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倾余愣在了原地,心里的支柱好像在一瞬间碎成粉末,所有的一切都不真实。
他的头突然剧烈的疼起来,像是要炸开,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胀开他的血肉。
风倾余疼得喘不过气来,心底的东西变得空洞,只有空气里的血腥味还在嚣张地、毫不留情地向他砸石头。
一些陌生的呵斥猛然响起:
“别人都可以死,唯独你不行!”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殿下!”
他的身形跌跌撞撞,脆弱不堪。
一只恶臭的手向他袭来,在即将穿过腹部时,被一剑斩断。
尸人穆然不动了,天边透过一点红色,带着浅浅的光。
天亮了。
路易岚的头发散着,极为狼狈。他的头低着,看不清表情,只是挥剑把那只尸人斩碎。
他走过去扶住风倾余,声音竟然有点哽咽:“长老…”
“灵纹阵通了!”
风倾余似乎被这一声打破心间,他猛然惊醒,不顾得心口的疼痛,声音嘶哑着大吼:“快过灵纹阵!所有人,灵纹师前,其他人跟上!”
随着一声呵道,人群密密麻麻地涌过去,而身边的路易岚却始终没有半点动作。
他忽然后退了几步,跪了下来,磕上一个响头。
风倾余眼皮一跳,眼眶通红。他咬紧牙,“你要干什么?快回去!”
路易岚没有动,只是抬起那双哭肿了的双眼,无神地看着他:“长老,阿仁她怕疼,她也怕黑……”
他淡淡地说着:“对不起长老,我想去陪她,不然她会闹得。”
“……”风倾余双手发颤,说不出话,只得侧过身不去看他。
路易岚又磕了一下,随后站起身,向着那片低地跃了下去。
风迅猛地吹来,卷起了最后的浪漫。
路易岚轻轻吻着邯仁给他的小项链,而他和邯仁的剑则留在了崖边。
众人都行得差不多了,傅天骄这时候堪堪而来,踉跄地拾起那两把剑,跑来叫他:“你怎么不走?灵纹阵快关了。”
风倾余抑制住最后的泪,掀起自己的裤脚,而露出的是早已发绿腐烂的腿:“我早就回不去了……为什么还要为我而死……”
傅天骄震惊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时候?”
风倾余掀起疲惫的眼皮瞧他,露出一个憔悴的微笑:“第一天。”
被尸人的毒素浸染,会胫骨一点一点断裂,体温降低,血液流通不畅,疼痛难忍。而此刻强行运功则会加剧疼痛。
傅天骄难以想象风倾余是怎么忍下去、一直冲在最前面的。
他思来思去再也想不出说什么话来,干巴巴地念着:“你还有什么话……想带出去的吗?”
“大概,药王那边,会让爷爷伤心很久吧。我阁里有半株雪莲,你帮我拿给药王吧。”
“……”傅天骄静静地听着。
风倾余垂了垂眸,轻轻说着:“若是你看到他,请帮我转交一句……”
微风吹过他散下的碎发。而此刻的风倾余背着红光,面色憔悴却温柔,像是暮色之下的皎月,微微流淌着月轮。
“城南的花开了,你能去看一眼吗?”
傅天骄身形一震,他突然有些不忍。他看着青年的脸,郑重地答应:“好。”
风倾余轻轻笑着:“多谢。”
待灵纹阵去,一切重归于寂静和死气。而他,是这片死亡之原上唯一的活物。
绿纹还在身体里爬行,一点一点冲破他的倔强。
那个非男非女的人又再次出现,绕着他的身后。
“阿无,你何必呢?”
“何必要把他们送回去?何必要让自己受苦?”
“让他们陪着你不好吗?和我永远在一起吧,阿无?”
风倾余浑身颤栗,而脸上逐渐泛起白色的鳞片,在绿纹中逐渐被剥开,随即鲜血淋漓,随即再被剥开……
“阿无?”
那个声音还在唤他,身体的疲倦逐渐让他支撑不住,头开始越来越晕了。
那个人影现了出来,一步一步移到风倾余身侧。它面目扭曲,逐渐抬起脚来:“去死吧。”
“向来!”
瞬时向来剑伴随着一声冷冽的声音呼啸而来,速度之快,直接从它的身体刺穿。
箫子渝抹掉脸上被溅的血,向来剑在他的手里发出嗜血的红光。
他轻睨了风倾余一眼,心中瞬时一颤,旋即不动声色地挪开眼,淡淡地看着它:“狄娄,你的眼力越来越差了,总是拿剑戳我徒弟干什么?”
狄娄身形一震,随着熟悉的气息涌上来,它手上青筋暴起:“你竟然让他沾染上你的气息!阿无,我被你骗的好惨!”
“骗?”箫子渝猛然出现在它的身前,一剑插入胸口,眸子闪着嗜血的冷光:“我还要你的命!”
一剑拔出,狄娄被甩出几里远!八阶的威压瞬时铺下,它被压得喷出血来,动弹不得。
“还有一个人,一并出来吧!”
随着一声呵令,威压猛然击打,卷出一个人影半跪在狄娄身旁。
箫子渝淡淡瞧了他几眼,居高临下地说道:“我记得,你是师…千黛西的大弟子。叫谢均,对吧?”
他突然闪过,谢均提鞭应对,猛然被击退了好几里远。
“冰鞭?使这东西的时候,你有打听过谁是开山鼻祖吗?”话落,他的眼角下忽然闪出嗜血的红莲,像要吞噬一切血气:“赤莲!”
刺眼的红光笼罩天地,箫子渝的眸子瞬时蒙上黛紫色的荧光,闪着红光的冰鞭迅猛而下!
谢均勉强接下几招,很快便处于下风,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在重重打压下,他的眸子不断瞪大:“你…你是……”
“对。”箫子渝半眯眸子:“是我。”
“你不是死了吗!”谢均瞳眸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活着!”
箫子渝招招致命,下手狠绝。漠视他的怒吼,一鞭一鞭鞭笞身上。
谢均捂着伤,痛苦地呻.吟:“为什么…为什么我两百年的努力,仍然抵不上你!为什么你明明都死了两百年了,他们还那么惦记你!”
箫子渝向来生着傲气风骨,看着谢均的眸子闪过一瞬寒光:“你觉得,你所谓的努力比得上我三代相传吗?”
“再者……”他讥笑一声,“我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达到你现在的水准了。”
谢均身心一震。
“听说……你很喜欢玩死人?”
冰鞭的血光霎时遮蔽半片天空,天边猛然层云扑面,闪现紫雷。
“鸣关!”
雷电冰鞭即下,修为不及的狄娄当场丧命。
待雷光散去,突然腹部传来的疼痛让箫子渝一怔。
一切重归寂静,唯有小腹上还滴着几滴血。
“……”箫子渝没有回头,但他知道这柄剑是向来剑。
好像一切都与两百年前的那次重叠。只是这次,不知为何,他真的感到很疼。
谢均趁机甩鞭而来,却在半路瞬时被灵纹截拦,轰然爆炸。
箫子渝失去了一切打架虐菜的心思,只是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打得胸口疼。
他淡淡地抽出剑,身体一个踉跄,好像马上就要倒下。
风倾余此刻面色发白,脸上覆满了鳞片。他眼神空洞,但在看见箫子渝的时候,神色却突然动容了一下。
箫子渝有些撑不住了,跌跌撞撞,微微倾倒。
风倾余急忙伸过手来,向来剑被丢在地上,轻轻地揽住了箫子渝。墨绿色的尸痕爬上他的臂膀,他的手好像都在颤抖。
卧了一会儿,箫子渝的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渐渐便可以支撑他正常活动了。
箫子渝淡淡抬眸,细细瞧着风倾余的面孔。左手抚上那一半染上墨绿、一半闪着白色鳞片的脸,嗤笑了一声:“真丑。”
风倾余神色动了一下,腕子被小师尊扣住,随着便有一点温热的灵力柔柔地灌进灵脉里。
旋即,箫子渝咬破自己的唇角,将血迹点在指尖上,喂进风倾余的嘴里。
灵力血液一点一点柔进,不断断裂而又生长的经脉渐渐停止了动作,尸痕也逐渐停止了攀爬。
怀里的丽人好像柔柔软软的,又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看上去美好又香甜。
风倾余愣愣地,毫无意识的他本能地想要去寻求温暖,去靠近那一抹心间的悸动。
他这样渴求着,也便这样做的。他忽地揽住箫子渝的腰,对着一脸懵然的师尊吻了下去。
血气撒满了他的心间,甜甜的温软从唇角酥至全身。他突然就感到不满足了,渐渐的,想要更多,想将眼前的人拆吃入骨。
箫子渝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到唇角传来疼痛,瞬时愣住了。
风倾余现在的这个情况,灵力根本不能停。他郁闷了半会,最终还是决定给他输灵,只得任着徒弟胡来好了。
反正也不是没啃过。
想着想着,箫子渝忽然觉得脸烧得烫起来。唇角上的动作让他宁静不下来,只是加快了输灵的速度。
风倾余的动作也逐渐大胆起来,老实待在腰上的手也开始下滑。
箫子渝一愣,松开了手,推着他后退一步。却没想风倾余又逼近他,紧揽着他的腰。
他可算是郁闷了。明明风倾余与他身段差不多,但力气却大的惊人。
趁他分神瞬间,这逆徒便一手锁住了他的两只腕子,另一只扶在他的脑后,不让他逃跑,接着又是吻了下来。
这次的急切又凶猛,箫子渝后退不了,被迫受着。
脸烧得疼,心也砰砰地跳。箫子渝被吻得难受,身体微微发颤,露出一点轻微的呜咽,像是被欺负极了。
他从来也没有受过这个罪,被锁的双手迅速结印,但在即将成形时却又突然忍不下心打下去。
这要是真打下去,就风倾余这不知道躲的德性,不死即残。
刚一松口,箫子渝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的眼尾发红,浸出泪水来,看起来脆弱至极。
箫子渝脑子有点懵,心间划过一道温热,他张开唇,心神一动,一句剑咒便浮在嘴边。
“胜邪①。”
红光照过天空,却温温柔柔的。箫子渝双手环过风倾余的脖子,微微泛红的眸子细瞧着他,勾人心弦。
风倾余被看的一愣,脸庞瞬时红了起来。而箫子渝一手的胜邪逐渐现形,被他灌入灵力,插入风倾余的脊髓。
“……”
穆的,红光被压过,漫天波涛怒起,汹涌澎湃。天空云层翻滚,雷劫轰鸣而至,劈下几人宽的巨雷。
而在一片戈壁滩中,传来一声震入肺腑的龙鸣。
①胜邪(ye)第一声,乐(yue)毅第四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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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龙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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