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就右手做半弧,自头顶往胸口处一划,人便化成了常淡泊的模样。
她眯起眼,打量着常淡泊身上的装饰。而后抱起猫,手臂上下一晃,将猫变成了一条黑色系带。
猫咪系带惟妙惟肖,除了两只毛绒绒的三角耳朵,和那双瞪得溜圆的绿色眼睛昭示着这是一只小猫以外,其余各处与常淡泊正系在腰间的那条一般无二。
余霏将系带系到腰间,枝友极配合地闭上绿色的猫眼,这下再也无人能看出这是只猫了。
“老板你嘛。”
余霏瞧向常淡泊,“就附在你的腰牌里。”
常淡泊一句话没多说,就变成了一块腰牌挂在余霏腰间。
“你……”
余霏又转向祝灵轩。
祝灵轩放空走神的双眼瞬间变得有神起来。
“就变块玉吧。”
余霏用食指和拇指圈起一个小圆。
“差不多这么大。”
“玉?”
祝灵轩不理解地歪头。
“对,青玉。”
余霏应他。
祝灵轩不理解但照做,揺身变成一块铜钱大小的青玉躺在余霏手心。
待在这就挺好。
他心想。
余霏的手心香香软软又温温热热,还能隐隐感受到她的心跳,祝灵轩躺下就不愿再起来。
可惜他还没高兴过三秒,余霏就捻起青玉按上系带:
“抱着。”
小黑猫半睁开一只翠绿的眼,不情不愿地伸爪环抱住青玉,细细叫着抗议:
“喵嗷。”
怎么什么垃圾都给我抱?
祝灵轩傻了放空了舒服不起来了,他绷紧身子僵在那里,喉咙处似乎已经抵上了锋利的猫爪。
小黑猫用爪尖敲敲青玉:“喵。”
你小子最好给我老实些,不然我一不小心把你划出条道子,或者手滑把你摔碎了,可就怪不得我喽~~~
祝灵轩:……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先忍了。
余霏安排好一行人,又打了个响指,施了个法。
她嘴唇未动,其余三人却都听到了她说话的声音:
“我为大家打开了意念互通,有旁人在时,大家可以在这里交流。”
常淡泊:有劳。
枝友:喵。
祝灵轩:好。
余霏:出发!
.
在常淡泊的指引下,余霏驾云向正西方飞去,渐渐飞过丝缕清晰的流云,飞过澄澈温暖的日光,飞入浓黑的烟瘴之中。
这里的天,暗红得奇异。
“我们这是离开修仙界了么?”
余霏问常淡泊。
“还没有。不过,已经逼近边缘了。”
常淡泊嗓音有些打抖,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灵轩,你初到修仙界,兴许不认得这地方。”
祝灵轩:……
常淡泊没得到回应,也好为人师地继续讲了下去:
“这里叫灵墟,是修仙界的西陲。最初的修士们拓荒到此时,曾见到处刑神的镰刀刺入这片大地。咱们都知道,处刑神的镰刀大凶大煞,它的降临致使这里血腥遍地、寸草难生。后来,这里就变成了戴罪修士的流放地,有处刑神的神威镇守,灵墟从未有囚犯脱逃。”
他说完,云上着实静了一阵。
枝友:就这?
祝灵轩:哦。
唯有余霏很捧场地:“哇,真是有些毛骨悚然了。”
祝灵轩皱眉抬眼看向余霏,终是没忍住地摇头笑起来。
常淡泊很受用地观察着云下,不一会儿就叫道:“到了,准备降落。”
云头稳稳划破烟瘴,皲裂赤红的大地迎面而来。
“看,西南方,那就是处刑神的造像!”
余霏随着常淡泊的指引落眼,只见一座恢宏的石像拔地而起。
石像塑造的是一位头戴鬼面,肩扛镰刀的男神。男神遍体铁甲,高可数丈,是个稍稍向地面倾身的造型。鬼面后漆黑的双眼审视着大地上的一切,镰刀尖端也直指而下。
它塑造得是那样生动真实,似乎一切罪恶都逃不过它的法眼,但凡有人在它面前挑衅,它的镰刀就会立刻降下裁决。
这种压迫感随着云头下降,视线由俯视转为仰视而愈发加重,云彩落在它脚边无比渺小,余霏向它望去,发觉它的脊背似乎能撑起青天。
常淡泊也小心翼翼地望了石像一眼,浓重的烟瘴已然遮住了那张鬼面。他缓了缓神,小声说:
“待会我们就从石像把守的那道门进去。据传石像会明辨善恶,向心怀不轨之人落下镰刀,但这么多年了,从来就没见它动过,或许传说只是传说罢。”
他正说着,余霏便见烟瘴中影影绰绰地,有四条人影向这方聚拢而来。
人影行走的动作极其诡异,四肢几乎不动,像是在飘。
猫咪系带炸了毛,紧紧地搂住余霏的腰。
余霏倒是没动:“这是……”
“潘师兄!江师姐!温师姐!汤师弟!”
常淡泊扯着嗓子叫起来。
等到人影靠得更近了,余霏才看清他们只是一群面容憔悴的修士。
烟瘴太重,常淡泊的师兄弟姐妹们并没有看清面前的这位“常淡泊”从未启唇,也没有发觉他们听到的声音是从腰牌里传来的。
“人到齐了,进去吧。”
被称作“潘师兄”的修士挥手。
五人聚成一团,又保持着一定距离地向前走去。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似乎是情绪不高,又似乎是各怀心事。
祝灵轩在意念里戳常淡泊:你们师门不太团结啊。
常淡泊苦笑:如果你是我们,也团结不了一点。
祝灵轩:不是,你们团结起来还不能把你们那个缺德师父干翻么?
常淡泊:这……这说来话长。有空详说。
祝灵轩:……
现在你很忙吗?
他们拌嘴时,余霏已随其余四人来到了石像脚下。
在这里,距离石像最近的地方,能够最为清晰地看到它纤毫毕现的细腻纹理,看到它环环相扣的战甲,看到它沟壑纵横的掌纹,看到它鬼面后的,不与人见的双眼……
“快跑!它动了!!!”
直到常淡泊大喊出声,余霏才从与石像的鬼魅对视中回过神来。
那巨大的、锋利的镰刀落如山倒,刀刃破开猩红色的烟瘴,清白处又很快被刀身上的落尘掩埋。
刀势凶、煞、重,毫不夸张地说,大地都将被它劈成两半。
那四人早已做鸟兽逃散,电光火石之间,巨刃就已抵在了余霏的面门上。
余霏一脸逃无可逃地摊手。
常淡泊几乎要把自己的喉咙喊破,把别人的耳朵喊聋。
巨刃,随着余霏无奈状的目光垂落,而擦她的身型而过。
轰。
巨刃落地,地动山摇。
漫天惊起的埃尘里,常淡泊惊讶地发现那把镰刀居然不是直直砍下的,而是被打横放下的。
高大的处刑神放下兵刃,向尊贵的来客、云端的故交,跪地行礼。
风雨磨蚀的手被他珍重地放在心口。
“大傻个一个。”
祝灵轩用几不可闻的声量嘟囔。
“死都死了,就剩那么一点残念,还被这群凡人困在石像里,替他们卖苦力。真是……”
枝友猫耳朵轻动,正要反骂祝灵轩两句,恍然想起这人和处刑神的渊源——
在“那件事”中,处刑神似乎临时成为了供祝灵轩调遣的将领……
坏了。
枝友心头一梗。
这还真怼不了他。
下次一定。
石像行过礼,便将贴在心口的手握成拳,小心翼翼地将余霏伸来。
余霏很自然地张开手掌,按上他的拳。
她的手那么小小一点,还没有石像的一块指甲大,却莫名充满了上位感。
这本就是天界统帅嘉奖将领的一个礼节——
怜你出生入死,赏你赫赫战功。
待到尘埃散去,五人各自从各自的躲避处探出头,面面相觑之时,石像已复原成本来的姿势。
“刚,刚刚这石像是不是活过来,砍人了?”
温师妹面带余悸。
余霏模仿着常淡泊的声音:“好像是吧,我没看清,我被撞飞好远。”
她真诚到常淡泊听了都一愣。
江师姐:“可是这石像分明还是原样啊。”
汤师弟:“咱们不会是中了什么幻阵吧……”
五人一头雾水地缓缓爬起,各自嘟囔着继续往灵域中走。
他们用什么幻象啊,错觉啊,都能解释,只有常淡泊是真的很迷惑。
大师,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他在意念里问余霏。
余霏笑笑:我哪是什么神圣啊,我这不是身上挂着个炽羽上神的有缘人嘛。我当时识海一片空白,应该是被神授了。
祝灵轩瞥她一眼,捏着鼻子阴阳怪气:对对对,她八成是被炽羽上神上身了。
余霏完全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正是了,还是有缘人懂上神。
不是你。
祝灵轩本来是在阴阳她,阴着阴着就被她可爱笑了。
只有真正的局外人常淡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余霏抬袖掩了下唇角,正收拢心思、专注行路时,就听高天雾霭里,传出一阵尖锐的手摇铃响。
余霏循声仰头,却只望见愁云重重的天。
其余四人一如被铃音牵动的木偶,僵僵定在原地,微微垂着头。
黄风吹来,将猩红色的烟瘴如帷幔般浮动,余霏依稀瞧见众人的面色白了又白,潘师兄颤抖着唇角:
“师尊,有何吩咐?”
与此同时,常淡泊在意念中说:
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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