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土锥突刺，玄幻的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任欢欢酝酿已久的汗水，也终于流了下来。
任欢欢开始头脑风暴，这怎么办？这怎么解释？她不会要违凡《中华神仙保密法》了吧？
事实上，任欢欢给敬融说已经是违规。但一是任欢欢消不掉敬融的记忆；二是任欢欢给敬融说好，下了一个保密咒。
任欢欢能给一个人下咒，但不能给全村人下咒，哪怕只有27个人。保密咒只是确保知情者不会有任何方式说出来，不是把任欢欢装在保险箱里避免社会性死亡。
于是，任欢欢玩了把尬的：“这是罴贱自有天收啊。”不然怎么会发生这种超自然事件。
任欢欢的笑声尬尴飘在风里，人群还是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大家才如梦初醒，从玄幻的现实里回过神来：
“哎呀，这是真天公祝我啊。”
“如有神助，如有神助。”
“巧了嘛这不是。收工，收工，回去睡觉！”
大家纷纷说出能使自己相信这一超自然画面的理由。为了防止这只罴“复活”，还又给补了两枪。王大爷查看，说这罴是真造孽，肚子里还有人衣服。
第二天，村支书召集所有人集合，看见的就是全村人都带着黑眼圈，精神不振。村支书看着连往日里精神奕奕的老杨都像霜打了的茄子，很是诧异。
“你们，半夜干坏事去了？”
老杨掀起眼皮子，回怼村支书，你才干坏事，赶紧说正事。村支书被怼了也不恼，满面红光宣布，村里一级警戒解除，熊抓到了！
下面的人群非常安静，让村支书以为村民反应迟缓又开始了，重复一遍。没想到，所有人还是过分安静，像是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中哈。
冷场了，村支书也只能继续说下去。原来，公安局的在接到报案后，立刻出动警力，搜寻了一晚，没想到在隔壁山后发现了那只黑熊。
“熊玩意儿不知道偷了我们多少柚子，肚子吃大了卡在排水沟里了。”
村支书说起来就来气。他听见被移交熊的林业局说粪便化验含大量柚子，瞬间明白该死的熊讹上他们小马桥村了！他们马上就要丰收的柚子啊！
熊被抓了没什么，柚子遭了有所谓。去年遭灾的王大爷捕捉到关键词，立刻询问：“是哪片遭了？”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是他的！
村支书摇头，他还没去查看呢。光顾着起来告诉大家，不用担心受怕了，熊被卡沟里了。
王大爷哀嚎一声。俗话说老天爷最见不得人好，熊肯定又祸祸他家了！
任欢欢掐指一算，地脉显示，遭灾的不是王大爷，而是……副参谋费老太。费老太现在还不知道这一劫难，“冷静”下去后，她正在乖乖被孙女小费数落。
任欢欢闭上眼，今天费老太可能还会被小费管一次。她在村里虽然也就三天，也是知道柚子林基本小费在照顾，费老太是那个被伺候的。
这群人就这样扯东扯西，最关注事情本身的老李忍不住了，他的鲶鱼还要喂呢！老李对着已经开始安抚王大爷情绪的村支书喊道：
“唧唧歪歪什么呢！两只熊，还有一只是我们给打的！”
什么？村支书瞪大眼睛，还有一只熊！
轮到老李吹牛的时候了。老李绘声绘色，添油加醋，把昨天一村人夜搜棕熊的故事，讲述给了村支书听。村支书听得脸色煞白，一只棕熊，还是一只人立的棕熊！
村支书看着面前这些熟人，内心震撼比任欢欢还大。他是真不知道，这群平常一心只扫自家门前雪的，怎么突然就团结一心斗棕熊了！
老李越说越入迷，越侃越投入，也忘记自己是为鲶鱼发声了：“只看见刘老太虎目圆睁，抬起枪就是一梭子。害，那罴太狡猾，站得远远的，坚决不当那个靶子。”
周围村民大喊“好”，已经要把这当成村里名曲听了。以前有《智取威虎山》，他们村里就有《团结斗罴》嘛！
“那罴居然刀枪不入，就算是枪子打在它身上，毛都没掉一根。但刘老太是何人？当年赫赫有名的部队神枪手，什么都逃不过她的法眼！只听着‘砰’一声，那罴眼睛就开了花。”
任欢欢也在当故事听，还抓了一把村民从家里搬过来的花生瓜子。村支书从劫后余生中清醒，一看席面都摆上了，由着老李在台上戏瘾大发，还唱起来了！
幸好有老李这一打岔，村支书完全没把“大地震怒，生生将那罴挂在尖端”给当成事实。等他后续带着林业局去查看现场情况，和林业局所有人对着那离奇的尖端面面相觑。
任欢欢去警局走后续手续，顺便拷贝了书记心心念念的留底照片。想着天色还早，先回家坐坐。这个“家”，指她老师老姜的家。
老姜不在，只有小江在忙活。看见任欢欢来了，像是自己女儿回来了一样亲热，问任欢欢想吃什么？
“圆子！”
任欢欢做饭水平不太好，宿舍小电锅煮一切。圆子这种要剁肉馅现团，还要考虑淀粉鸡蛋配比的，她往往没有耐心。
所以任欢欢对于一些“大菜”，从来只会央求小江给做。老姜好几次感叹，任欢欢是她徒弟里，唯一一个当女儿养的。
“以前那些，谁敢在这里提要求啊。每一个都被你老师骂的和孙子一样，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小江说归说，还是要给任欢欢做她点的圆子。小江谈起任欢欢的师兄师姐们，令任欢欢想起之前工业园区没土地神的情况。而且，那么久了，任欢欢过年没有一次看见他们。
听见任欢欢说起曾经的徒弟，小江眼神也飘忽了。该怎么告诉任欢欢，这些土地神，已经全部不在了呢？
任欢欢眼神犀利起来，伤亡率那么大？小江赶紧摆手，说不是意外，只是为国捐躯，回归地脉了而已。也许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就是不再是土地神了。
“其实也不多，她一共也就7个徒弟，你是第8个。我嘛，没责任心，好玩，你知道的。要不是当年有人修城隍庙，把河神土地神摆一块，你老师根本看不上我。”
按照老姜的脾气，这事确实合情合理。老姜做土地神恪守本分，一辈子尽职尽责。她一开始和小江成亲，都是因为百姓把他们凑一对。
任欢欢知道，虽然老姜非常固执。就算是所谓当成女儿养的任欢欢，老姜也绝对不溺爱，学不好该骂还是骂。但任欢欢从不埋怨，老姜很疼爱她也是肉眼可见的。
老姜不喜欢现代产品。但每次都为了小江、任欢欢让步。给任欢欢买车那会儿，老姜甚至用地脉调查别人怎么验车的。老姜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可是老师很爱师叔啊。”不然后续拆庙，老姜就要顺其自然分手了。
小江摇摇头，没说话。他在手机上给下单了外卖圆子馅儿，告诉任欢欢，千万别透露他今天点的外卖，不是去菜市场。老姜是一定要去菜市场照顾生意的，那种连锁她不喜欢。
任欢欢想起两人上次吵架，深以为然点头。
“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有心事瞒着。”小江早看出来了，任欢欢对师兄师姐的事情闪烁其词，甚至听见老姜中午有事不回来，还松了口气。
任欢欢对着小江全盘托出。关于任欢欢在工业园区，没感觉到土地神这事，小江一点也不意外。
“那是你唯一出意外的师姐。”
任欢欢无言看着小江，刚刚不是说没有意外吗？怎么马上就出意外了！小江干咳两声，小孩子少在那里挑语言错误。
华兴，听名字就知道和华强一辈的。原本在这富饶的天府之国，她若是活下来，未必比华强弱。然而，她各方面都是任欢欢的前辈。
为什么说任欢欢要是一直当大学城的土地神会消散，也是因为华兴的遭遇。老姜一直操心任欢欢转职，就是害怕她重蹈覆辙，哪怕任欢欢除了法力弱了点，没什么大问题。
现在那片地区是工业园区。当年大片大片的农田被翻起来，作为土地神的华兴自然内心绞痛。但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那片土地的人，毫不犹豫抛弃了土地、宗庙、祖宅，牵走了祖坟。
小江说起华兴，也是一脸惆怅：“被你老师带偏了的老实孩子，要是不钻牛角尖就好了。”
工业园区开始了机器的轰鸣声，烟囱上的黑烟污染了天空。在那里的不再是世代务农的人，而是来来往往的打工者。他们并不算是这片土地的居民。
这大大冲击了一向接触传统教育的华兴三观。偏偏那时的老姜一板一眼极为严厉，华兴也不敢把自己的苦闷和疑惑说给她听。不过，老姜自己也被时代浪潮冲击，就算华兴问了，也给不出好答案。
“所以你师姐，唉，其实也不算走了极端。”小江吞回去原本想说的话。华兴在他看来，一直是老实孩子。当时也是他太粗心，没关注华兴的心理状态。
变故发生在华兴发现，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弱。与此同时，她本体的泥土里，浸染了如何也无法分离的漆黑。
小江有些后悔，当时华兴是想给他诉说吧。那个朴实的像村头开得正好的花的少女，问小江，污水直接倒进本体，看着一切死亡大变模样，不会害怕吗？小江已经忘记自己怎么回答了，只记得华兴一言不发离去了。
所以小江其实很喜欢任欢欢这个综合了大学生优缺点的性格。喜怒哀乐写在脸上，总会找地方发泄出来，不会藏得好好的。华兴就是当时所有土地人综合，总是默默忍受着。
“那师姐怎么？”任欢欢开门接了外卖。土地神不会因为污染死去的，生命没有那么脆弱。
当时有一个工厂爆雷，安全不到位，所有工人感染了尘肺病。他们大多从四面八方来，给自己和家人找一条活路。何况，因为查封，工厂一个接一个关闭，已经从良田变为废地，人越来越少。
得不到答案的华兴走了所有神仙认为的“极端”。她用她的死，将污染、疾病和暗藏的瘟疫一起带走。
“傻丫头，有什么用呢。人不会再回来了。”
华兴被教太好了，以为只要有人，她就不会继续虚弱。她认为这片土地发生的一切，是对她这个不合格神明的审判。
工厂安全和卫生不合格，还是几乎全部关闭了；人们侥幸痊愈，也不敢再留下；残余灵力依然在净化这片土地，但不会有人在那里耕种了。
任欢欢可以说托了华兴的福，才能自由自在的长大。
小江叹气：“什么也无法挽回，那当初何必牺牲呢。”
华兴也确实被污染了，因为人的怨气和贪婪滋生了肮脏。那些残留灵力既在净化，也在顺着土地河流，传递秽气。拔除那些秽气，还是老姜这个师尊亲自去的。
任欢欢想追问小江，她当时催动大地时，那里可空空荡荡，一点灵气也没有。但任欢欢没有来得及，因为老姜突然回来了。
小江立刻把外卖袋扔进任欢欢怀里，指示她赶紧去厨房躲一躲。真正的疑点，就这么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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