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负一楼有个培训机构在发放气球和风车,吵吵嚷嚷的。一个扮成小丑的工作人员身旁围着不少小孩子,争着吵着要小丑吹气球。
蔺鱼顾只需听一声小孩欢快的尖叫,便觉得脑袋像是被雷劈了个正着,他有些头疼地戴上耳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拖着蛋糕托盘边走边吃着。
第一口落在哪里还真是个令人苦恼的问题,他思索片刻,叉起一个草莓往嘴里送,脸上微微洋溢出来的幸福微微冻结。
好酸。甚至连唯一一颗草莓都不肯用好点的么。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小蛋糕,算了好看就行,总比展示柜里其他难看且难吃的好的多。
少年一脸冷淡地吃着小蛋糕,周身气质和氛围与外界格格不入,蛋糕已经被挖了大半,唯独那只小猫咪和那个小牌子还完好无损。
可事故永远发生在令人意想不到的下一秒。
一个举着风车的一团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在横冲直撞,直直从背后撞上了慢悠悠走着的蔺鱼顾。
他被撞得一个踉跄,手上一滑,再回过神来时,那举着风车的一团已经跑远,只留下一句句飘在风中的:“让让!”
蔺鱼顾摘下耳机,看着逐渐飘远的一句句“让让”,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蛋糕。
整个蛋糕体已经摔倒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那只可爱的巧克力小猫咪也摔得四分五裂。
他冷冷地盯着远去的一团风车,嘴唇越抿越紧,表情逐渐冰冷寒气逼人,楞是盯了好一会后从包里拿出纸巾,蹲下身擦拭起来。
一个保洁阿姨见状凑过来,十分自然地收拾起地上的奶油蛋糕,嘴里喃喃自语着:“第四个咯.......”
“什么?”蔺鱼顾眉头微蹙,有些不解。
保洁阿姨麻利地将蛋糕的尸体捡起,向蔺鱼顾传授着自己的经验:“没事的小伙子,这都是今天第四个给甩飞出去的了,哎,现在人为了赚钱真是没一点良心。”
“小伙子我看你长得俊我跟你说啊,这家蛋糕店最底下那块蛋糕胚它不抹奶油,经常一整个甩飞出去,阿姨我早都见怪不怪啦呀,据说还怪贵的。”
蔺鱼顾闻言动作一顿,将地上最后一点奶油擦拭干净,奇怪地问:“没人投诉它们家吗?”
“谁那么闲得慌啦,买了上当下次不买就好了,它家反正也没什么回头客。”
蔺鱼顾听着,突然想起今天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对方戴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白衣黑裤穿的怪像个服务生。
他眼睛渐渐眯起,一个猜测浮上心头,对方该不会是个托吧......故意在商场游荡,从而吸引顾客。
好歹毒的商战。
他正这样想着,方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培训机构旁,那个眼熟的男人拎着他那熟悉的蛋糕,被小孩子簇拥在玩偶装工作人员的旁边。
对方还是那样温柔和煦地笑着,朝着小朋友拎起那个蛋糕展示,纵使蛋糕被那群小孩子推推搡搡看来看去也丝毫没有滑胚的迹象。
蔺鱼顾冷着一张脸,远远地看着那个男人,沉静的琥珀色眼眸没有一点波澜。
原来还真是个托.....拎着个蛋糕也不吃,就瞎逛乱走吸引顾客,他看着对方就仿佛没下来过的嘴角,轻轻点点头。
还挺敬业的。
手机振动一声,蔺鱼顾拿起来一看,是一条发来的信息。
“切记!你一个小时内都不可以去网吧哦!那将会是一个筹划已久另辟蹊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喜。”
蔺鱼顾面无表情输入一个好字,随后就抬腿平静地朝着商场三楼走去。
人来人往的商城里有家著名的高端网吧,说是网吧不太恰当,因为网吧总会让人联系到鱼龙混杂和乌烟瘴气。
不过这家有些不一样,它没有五颜六色的头发,也没有刺鼻浓重的二手烟味,白炽灯明亮,有种你在偷偷干什么都会被知道的感觉。
门口上大大的牌子写着四个行云流水的毛笔字——“逍遥电竞”,厅内装潢简约大气,再配上这个出尘又接地气让人有些浮想联翩的名字,颇有乞丐立地飞升之意。
少年推开网吧大门走了进去,大厅内坐着不少人,但都十分安静,厅内洁白简约,安静的好像误入了一个公司。
蔺鱼顾环视四周,目光直勾勾被一个包间锁住,久久挪不开眼。几乎是不需要多想,他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让他提前来网吧的理由了。
逍遥电竞里的包间都是由全透明的玻璃做成的,只见门口正对着的那个包间内挂着一个大大的横幅,两张电竞椅上系满五颜六色的气球,看起来好像要升天了……最惹人注目的是其中一张电竞椅的背面还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
他突然就不是很想进去也不是很想知道里面有什么惊喜了,不知道的以为婚庆公司包场了。
少年站在门口默了片刻,目光下敛,低下头泰然自若地朝着那个包间走去,幸好根本无人在意他,心底狠狠松了口气,不过这种庆幸刚维持没有一秒,蔺鱼顾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社死。
包间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气球噼里啪啦一个接一个炸开来,很响,很聒噪很浮夸。几乎是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了蔺鱼顾所在的地方。
只见他神色如常地将头上的气球碎屑轻轻扫下,转过身朝着众人鞠了几个躬以示歉意。
动作从容不迫,脚步不疾不徐,顶着全部人的目光走进那个包间,走到那个贴着“囍”字的电竞椅上坐下。
方一坐下,少年脸上淡漠的面具就崩裂开来,露出了一种从身到心的崩溃,他整个人瘫坐在电竞椅上,抬头看看上面的横幅。
整个人已经悄悄碎掉了。
“祝蔺鱼顾18岁快乐!”
他起身想将那几个字拽下来,可横幅系的死紧,他看着横幅上点缀着一个个吹到快要爆炸的大气球,还是讪讪收回了手,认命似地坐下来。
他微微颤抖着手迅速将那张贴在椅子背后的“囍”字撕下,往旁边椅子上一贴。
笑话,他的游戏是提前联系过网管提前下在这电脑上的,少年戴上自己的耳机,长呼一口气,他的世界总算是安静了。
蔺鱼顾点开电脑上的游戏,只见一片漆黑阴森的森林里,一个身着欧式蓝色长裙头戴巨大破烂蝴蝶结的“少女”背对着蔺鱼顾靠坐在木屋门口上。
手臂和脑袋毫无生气地下垂着,裸露在外手脚全是森森白骨,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又破又旧只装了骨架的娃娃。苍蝇遍布在整个屏幕的各个角落,集中环绕在少女身旁。
蔺鱼顾戴着耳机,嗡嗡声3D又立体,他调大了音量,听着游戏里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乐,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猫耳形状的耳机把他弯弯曲曲的栗色卷发压的乱塌塌的,从耳机缝隙中窜出来。
少年皮肤白净细腻,手指骨感分明,精致的面容上一双澄澈圆圆琥珀色小猫眼像上佳的宝石,在光的折射下散发出熠熠光辉。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蔺鱼顾转过头,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他的眼底都浮现上了十成十的惊讶,随即又立马收敛起表情,差点没装住。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下班了?”他摘下猫耳耳机将其挂在脖子上抬起头看面前微微笑着的男人。
后者错愕一瞬,随即问道:“什么?”
“你不是那家蛋糕店请的托吗?”蔺鱼顾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
对方个头很高,黑色的方框眼镜折射出锐利的弧度,挡住了那双好看又狭长的丹凤眼,减少了凌人的气势,多添了几分温文尔雅。
有句话叫什么——方框眼镜,男人最好的医美。
而面前的男人听到那句话后脸上温柔的笑都差点没挂住,他推推眼镜问:“我怎么就是托了呢?”
蔺鱼顾看向面前白衣黑裤的男人,很像高等西餐厅的服务生,他耐心开口解释着:“你拎个蛋糕也不吃,满商场乱窜,还去小孩子堆里打广告,蛋糕被一群小孩推来推去都不掉,这不是托是什么?”
“不过你还挺敬业的。”蔺鱼顾探头看看男人空空如也的双手。
面前被打上托的标签的男人闻言有些无奈地开口道:“我真不是托。”
这就没了?蔺鱼顾看了看死活不承认自己是托的男人,此一句苍白的解释反而是另一种形式的自证,他矜娇地点点头。
男人见状又轻轻笑了起来,眼里是蔺鱼顾看不懂的温柔。
少年看着面前莫名其妙笑得宠溺的男人,只觉得一阵恶寒,到底在笑什么,笑的那么恶心,还不如他工作时的招牌式假笑好些。
蔺鱼顾搭在桌上的手指有规律地轻轻敲击着,用自己为数不多的耐心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是看到有人过生日,进来看看。”男人用手指指了指头顶上的横幅。
蔺鱼顾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不自在,清冷的声音微微响起:“我们认识?”
这明明是个十分简单的答案,认识或者不认识,并不需要多少思考的时间,但面前这个一直温温和和笑着的男人却犹疑了,微微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蔺鱼顾倏地抬起头,一双带着丝丝寒意的眼睛微微眯起,不带丝毫掩饰地审视着面前的男人,目光如炬。
“我们认识。”
陈述句的语气带着十足的笃定。
蔺鱼顾的交际圈很小,和他认识的人屈指可数,而面前这个人的样貌十分陌生,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么一号人,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黎礼言。”他冰冷的声音如针一般落下,轻飘飘不带丝毫分量却又十分精确地扎向了面前人。
小剧场:
蔺鱼顾: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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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心理学上来说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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