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既白走后,明凛脱下衣服,伤口渗出乌血。
明凛忍着痛,在伤口上撒上金疮药,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这一切就快要结束了,绝对不可以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可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沈既白。
明凛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那副常出现在梦中的场景,簌簌桃花下,少年郎捧着书,修长手指握着笔在纸上作画,青色的发带垂下来,周遭那么乱,他却旁若未闻。
少年郎收起笔,一个灵动的小女孩跃然纸上,他将画像递过来:“妮妮这是你”
小女孩捧着画像笑起来。
明凛睁开眼,慢慢冷静下来,如此便只能用其他的法子让他离开。
*
这一夜却漫长无比。
士兵的传报声传来。
西夏突袭,大约五千军马驶来,领头的是老熟人,对方知道明凛受了伤,指名道姓要他们交出明凛,只要交出明凛便可以大发慈悲不屠城。
一瞬间四极岭亮如白昼,贺洵进到营帐:“这厮吃了熊心豹子,待我去取他首级为大人助兴”
明凛还在发高热,摆了摆手:“不可轻举妄动,现在宋策还未回来,昨日一战已是穷驽之弓,现下要紧护送百姓撤退。”
贺洵性子急,但也知道事态的严谨程度,况且这里又多了一双眼睛,不能轻易行事,贺洵指了指沈既白的方向,用手在脖颈上划了一下,暗示要不要趁机解决沈既白。
“不用”
贺洵有些不明白,但又不敢多问,只好都放弃。
贺洵得了令,出去清点人马,分出两队,一对护送百姓,一对去迎敌护送撤退。
明凛提枪上马,一身银甲在月光下发光。
混乱的人群中,原本很难找到一个人的身影,此刻沈既白一眼看见马上的明凛,昨日见面时还有些厌恶。
当此刻却无法不被她的光芒所吸引。
明凛虽然英气,但仍有些女像,沈既白擅画知道许多长相俊逸之人都雌雄莫辨,他觉得明凛的长相很适合扮观音。
尤其是看到她此刻的样子,沈既白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沈既白在混乱场地找到一匹马,翻身上去。
明凛看到驶来的青衣人,沉声道:“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跟着他们快些撤离”
“我不走,我也是大宋的官员。”明凛转过头打量他,沈既白依旧不卑不亢:“我是从六品,你是七品,现在理应你听我的”
——还是那么难搞。
这是明凛第一个念头,明凛表情上看不出有什么,随即转过头看着他威胁:“你死了我不管你”
沈既白笑了笑:“你的诏令和赴命书都在我这里,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死”
他还挺自信,明凛气笑了:“你以为我会在乎?”
“驾----”
战马驶离,沈既白不甘示弱,驾马跟上。
*
事态远比明凛想象的要棘手。
西夏的将领姓元,是她的老对手,对她身份了如指掌,她本就怀疑军营里有奸细,但苦于没有证据一直无法确定,如今可以断定一定有,她受伤消息只有内部人知晓,而且他们来的太巧了,不仅赶到她受伤中毒,还赶着沈既白的出现。
但沈既白是个轴的,他认定事一定要做,要顺着他来,否则会引来他的怀疑。
元烈看到明凛身后跟着的沈既白,便清楚消息的可靠性,这女人次次捉弄他,让他在君主那里丢尽了脸。这么好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
“明凛明大人,你的女......”元烈话未说完,便被明凛抛出的短刃扎进肩膀。
元烈身边的士兵立刻拥上前去,贺洵也不甘示弱。
明凛带着杀气:“元烈还没被打服吗?”
元烈忍着痛深吸一口气:“明凛作个交易吧”
沈既白不动声色观测着,他很想从明凛表情中看出什么,官家并不信任武将,他亲自来此目的,最重要就是调查明凛的底细,于是他自封了内力,
只做一个柔软书生。
示弱有时候也是一种手段。
明凛不知道记忆中人其实已经不一样了,她朝他打腹语:往东走,有密道。
沈既白问她:你怎么办?
明凛回:我会跟上的。
元烈看不到他们的动作,他一味输出自己条件。
核心意思就一个放弃四极岭,明凛自戕,饶她的手下一命。
贺洵呸了一声:“你真你爹的长得丑想的美!”
元烈脸上有块胎记,特别忌讳别人说自己长得丑,在贺洵回击下,很快暗器乱飞,贺洵骂的更厉害了。
这为明凛博得时间,沈既白在明凛催促与安排下不得已开始朝暗道撤退。
元烈这时候才意识到中计了:“你这个死女人又敢骗我”
沈既白走远了,明凛也没什么忌讳:“跟你娘谈条件嫩了点”
于是乎刀剑相向。
明凛带着人马分散开来,元烈就认准明凛去追,明凛驶向提前做好的陷阱处,等着对方连人带马一起摔入陷阱。
沈既白这边赶到暗道,却迟迟不见明凛过来,眉头紧蹙。
沈既白偷偷解封了些内力,五感灵敏了些。
旁边士兵催促着他。
沈既白将战马拐了个弯,不行,明凛不能死,还要带她回京去救太子殿下。
明凛知道不能恋战,遂调转战马快速离开。
四极岭天干,又加上是冬季,地形是东高西低,易守难攻,元烈这群人中了埋伏脱困要好一会儿。
明凛伸手感受了下风的方向。
明凛弯起手指,吹响口哨,周围设伏的人迅速反应,将军营里的柴与杂物包袱统统丢出来,裹成一团一团,点燃后投出,形成一个大的包围圈,大火顺着城加上风往西吹,迅速形成一个火圈将元烈的人马围住。
此时的花容也准备差不多,骑着马出现:“大人已经将米汤撒出去了”
明凛收起长枪道:“你带着人马去和贺洵汇合,我去护送沈大人”
花容得了令迅速离开。
而沈既白往回走,因为对地形不熟悉险些迷路,一路骑行却发现地面越发泥泞,像是有许多骑兵路过,沈既白一惊,若是西夏的人,明凛一定凶多吉少,但随即他便察觉不对劲,翻身下马,俯身捻了些泥土,发现这些泥土很粘。
沈既白放在鼻尖闻了闻,即可明白,米汤粘稠洒在路上形如战马休憩时留下的污渍,加之米的味道特殊在此处挥发,其味道能混淆,与马的污渍之味的区别。
这样便可伪装成人数,让西夏人不敢继续追击。
此战术平阳军公主为唐皇打天下时用过。
那人苍白得脸庞不由得浮现在眼前,沈既白迅速上马,顺着这泥泞向前走。
明凛做完这一切,已经精疲力尽,只是凭感觉往前走。
背后得火光冲天,她一路往黑暗处走。
离火越远,她越冷,她受伤胳膊在颤抖,嘴唇失去了血色,战马载着她,恍惚中看到有一白影朝他驶来,特别像梦里得身影。
明凛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勒着战马往自己脸上打了一圈。
沈既白赶过来,远远看见明凛给了自己一拳。
然后银色铠甲垂下脑袋,说时迟那时快,沈既白迅速下马跑过去将人抱住,在接触到人的那一刻浑身僵硬,头皮发麻。
明凛很冷,突然而来得怀抱很温暖,那若有若无的檀香熟悉的让人心安,明凛晕了过去。
沈既白就很艰难抱着她,不仅要承受明凛体重还有她身上巨重的铠甲,沈既白又将人扶回马背。
看着马背上的人做心理建设。
没事的,没事的,大家都是男人,这是在救人,这个人很重要,是官家要的,没有坏礼数。
没有坏礼数!
沈既白一路骑马还牵着明凛的马,路上有很泥泞,走的很艰难,最终沈既白绝对,带着明凛在密道内缓一缓,等着她醒过来。
*
密道特别窄,加上两匹马,空间更狭小,沈既白从明凛身上摸出一个药瓶,给她喂了一粒药,然后起身坐在她的对面。
谁能想到,月余前,他还在东京的酒楼里与人以诗会友,而这回却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生死一线。
氏族的公子总有一些洁癖,沈既白蹙着眉头,这一切已经是他忍受的极限,他脸色阴翳的盯着明凛。
明凛一睁眼就看到他这副表情,下意识握住自己的长枪。
“怎么还要杀我不成?”
明凛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脑子也慢慢清晰,沈既白黑着一张脸一脸嫌弃的看着她,明凛在军营里惯了,根本察觉不到沈既白这些细微的情绪,以为是他嫌弃自己脱了后腿:“不是让你先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沈既白更气了,竟然不是多谢他?
“我若真走了,你现在就被西夏人绑了”语气硬邦邦的,不知道在气什么。
反正明凛理解是,他在嫌弃自己:“我心中有数,他们抓不到我”明凛边说边起身:“趁天还没亮,追上大部队”
等出了密道,明凛终于要松了一口气时,天空突然绽放出烟花。
沈既白和明凛双双抬头看去。
“是信号”
明凛看着延宁堡的方向,倒吸一口凉气,延宁堡的驻扎军是朝廷正统的兵,是何中侯的管辖地,平日里他们互不干扰,何中侯瞧不上她这样的野路子,而且延宁堡条件比四极岭好,他们不愿意贴补他们,遂各自管辖自己的,从不交流干涉。
如今突然向她放求救的信号。
明凛心中腾起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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