精致的面容被周身自带的威压所掩盖,那双昳丽的凤眸中满是淡漠,好似所有的情绪都被主人压抑在墨色之下。

不久前他还沉浸在老婆被狗作者写死的悲愤中,而现在他的二次元老婆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是何等的震撼心神的事情!

沈昭大悲大喜之下,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颇有些期期艾艾的姿态。

沈昭嘴巴动了动,隐隐含泪的眸子此时小心翼翼地看向赵鸾,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只有气声:“老婆……”

赵鸾却彻底沉下了脸,耐心告罄,她微微使力,便抽回了自己的衣袖,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这个变数,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

她推门而出,看向院中跪着的一群人,对着跪在首位的男翁,淡然吩咐:“教教他规矩。”

看来新侍君并没有讨到殿下的欢心,男翁心里思衬着,嘴上诚惶诚恐地应了下来。

赵鸾抬脚朝院门走去,不见丝毫的留恋,夜风吹鼓她荡在空中的衣袖,跟在她身后的李明玉却看清楚了赵鸾广袖上的褶皱,那是被人用手攥出来的。

若雨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推开房门,本以为会看到失意痛苦的沈昭,但是事实上却是恰恰相反。

沈昭依靠着床边,粉红的背景衬得他更加的苍白似鬼,他原本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颊上,带着奇异的红晕,黑眸中迸发出奇异的光彩,活像是刚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丸。

若雨小心翼翼:“公子?”

他不知道荆王进来之后跟沈昭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声侍君他是不敢再喊了,生怕刺激到自家公子,然后又给他现场表演一个头破血流。

“都成婚了……”沈昭收起眼中神采,双手背于身后握拳,手背上有明显的青筋浮动,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他淡淡道:“就不用唤公子了,侍君挺好的。”

原书中,作者对赵鸾的后院描述不多,隐隐约约提到了有正君和侧君,但是都跟赵鸾没什么感情线,所以,沈昭只用一分钟就接受了自己成为老婆的小四这件事,并且对接下来的宅斗生活充满了期待,不就是1V2嘛,不带怕的。

但是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原身的身份。

这样想着,沈昭眉头一皱,捂着额头痛呼出声,脸上血色骤然褪去,吓得若雨一个激灵:“侍君,侍君你怎么样?奴才这就去给您寻府医。”

沈昭抓住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且慢……”要是这医生医术高超,发现他没有失忆怎么办?

若雨立刻停止了步伐,脸上却还带着心疼,一副等着沈昭继续说的姿态。

沈昭上辈子经常演失忆的情节,所以手拿把掐:“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样说着,他捂着额头,似要崩溃,“我……我是谁……”

若雨大惊失色,他先是语无伦次了一段时间,然后才慢慢冷静下来,他是见过失忆的人的,基本上都是因为头部遭受到撞击,所以,接受良好。

“想是头部因为撞击而有瘀血,所以侍君忘记了一些事情……”若雨开始安慰沈昭,然后跟沈昭说一些他这个阶层所知道的一些事情。

“如今,我连何年何月都记不清了……”

“今日是文兴18年三月初五,是公子的大喜日子呀……”

文兴18年,离她老婆被写死,还有两年……

沈昭脸上带着茫然,似乎对若雨所说的话语充满了不解,心下却有些了然。

这个若雨,不是他的人。

据若雨所说,这个世界的沈昭是侯爵府的大公子,平日里嚣张跋扈,经常将侯爵府弄得鸡飞狗跳的,但是因为侯爵溺爱,主君宽容,所以从未受到苛责。

而沈昭之所以要嫁给荆王,完全是因为跟沈昭一起长大的小青梅葛家千金即将要娶夫,新郎却不是他。

一腔真心错付,沈昭百般灰心之下,对终身大事也便随意起来,侯爵府主君便想着,给他挑个好人家,谁知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一个意外。

在一次宫廷宴会中,荆王殿下稍微留意了沈昭一眼,便被皇帝看到了,陛下向来疼爱荆王,于是,沈昭就直接给指给了荆王。

而众所周知,荆王暴戾乖张,又有传言说她于房事上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断,荆王府经常抬出被折磨致死的弱男子尸体,因此沈昭十分不情愿,但是圣命难为……

沈昭就觉得很扯,堂堂一个侯爵府的大公子,怎么也能捞个侧君当当,怎么就是侍君呢,这称呼一听就跟小妾的意思差不多,要么是有隐情,要么就是爹家不作为。

沈昭:“我是小妾……小侍生的?”不然怎么也能捞个侧君当当吧?

若雨沉默了一瞬,道:“不是。”

沈昭心里明白了,他对着这位疑似是他的后爸给他塞的陪嫁小厮虚弱一笑:“好了我也累了,你先下去吧。”

若雨面露担忧:“您的伤真不用叫府医吗?”

大婚之夜叫府医,这不是坐实他老婆对弱男子用私刑吗,这可不能够,沈昭坚定道:“不用,你明早再给我上药就行了。”

若雨听到这话就下去了,看样子不像是要休息,而是去什么地方。

沈昭扯了扯唇角,喊人进来伺候洗漱,随后一个人躺在婚床上。他古装剧演的多,所以各种反应都能信手拈来。

活了20多年,突然来了这么一遭,他内心的动荡并不少,而且,脑海中似乎有不属于他的记忆开始往外冒,沈昭没有阻拦,心神都开始投入这片陌生的记忆……

荆王府主院书房一侧,李明玉听完暗卫的通报,挥手让人下去,随后敲开了书房。

赵鸾端坐在案前,没有抬头,“说。”

李明玉虽然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这样在意一个刚娶回来的小侍,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禀告:“沈侍君的陪嫁小厮一个人连夜回恭顺侯府了……这,是去告状吗?”

毕竟自家主子并没有在侍君的院子里留夜,这位恭顺侯府的大公子,想必不太能接受。

不过,她家主子,似乎也没怎么在后院过夜过吧。

其实这沈家大公子被赐给主子之后,她就去把这位侯府嫡子调查了一番,事实证明,他似乎是后院纷争的牺牲品,只是不知道主子为何这般介怀。

其实王府后院人那么多,多一个少一个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反正主子都不放在心上。

赵鸾闻言眸色沉了沉,“盯紧他。”

这个他显然不是指陪嫁小侍,李明玉应了声,随后便出去。

赵鸾放下案牍,抬手按了按眉心,随后摸到了自己的脖颈一侧,触感细腻温热,颈侧的动脉还在鼓鼓跳动,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活着真好啊,赵鸾想,随后她没什么表情地笑了笑,被五马分尸的痛感似乎还近在咫尺,上辈子她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竟然会因如此酷刑而死,当了个冤死鬼。

虽不知为何又重活一世,但既然得到了这个机缘,她当然要把所有的意外掌控在掌心。

上一世这个时候,她可没娶什么侯爵府的嫡出公子当侍君。

恭顺侯人如其名,上辈子乃是老老实实的墙头草一颗,这辈子却给她送来个嫡出儿子,也不知是投到她哪一位皇妹麾下,当真是下血本了。

至于李明玉所猜测的,所谓后宅争斗的牺牲品言论,赵鸾是不置可否的,她更不会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会因此对恭顺侯府展开各种针对,仅仅是因为心上人曾经在这里受尽了委屈。

赵鸾重生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以来,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上辈子的轨迹来,唯独这个沈昭……

上次宫宴,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有这样一个人,又何来的青睐有加?不管是她的哪个好皇妹在皇帝面前多的嘴,她都会算在她的三妹妹头上。

赵鸾眸色幽深,思及上辈子种种,她只觉得可笑。

认贼为父,为她人做嫁衣裳,她当真是白活一世,被愚弄也是活该。

但好在上天垂怜,给她重来的机会,她不会辜负天命,她会逐个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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