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很快就把这些东西送到了小小的跟前，恭敬的说：“陛下，这是李贵人临走的时候说要给您的。”
李贵人？
小小隐约还有几分印象，于是打开了这个包裹，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十分惊喜，连忙把东西都拿了出来：“哇……小虫虫！”
李春桃手艺很好，编出来的小动物都栩栩如生，很快就得到了小小的喜爱，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宝贝的不得了，恨不得放在枕头底下，天天都要拿出来玩。
后宫里嫔妃们散去了，对于小小来说，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着这些小东西，偶尔会想起桃子姐姐。
这段时间，小小的性格也活泼了许多，刚开始的怯懦，还有担心，似乎都已经烟消云散了，现在的他明白，爹爹很爱他！
小小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胆子也是越发大了起来。
对于小小的变化，燕寒十分欣慰。
直到有一天，燕寒在深夜里突然被惊醒了。
他的额头上全是汗水，瞳孔放大，呼吸也变得十分深重，整个人简直像刚从河里捞上来一样。
他沉重的呼吸，直到看到小小这才安定了下来。
燕寒浑身颤抖，把小小抱在自己的怀里，他的力气很大，甚至让小小都被惊醒了，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他赶快放松了力气，小小翻了个身，就又熟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里，他抱着小小软软的身子，感受着温度从小小的身体里逐渐消失，直到这具尸体变得冰寒刺骨，他都不愿意放下，就这么痴痴的看着孩子青白的面孔。
小小就这么死在了他的怀里。
怎么会这样呢？
他的小小那么乖，那么听话……怎么能忍心扔下他一个人，就这么走了。
坏孩子。
他轻轻的呢喃着。
坏孩子。
周围的人如同幻影一般，在他的面前起起伏伏，他们的声音像幽冥一样的传来：
“陛下，您节哀啊！”
“陛下，如今您要振作起来，大楚的百姓还需要您……”
“陛下，太子已经仙去了，您也不要过于悲伤。”
“陛下……”
真吵。
燕寒的心里一片漠然。
他的心仿佛随着那个孩子一起远去了。
他甚至恶毒的想：凭什么？
凭什么他的孩子就这样夭折了？
他为了这个国家奉献了自己的一生，可是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先是年幼的时候失去了双亲，叔伯兄弟们也仇恨着他，先帝对他也没有丝毫温情，他这一生在别人看来如此尊贵，如此令人艳羡，可是却孤身一人，茕茕孑立。
那个孩子是他心里唯一的寄托。
可如今连这个唯一的孩子也离他远去，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当这个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悲愤，痛苦，绝望……
诸多的情绪在他的心里杂糅，让燕寒痛苦不堪，仿佛日日夜夜都饱受着烈火的煎熬。
他没有心思去处理政务，堪称疯狂的收敛了整个国家的财宝，就这么堆积在了太子的墓室，充当他的陪葬品。
他的性格开始偏激，容易暴怒，似乎只有鲜血才能让他获得短暂的平静。
他痴迷于求仙问道，炼丹飞升，只想要知道小小死后过得如何，可否安康幸福。
他沉迷饮酒作乐，只有在烈酒入喉，神魂颠倒的时候，他才能看到小小的身影。
燕寒知道，他疯了。
他成了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但他是个皇帝，于是他成为了一个暴君。
于是百姓们开始不满，准备推翻他的统治，燕寒没有阻止，他甚至是一种默认的姿态，就这么静静的观察着，等待着。
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在一把烈火下，他迎来了解脱。
燕寒只感觉自己头痛欲裂，方才梦境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仿佛已经发生过了一样。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
那一场伤寒并没有带走小小，小小顽强的活了下来。
他也没有变得疯狂，还是大楚的皇帝，被百姓爱戴。
可是燕寒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声音平静的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小小还活着。
如果小小真的去世了的话，他就会成为那样。
这难道是神仙给他的提醒？
燕寒下意识想。
他右手摸着胸膛，感受着心脏怦怦狂跳的声音。
他下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醒来，小小揉了一下眼睛，忽然发现燕寒的身影。
他惊喜又疑惑：“爹爹，你怎么还在这儿？”
小小一般起来的时间都很晚，这个时间燕寒都已经去上朝了。
燕寒捏了一下他的脸，说：“嗯，今天不上朝，我们一起出去一趟。”
“哇！好诶！！”
小小跟个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兴奋极了：“爹爹，我们去哪里玩呀？”
“去皇灵寺。”
“啊？”小小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寺庙吗？我听说，里面的人脑袋圆圆的，没有头发。”
“嗯，对。”燕寒给他穿衣服，“那些是僧人。”
“喔。”小小乖巧的答应了。
他还从来没有去过寺庙呢。
对于没有去过的地方，小小总是充满着好奇。
然而一个时辰之后，他就彻底的蔫儿了。
这个寺庙建在山上，他们的马车自然是没办法上去的，中间的这段山路只能爬上去。
这一个台阶都相当于他小腿的高度，小小爬了没一会儿，就感觉爬不动了，鼻子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舌头也伸了出来，像是一只小狗一样。
“爹爹，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啊？”小小哭丧着脸，有点想哭。
“来这里找位高僧。”
燕寒一边说着，一边站在小小前面，俯下腰说：“走不动的话，就来朕背上，朕背你上去。”
小小觉得有几分害羞，但还是趴了上去。
燕寒的背部十分宽阔，这让小小觉得安全感十足，特别是他侧脸靠在爹爹的背上，就可以闻到燕寒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在如此的摇晃下，小小就这么安睡了过去。
按常理来说，其实燕寒大可不必这么费劲，自己爬上去的。
毕竟只要他一声令下，就可以让妙尘大师自己进宫觐见。
可是无论是小小的事情，还是他昨日的那场噩梦，这都让燕寒对于神佛有了些许的敬意，所以他才愿意亲自来一趟，准备来和妙尘大师好好说说。
他体力充沛，这样一条漫长的山路，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爬了上去。
让燕寒惊讶的是，此时寺庙的大门已经打开，其中一个僧人站立在门前，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僧人看到他们一行人，上前行礼，说：“方丈说今日有贵客来访，早早就让我在此等候了，您往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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