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修之道,乃男女同源,心灵相合。苍宁说要双修,只是随口说说,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如何双修。她的手往晏长书衣袖里拂过,捉住那只捻住她脖颈的手,脸涨得通红,晏长书甩手便将她扔出了房。
扑通一声,屁股开花。
“嘶……”
苍宁赶忙把玉佩拿出来瞧了瞧,没碎。她靠着门口,发觉自己外裳还在里头,起来敲门:“晏长书,我衣裳还在里头,你开门呀。”
敲了半天,这人也不开。真是绝情。
晏长书对她几乎百依百顺,苍宁何时受过这等气?她闷闷回到自己房里,啄了一晚上羽毛,因为没睡而更加精神,早早起来便修炼。
结果连自己的神刀都唤不出来。
苍宁有点抑郁。但虽如此,苍宁还是循着旧有的修炼法子一个一个试了一遍。
没有一个能行。
她只好猜测是因为自己无意间启动了时空之术,将自己的力量耗干净了。她现在就像一个普普通通刚能修炼成人形的鸟族。她备受打击,但无法坐以待毙。
好在晏长书根本用不上什么伺候,她白日里东问问,西瞧瞧,将近日里发生的事情摸透。
事情有二。一则,晏长书跟随地藏菩萨佛修后,愈发沉默寡言,一双比目鸟啄吓了他的双目,夺走了他为数不多的修为,姬烨少主心善,留他在此养伤。
二则,凤凰山接二连三的筵席乃天帝亲临,天帝重视凤凰山,同样也会出席比试大会,选出优秀的鸟族后裔,进入神界。
苍宁眯眸。
天帝……
若是她能取回力量,岂不是能早早在此结果了天帝,后来的一切便可一笔勾销?
可是……
“有了吗?”
没有。
苍宁揉揉自己的肚子,魄丹十分沉寂,没有任何力量涌动。
苍宁夜里进晏长书的房,白日里揉肚子的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传了出去。
她在凤凰山本就名声极差,现下更是不堪入耳。说她爬不上姬烨的床,便给晏长书下药,夜里强迫虚弱的尊者满足她的私欲。
苍宁听闻不怒反笑,可回头见到姬烨大马金刀坐在瑶柱宫中,还是心有戚戚然。
姬烨身姿优越,三枚羽印有如莲华,琥珀色双眸深不见底,面容不怒自威。他沉声道:“跪下。”
“……我不跪。”苍宁没好气道。
姬烨双指微抬,她的膝盖自动弯下去,跪在地上。苍宁爬起身来,气得发抖:“您一来就让我跪,我哪里做错了!我和您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您一句不听,却听信那些仙侍所言!”
苍宁委屈得要死。她素来是在外刚韧,一见亲近之人便忍不住委屈撒娇的毛病,现下说两句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姬烨蹙眉道:“你说了什么肺腑之言?”
“您是我爹爹,凝安上神是我娘亲,我在三危山出生长大,西王母娘娘是我的师傅,天帝却想要杀我。”
姬烨抿唇,眯眸沉道:“胡言乱语。”
“我没有说谎。晏长书通晓时空之术,他可以为我作证。”
“不可对尊者无礼。”
姬烨到底不信。他今日来不过是告诉她,天帝送来的小麻雀已经找到,可还她自由身,是去是留,由她自己决定,但若存了歪心思,别怪他不客气。
苍宁扁着嘴,眼睛都肿了,等姬烨站起身来,小声忿忿道:“……以后再也不喜欢爹爹了。”
泪眼朦胧中,她膝盖的术法已无声消解,她瞧见自己的神刀在侧,终于知晓自己的刀为何唤不出来,便歪歪扭扭站起来去拿,谁知姬烨从她手中夺过,睥睨而视,面色不善。
她皱眉:“你怎么连我的刀都要拿走?”
姬烨沉声道:“此乃凤凰一族传世宝刀,名唤斩星,唯有凤凰血脉方可使用,跟随本殿数千年之久,如何是你的刀?”
原来这是爹爹的刀?
苍宁凝神屏息,想要驱动神刀,神刀猎猎作响,发出阵阵刀鸣,她握住刀柄,熟悉的力量在她体内回荡,可似乎有什么在阻挡她的力量。
姬烨先是从她的手腕探进一股力,剑眉紧蹙,尔后握住刀身,面色复杂。
正值此时,一名仙侍急匆匆小跑而来,俯身在姬烨身旁耳语。他神色不稳,匆忙离去,回身对苍宁交代道:“这几日你安分些,若要参加比试,便守着规矩,莫出风头。莫要——去打扰尊者休憩。”
苍宁眼见着刀被带走,熟悉的力量消失得干干净净:“欸——我的刀!”
守什么规矩?守规矩能解决她现在的问题吗?不能。
不过爹爹怎么会知道她要参加比试大会的?这凤凰山上告状的仙侍也太多了吧!
姬烨走后没再回来。
苍宁方才察觉到身体中有力量流转,想法设法驱动魄丹,仍是无用。金乌落至山下时,她见晏长书整日都未从房中出来,偌大的瑶柱宫无人照看,便拉开门,想要溜到凤凰城的主殿去。
谁曾想她一拉开门,就看见几十个仙侍恭恭敬敬站在外面,堵住了路。苍宁回身关上门,寻到另一侧门处,同样围着几十个仙侍。
四扇门被仙侍围得水泄不通,苍宁叉腰站在狗洞前,连声叹气,可谓忍辱负重。她弯腰爬过去,刚惊叹于爬得怎如此通畅,抬眼便看见送她玉佩的貌美仙侍,正脸色奇差地站在她面前。
苍宁没由来地有点心虚。尤其像儿时被西王母娘娘,被林芝捉到的心虚。
她半个身子缩在狗洞里,屁股卡住了,被貌美仙侍从院中扒拉出来。
苍宁拍了拍腿上的泥土,尴尬笑道:“……我正想去找你呢?你,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不止脸色不太好,身子也有些虚弱。
貌美仙侍右手放在腹部,坐在花园亭台中,细细瞧她,用视线描摹着她每一寸轮廓,看得苍宁浑身起鸡皮疙瘩。
苍宁摸了摸脸:“我脸上是不是有泥巴?”
仙侍摇头,沉默良久,问道:“上次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苍宁。”
“这个名字,是你爹娘取的吗?”
“当然啦!”
仙侍抚住腹部,双睫微颤:“你……你过得可好?”
“不好。”苍宁摇头,“我力量尽失,正琢磨着如何恢复力量。少主不肯相信我,尊者不肯帮我,真是麻烦事。您上回说我不该双修,可我也没法子,我喜欢他,如果和他的话,我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仙侍蹙眉:“……你同尊者?可他的年岁……”
“年岁?”
仙侍抬手,咳嗽了两声:“你不知晓?那你们?”
“我确实不知晓,我很多都不知道呢!他可恶极了!”
“如何可恶?”
苍宁想到来时在洞穴中的贪欢,还有第二世在医铺里的那些事情,话到了嘴边,又不好意思同旁人说出来,脸红了红,撇嘴道:“反正他就是可恶得很。”
仙侍叹道:“尊者佛修已近万年,寿命更近无穷。他心怀众生,广济天下,未尝情爱,在小我中,恐怕令你感到‘无情’。依照这种情况,他并不适合你。”
苍宁点头:“我知道,我不怕。”
“非他不可吗?”
“现下,非他不可。”
“那他呢?非你不可吗?”
苍宁沉默道:“不知道。”
仙侍又问她的年岁、爱好,有哪些朋友,爱吃什么菜,问她为何要去参加比试大会,苍宁说是因为想去见见自己的爹娘。
“为什么?”
“因为我从小就没爹娘,他们在我出生时牺牲了。”
仙侍眼中泠泠有波,末了叹道:“……对不起。”
“你别道歉呀!我每次都分不清别人和我道歉的原因,我会疑惑很久的。”特别是晏长书轮回时,总是在和她道歉,她每次都在想为什么,他也不解释。
这位仙侍是苍宁来到凤凰山对她最好的仙侍,她留下名字,说唤作知危。知危时常来寻她,每次都恰好带着苍宁喜欢的水果,苍宁一口气要吃很多。
知危还亲授她从未学习过的凤凰秘法,便能驱动三昧真火,人刀合一。
苍宁惊讶道:“漂亮姐姐是凤凰吗?”
“我不是,但我能吸纳一切力量,融而为一。”
“那姐姐一定很厉害吧!”
知危弹她的脑袋道:“依我看,你要更胜一筹。”
如此一来,苍宁的魄丹逐渐涌起神力,但知危瞧上去有些虚弱,苍宁问起来,她只说在养身子,还温柔打趣,要给她介绍郎君。
苍宁说长得一定要俊,知危捂嘴笑,说是少主朋友的孩子,保证俊,与她的年岁相差没那么大,还是少年郎,名唤辟星。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知危带来的画像上,不是貔大虎又是谁?!
苍宁感到一阵恶寒,连连摆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这孩子有责任心,知爱有趣,缺点的话……许是有些贪玩。”
“我不喜欢吃金子的。”苍宁把头摇成拨浪鼓,“吃金子不够俊,再说了,两个贪玩的人是过不到一起的,这辈子都给毁了,不行不行,我喜欢晏长书这样的,要么,要么就少主那样的,成熟,帅气!”
知危噗嗤一笑:“成熟?他……长大后是越来越成熟了。”
“姐姐你和少主很熟?”
“他也管我叫姐姐呀。”
欸?!
“那你知道那个凝安上神吗?他和凝安上神怎么认识的啊!感情是不是很好!”
知危含笑点头。
据知危说,凝安上神本住在三危山,拜于西王母座下,美貌闻名于神界。一次修行结束后,她听闻凤凰山出现血色大婚,婚礼时被人屠杀全场,只留下了一位瘦弱女孩,那女孩儿长大后,有艳丽之姿容,为众人争抢。
凝安上神听闻后,可怜那女儿的命运,便替她寻得一方清净地,轻声软语地同她说话,让她唤自己姐姐,让她别害怕,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谁知那女儿并不领凝安上神的情,也不说话,离开好几次后,凭一己之力杀掉了血色大婚的始作俑者。
许是因为复仇后了无目标,她站在一屋血泊中,静静发呆,长到地面的头发已经被血染红,打了结,双目没有一丝生气。
凝安给她擦洗身子时,才发现她不是女儿郎,是极其、极其俊美的男儿郎。伪装成女子,不过是他放松敌人警惕的计划。他盯着凝安,不像是无辜的鹿,反倒像是伺机已久的狼。
姬烨伸手掐住她的下巴,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姐姐好美。”
凝安心神一动,想要挣脱,谁知姬烨连人打横抱起来,将凝安压在床榻上:“姐姐不害怕我吗?”
凝安冷道:“我有什么好怕的。于我而言,你不过是小小孩童。”
凝安话还没说完,姬烨便笑起来,将她的手强制性带到身下,逼她握住,凝安天仙容颜上泛起红晕,叫姬烨又吻又咬,依依留恋。
他哑声说道:“姐姐,我想要你。”
后来,姬烨摇身一变,成为了凤凰族的少主,便将凝安接到凤凰山,过了好一段快活日子。再后来,天帝在百花宴上见到他们,发生了一些变故。
八卦说到这里,知危沉默下来:“有时,我不得不相信命。可我只能做出当下最好的选择。”
苍宁问道:“是什么?”
知危看向她:
“苍宁,今天的修行都记住了吗?”
苍宁点头。
“嗯,不要忘记。不遗忘,是我对抗世事无常的一种方式。”知危微笑,“等到比试大会……只有二十五日了啊。”
知危沉默半晌:“若拿回力量,你想做什么?”
见完爹娘,回到自己的时间,杀了天帝——不管能不能杀掉。
苍宁笑道:“顺其自然。”
-
晏长书已经八日未出房门了。
不知是否因为凤凰们喜爱日光的原因,凤凰山上的夜晚总是浮着一层淡淡的赤色,像是血浮于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苍宁夜里本不想骚扰晏长书,可是听见房间里传来闷闷的声响,她轻轻推开门,探头进去,见屋子里萦绕着浅淡的金光,不似平日孤冷,冒着暖意。
床幔后,晏长书呼吸沉重,黑漆漆一团。
苍宁心生疑惑,蹑手蹑脚想要撩开床幔,粗/壮蛇尾比她快上一步,将她拦腰卷到床榻上,紧接着,一圈一圈,从她的纤腰缠到脚腕,将她牢牢固定在身下。
晏长书正是人身蛇尾的状态。
他浑身滚烫,掐住她的肩膀,张口咬在她的脖颈侧,苍宁吃痛不语,难以撼动他的力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大约是蛇蜕之时。
“晏长书?”
她想知晓他现在是否有意识。
晏长书肌肉紧绷,微微懈力,缓缓低头,贴在她的腰腹上。狭小而昏暗的空间中,苍宁轻轻吐息,只觉魄丹中流转着一股气息,越来越有力,越来越滚烫,和他的身体产生共鸣,让她为之激狂、颤抖。
他的墨色的长发蜿蜒在她身前,有丝冰凉。
苍宁想要他抱得紧一些,更紧一些。
“晏长书……”
她对今晚的状态感到迷茫,难耐地勾住他脑后的长带,将一脉心莲攥在自己手中。
她闻见了他身上浅淡的香气。
他的面庞轻轻蹭动,在她腰际留下淡若柔云的吻。
良久之后,身体内魄丹的共鸣愈来愈强烈,苍宁意识酥软之时,他忽然找回了些许清明的意识。
苍宁睁开眼,望着他的面容。
他覆目长带有些松散,只稍她微微用力,便能扯下来。
他好像在看她。
苍宁的心狂跳着。
晏长书喉珠上下滚动,低声喃喃,似迷惑,似沉醉:
“……你为何总是能闯进我的结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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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旧事新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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