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环境影响，白采云自幼便能审时度势，他敏锐地察觉到师兄对他的宽容度好像又高了些，便弯着眼，露出个鲜活的笑，半是玩笑半是试探道：“我知道师兄对我最好了，小师弟有师尊爱，我也有师兄爱。”
谢知化的眼蓦地沉了下来。
白采云而今也不过成年不久，平日的生活大多围着他转，哪知道什么情情爱爱的，定是无意中听到了什么东西。
谁在对方面前说这些的？
“采云，喜欢和爱不是一件事。”
白采云眨了眨眼，神情很困惑，他只觉得师兄语气很严厉，便有些怯怯，小心翼翼道：“师兄，那你不爱我吗？”
少年的疑惑真真切切写在脸上，眸子干净透彻，本就生的好，一袭红衣更是撩人，又说出这般直白的话，倒是让谢知化一时语塞。
良久，谢知化冷声道：“我修的无情道，这辈子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也不知是说给白采云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白采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旋即又露出个大大的笑，眼睛亮晶晶地：“没关系啦，我爱师兄就好了，不论怎样，师兄都是这个世上对我最最好之人。”
他好像并不在意或者根本没听懂谢知化的言下之意，只是凭借本心呆呆地诉说师兄对他的好，然后将其认为是爱意。
可往后会有人对采云更好，会跟他结契，会轻轻哄着他，会对他说自己知晓的世上是一切规律，到时候，采云便会爱上另外的人。
谢知化张了张嘴，他想解释，可看到少年素白的脸，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算了，采云还小，等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
等拜别了师兄，白采云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他不爱出门，平日无聊便在房外侍弄花花草草，还养了些鱼，虽说没人拜访，但也还算有滋有味。
等浇完花草，喂过鱼后他便拿出功法潜心学习。
虽说先前跟师兄说得那番话是为了逃避，但也并非是谎言。
白采云知晓自己的实力，本就天赋不高，只得比旁人多几分刻苦，常去问师兄不会之处，才能勉强在比试时不至于过于丢人。
届时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也能少些。
想到这，白采云便开始挥剑。
既然天赋不够，便将简单的事练到极致，总归有收获。
他在这边安静练剑，熟料一把剑横空朝他飞来，气势汹汹，却并无杀意。
白采云心中一喜，以为是师兄办完事回来了，赶忙接招——谢知化总爱突击来检查他的修炼情况。
不过百招，白采云惨然落败。不过他并不气馁，反倒眉眼都亮了起来。输给师兄，本就没什么丢人的。
可看清了来人后那句“师兄”却卡在喉中，垂下眼眸，在不知道对方为何过来的情况下，半晌才憋出三个字。
“小师弟。”
被叫做小师弟的少年看着很小，面容精致，眼尾有颗痣，约莫十六岁左右，身形修长，身上穿戴的是内门弟子特有的服饰。白采云虽没真正见过对方，可听过小师弟不少事迹，故而很轻易便认出对方。
师尊很宠爱的小师弟，燕曲。
“你就是我的二师兄？实力真差，难怪师尊不喜欢你。”
燕曲几乎刚一开口，白采云便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他性格虽说迟钝柔软，可到底在宗门生活了这么长时间，面对恶意也能分辨出一二。
白采云勾起唇角轻嗤了声，“你是我的小师弟，年纪轻轻却连师兄都不会叫，生了嘴倒真像是摆设。”
其实他也不知晓这般算不算骂人，只是师兄教过他面对恶意时不能默不作声，必须得说出来让旁人知晓。
还有，不要陷入自证，最有用的办法便是攻击对方，无论是攻击言行或者容貌。
白采云不大会攻击旁人的外貌，便只能用蹩脚的言语攻击燕曲的言行。
燕曲眯了眯眼，他本应当很气愤的，可不知为何，看到二师兄这模样却生出股莫名的笑意，事实上，他确实也这般做了。
平心而论，二师兄长相极为优越，明眸善睐，虽说修仙之人大多好看，但像二师兄这般的是头一份，长相艳丽，偏生性格像只猫一样，许是浑身气质过于软，发起怒来都显得可爱。
他不过笑了笑，对方拿剑的手都在轻颤。
白采云却以为小师弟气极反笑，梗着脖颈，装出不害怕的模样，问：“你笑什么？”
燕曲没有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盯着白采云，上前半步，影子虚虚拢着白采云，他说：“师尊说你惯会讨好人，看来是真的。”
白采云一怔，如玉的面上顿住，眼神困惑。
……讨好人，什么意思？
他哪里又讨好人了？
师尊又为何说他讨好人？
“你这是何意？”
燕曲却是揶揄地笑了笑，今日师尊让他见过大师兄，对方实力确实强，不过他有自信等他到师兄那般年纪，定会比对方还厉害。
等大师兄走后，他无意问到二师兄时，师尊却带着明显的厌恶。
“那孩子过于会讨好人，心思不在正道上，等他何时醒悟，你再同他探讨学问，莫被他带偏了。”
先前燕曲还觉得师尊所言太过，可见到真人，才发觉并非全无道理。
生成这般，个性又不坚毅，若非一直在宗门养着，怕是会让不知哪里来的豺狼叼走。
实在不像宗门内的人。
思及于此，燕曲心中慢慢有了定数，他天赋本就极高，今日过来也是早就听说过他这二师兄的舔狗名声，实在好奇，便过来看看。
既然看过了，委实不应该在这一无是处的二师兄面前废功夫。
燕曲话到嘴边，却是调笑：“师兄若是想知道那便自己问问师尊。”
他笃定对方没那个胆子问。
白采云这回真切意识到燕曲是在逗他，对方就是想让他伤心，看他的笑话。
对于这种恶劣到骨子的人，他所能做的最好方法就是视而不见，装作不被影响的样子。
他微抬起头，冷着声：“届时我自会问师尊，不劳小师弟费心。”
白采云故意重读了'小师弟'三个字，让燕曲认清自己的地位。
受宠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叫他师兄？
果不其然，看到对方的神情复杂，白采云笑出了声，不想再听这个讨厌鬼说话，他便转过身，关门，用灵力将门圈了个结界。
一副不愿与燕曲有任何接触的模样。
小师弟好讨厌，师尊也好讨厌，果然只有师兄是对他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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