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橙由掌门邢梧焉收为掌门书童。”
大长老邢庭鹤温吞柔和的话却如同海上惊雷,霎那间引出了狂风暴雨。
试炼台下的众弟子顿时炸开了锅。
“榜首做掌门书童?真是闻所未闻!”
“呵,怕不是用了什么不光明的手段,被大长老发现了吧,要不然怎么会沦落为小小书童?连昆仑正派弟子都算不上。”
“怎会?龙橙她日夜苦修,法术和修为都远在众弟子之上,况且她方才是凭实力打败董纤纤,我们都看到的。她本就应该是掌门首徒才对,怎会如此啊?”
“师妹,你莫要着急,大长老这样做,必定有他的道理。”
“可是,师兄,这样也未免太欺负人了吧?这对龙橙来说,简直就是……”
羞辱。
楚葵紧咬嘴唇,咽下了这词语。
大长老是前任掌门,现任掌门邢梧焉的师父。大长老由于年轻时征战魔族落下了不少毛病,近年来身子愈发不好,两年前便让位于亲传弟子邢梧焉。
虽然让位,门内重要事务依旧交由大长老处理,比如今日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的分配事宜。
让掌门收龙橙为书童,掌门当真答应了吗?他最是惜才,平日里最注重培养弟子,龙橙可是数百年难遇的仙灵根,做书童简直是暴殄天物。
那些嫉贤妒能的人会如何看待龙橙呢?
杜衡摆弄着铁扇,在一片嘈杂中与楚葵无声对视,轻柔地捏了捏她的肩膀。
他明白楚葵的心思,她本就小孩子心性,这会儿心疼与着急都写在了脸上。
“肃静!”大长老的声音依旧温吞,却将众弟子立刻镇住,试炼场便又恢复了安静。
杜衡一双桃花眼略微含笑,对楚葵点了点头。
楚葵心领神会,师兄的意思,是说大长老必然会给众人一个解释。她压下心中的不安,看向掌门和龙橙。
掌门依旧淡然,冷若冰霜。楚葵忽然有一丝心痛,大长老在决定龙橙命运之前,必定是会和掌门商议的,可掌门似乎并未提出异议,若他当真不愿,他的师父又怎会强迫自己的爱徒?
难道他也希望龙橙做自己的书童?
楚葵使劲摇了摇头,绝不可能的。想必掌门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即便是像她这样只略微有一点天资的,掌门也是经常过问功课、解答疑难。只不过楚葵一想起掌门询问自己功课的样子,就忍不住打寒噤。
再看龙橙,她竟也是淡淡的,甚至还对楚葵笑了笑,仿佛方才大长老所说要被收为书童的不是她,而是董纤纤。楚葵瞥了一眼董纤纤,她一脸戏谑地斜睨着龙橙,那幸灾乐祸的样子让楚葵看了都牙痒痒,龙橙却是视而不见。
其实,龙橙只是不明白掌门书童有什么不好,这书童大约就是要贴身伺候掌门读书修炼的,对她而言,只要能靠近掌门和大长老,哪怕是让她做掌门殿里的杂役,她也愿意。
不过,方才众弟子和长老的反应,却着实让她有些疑惑。不就是书童吗,和弟子一样都是在掌门身边修习的,用得着这般大惊小怪吗?
大约这书童的地位与掌门首徒有着天壤之别吧。
对我而言倒是没什么区别,毕竟我也不是来拜师的。但是,为了不让众人起疑,我是否应当有些伤心失落的表示呢?龙橙出神地想着。
至于众弟子那些或是可惜或是嘲讽的目光,龙橙毫不在意,依旧镇定自若地站在试炼台上。
位列第二的董纤纤和第三的公孙岸都由大长老做主,分配给德高望重的长老收为亲传弟子,几个天赋略高的也被收为内门弟子,其余修为和天资尚可的人也被收为了外门弟子。只有几人因为实在不适合修炼,没有被收为弟子,昆仑会给他们一些银两,让他们归乡,或是种田,或是经商,或是科举,做个不修仙的普通人。
“众弟子行拜师礼。”
由长老悉心指导的内门弟子要对着长老行大礼,礼毕便是名副其实的师徒了。外门弟子则是对着诸位长老和掌门行礼,今后他们便要接受传功长老和掌门的教导,在昆仑修习法术,日后讨伐魔族,保卫苍生。
龙橙跟在董纤纤身后,看着她对自己的师父磕了三个响头,便想着也跪在邢梧焉面前的蒲团上,却听大长老说道:“书童便不必行拜师礼了。”
龙橙一愣,便立即回过神来。
也是,书童而已,本就不算是掌门的弟子,无需行拜师大礼。
只是,她已走到邢梧焉身前,如今进退两难,不知何去何从。
众弟子听到大长老如是说,也都是一愣,继而爆发出一阵更为激烈的议论声。
大长老这是当真没把龙橙当做弟子啊?
昆仑是如今修仙界第一大派,天下的修仙者都慕名而来,渴望着通过三年一次的选拔试炼选为昆仑的内门弟子。能在昆仑的选拔试炼中夺得魁首,天资和修为自是不必多言,其实在选拔之前,几乎所有弟子都认定她会被选为掌门首徒。
即便是大长老有意不想让她做掌门首徒,这掌门书童倒也可以当做是半个内门弟子。毕竟从前并未有掌门书童的先例,让她行个做做样子的拜师礼倒也无伤大雅,众人也会更尊敬她。再说了,她这数百年难得一遇的仙灵根,若是好好培养,或许能比如今的掌门修为更高也未可知。
如今,竟连半个弟子都算不上。大长老和掌门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方才就说这龙橙怕是心术不正,被大长老发现了,你看看如今这局面,除了魔族,我还从未见过大长老为难过谁,这如何让人相信龙橙是清清白白的?”
“可是,她的修为确实高深,剑法也十分精妙啊!我们都是亲眼所见,如何就不是清清白白了?”
“大长老这样做,不就明摆着不要她这弟子吗?我倒要看看她脸皮有多厚,日后在昆仑,还能不能抬得起头。”
“师兄,大长老这是何意?日后让龙橙如何自处啊?”
楚葵咬着唇,眼底泪花一闪。
“这,想必大长老是要磨砺龙橙的心性吧,毕竟她天赋异禀,修为又高,必定是没受过什么磨难的。修为之路若是太顺,日后遇到困难便可能有损道心。”
“当真如此吗?我怎么觉得,大长老似乎就是不喜欢龙橙。”楚葵小声地嘟囔着,抬眼看了看龙橙。
龙橙听着众人的议论,心想着大约该做出些反应了。
于是她竭力回忆此生最为委屈的时刻,皱着眉憋出了一丝泪光。
她耳上戴着的赤边金羽耳饰在晨光中闪烁着鲜艳夺目的光彩,更衬得肤色雪白、眼圈微红。
即便是最为妒恨她的人,看了那美艳无双的脸上的委屈、伤心与失落,也生出了一丝怜惜。
楚葵的眼泪更是如同断线的珠子,杜衡熟练地掏出手帕为她拭泪。
再看那向来面无表情的邢梧焉,俊美的脸上竟也闪过一丝疼惜。
龙橙一惊,莫非是委屈得太过了?这一恍神,眉间的忧愁和眼神的空洞更惹人怜,楚葵见了,哭得更是厉害。
一时间,众人都哑口无言。
一片寂静中,龙橙很快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脸上依旧带着笑,恭敬地对大长老行礼道:“大长老说得是,弟子日后不过是掌门手下的书童,这拜师礼确是不必要的。弟子来昆仑本就只是想为除魔出一份力,日后若是能辅佐掌门,为安天下尽微薄之力,弟子便知足了。”
台下众弟子又窃窃私语起来。
并非是昆仑对众弟子管教不严,而是今日之事实在是过于令人惊讶,众人已经顾不得礼数了。
“话是好听,这样的资质怎么甘心只是做个书童?若是去其他门派,恐怕早已是掌门的关门弟子了。”
“真亏她脸皮这么厚,竟还能在昆仑待下去。”
“厚脸皮?何出此言啊。依我看,那叫道心稳固,坚如磐石!”
“既然是天赋异禀又勤于修习的修仙者,无论在怎样的处境之中,大概都会比你我成就更高。依我拙见,别看是掌门书童,哪怕是洒扫杂役,也不会阻挡龙橙日后修为更为精进,守卫苍生、斩妖除魔。”
龙橙依旧对楚葵笑了笑,眉宇舒展,似桃花绽开,樱红色的嘴唇勾起,仿佛一缕春风拂过正化冰的溪水。
楚葵看得出,她的笑并非勉强,倒也安心了些,渐渐止了泪。杜衡已经收起了两块湿透的帕子,也对龙橙笑了笑,他很是清楚,无论在何地,无论是何身份,都不会阻碍龙橙的修行之路。掌门书童又何妨,她今后或许会超越掌门,成为修仙界最耀眼夺目的人,她的名字会让无数魔族闻风丧胆。
邢梧焉抬手示意龙橙走到自己身边来,然后起身给了她一把精巧趁手的利剑。他知道龙橙出身寒微,一直在用的是一把生锈的旧铁剑,所以早在选拔试炼之前就命有名的铸剑师造了这把剑。
他想收她为徒,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
可方才师父的话语却如同泼进摇曳火苗中的冰水,冰渣还在那余烬上闪着寒光。
“我不许你收她为徒。梧儿,师父从未要求过你、禁锢过你,可这次,只有这次,师父决不能妥协。”
“为何?”邢梧焉惊讶道,“她有如此高的资质,又如此勤奋,这般璞玉,若是精心打磨,日后必能大放异彩。我昆仑的荣光,或许会由她替师父和我延续。”
“你就没有想过,她那样的出身,如何只凭自己便能修炼到如今的修为?她还会许多古怪的心法和剑法。你就没有想过,她或许是魔族的奸细,专为那传闻中的神剑而来?”
邢梧焉一时无言。
魔族的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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