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云正发愁该如何才能在长安有个立足之地时,忽听得有人来报。
“姑娘,咱们的首饰铺子叫人砸了。”
“什么?”
知云面色一变,如今她的生意还没多少气色,在长安拢共还没有几间铺子,位于柳叶坊的三间首饰铺子是如今仅有的已盈利的。
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她不过卖些江南来的,这京中没有的式样赚些巧钱而已,不想这都碍了有些人的眼。
“可知是谁干的?”
屋内众人皆愤愤,要听他说出个好歹来。那报信的掌柜却是一脸苍白之色。
“是宋阁老的岳家,刘家如今在禁军中做领军卫少将军的公子做的。”
“只听说是他家小女儿戴了咱们的簪子脸上起了疹子,所以找了个由头带了些纨绔把店砸了。”
刘家也是富商,世代做胭脂水粉,头面首饰的生意,在虞朝是一顶一的富贵,江南何家与长安刘家也合作过不少次,虽算不上有多深厚的情谊,但也是彼此熟识。
却不想知云隐瞒身份后,遇到的第一个阻碍却是他家。
商场之上,利润就那么些,如今刘家不过是嫌她赚的多了挡了他们的财路,所以给与警告而已。
知云在脑海里思索,现在倒是更麻烦了,原来她在这些达官贵人眼里不过是一介小商人而已,这样的人,京里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她并不会得到太多的注意。
可如今惹上了刘家,就等于招惹了刘家身后的宋阁老,她若不能妥善处理好此事,怕是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
若要脱此困局,只能在朝中寻一个权势不下于宋家的,替她挡了此灾,这样的人也不难找,她最不差的最是钱,也最舍得花钱,想必不会有人在看到她的万贯家私时还能不心动。
可是这会带来更多的麻烦,她先前只是想细细挑选一个不上不下,并不显眼的京官依仗,毕竟官场中越往上走,尔虞我诈就越多。
而且那样位高权重的人,她一旦依附上去就会变成人家的家奴,从此一身荣辱就系之他身了,要想脱身是再难不过的。
父亲临终前对她唯一的嘱托是好好活下去,他不祈求他的女儿能成为下一个他,只是希望失去他庇佑的孤女能够好好活下去。
知云沉默的想着,活下去不难,父亲给她留下的金银足够她挥霍一辈子,但她甘心吗?
她眼里浮现出族里那些父老的可憎面容,想起父亲辛苦一辈子打拼下的基业,想到她怀着雄心壮志来到长安,也想到......她昨天见到的那个人。
......那个人。
知云忽然灵光闪过,她怎么偏偏忘了这件事,要想破局,还有一个方法是与宋阁老的政敌合作。
如今皇帝和太后斗得不可开交的,宋阁老又是坚定的太后党,想必有不少人等着抓他的把柄。
宋家的姻亲刘家仗着宋阁老的威风做出欺压民女的事,那不是怪宋阁老御下不严,纵容亲眷生事吗?
此事往大了说就是欺压庶民,目无王法。此时正是天下的当权人发生变动的紧要时候,下面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
而且她就是此事最大的人证——一个父母双亡孤身上京的孤女,不过是开了间小铺子挣点糊口的钱,就被刘家百般逼迫,于是走投无路之下要去找一位大人庇佑也在情理之中。
那,找谁呢?
知云的手抚摸过衣袖里的玉佩,就算不论她的私心,萧存玉、萧阁老也是最好的选择。
不仅仅是因为在身份上只有她能与宋绘匹敌,还因为这位萧阁老昨日才搭救了她,并且送给了她一枚可以让她自由出入萧府的玉佩。
她想着想着,默默露出了一抹浅笑,抬手唤小言前来,把手中的玉佩递给她,示意她向众人展示。
身后的软烟霞窗幔在楼外清风的吹拂下缓缓飘荡,轻轻带来几分动人心弦的杨柳香。
“诸位,如今我有一计,可破此局。”
萧府里,存玉回来后仍不要下人服侍,在后院温泉中沐浴过后换了常服后便到书房略坐一会。
她正拿起一本游记看着,就听门外响起管家苍老的声音。
“大人,这月的账本下来了,您现在可要看?”
管家也是刚刚才整理好这月的账,不算不知道,一算不得了,他竟不知萧府这个月穷成了这个样子。
大人唤他进来后,他将账本展开放在书桌上等大人看毕。
烛火掩映下,账册显出一种昏黄的陈旧颜色,存玉细细翻过,不觉就轻拢眉头,现下府里,竟不剩几两银子了。
书桌前,灯火里,管家垂手为存玉解释。
“如今府里的进益除了大人的月俸和几间首饰铺子外,就不剩什么了。那几间铺子还常是亏空。没有欠债已是下面的人勉力支撑后的结果了。”
虞朝这几年是年年有灾,年年要赈灾,还有北方的蛮子和南边的海贼要防,国库里的银子总是还没进去就被六部惦记着。
给官员的俸禄也是一减再减,存玉一个一品宰相、朝廷大员,一月也不过是两百两白银,甚至有时候还会拖欠。
她住的府邸还是不久前皇帝赏她的前朝旧官的宅邸。
本来是五进的大宅子,请的前朝有名的工匠耗时八年修成的。只是可惜跟了存玉,偌大的宅邸,不过只用了一个小院子做日常起居之用。
其余的亭台楼阁,假山池塘还有那些风格特异,或是精雕细琢、或是天然野趣的诸多院子,都不过是一把大锁锁住,然后任由野草疯长罢了。
银钱本就是一省再省,而且她每月的月俸,还有不少要用去岭南那边。
存玉眼中闪过一抹暗光,在昏暗的烛火下看不分明。
“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不少这几年年节时宫里赐下的古玩什么的,其中也有好些不是内造的,多少也能卖些钱财。”
“还有那几间铺子,既赚不了钱就早些卖了吧,月月亏空,月月亏空,还要它做什么,既然现下这时节,首饰铺子难赚到钱那就当出去算了。”
存玉说着,扶额叹了口气,想想她做官至今八年有余,不说金玉满堂大富大贵,可就连长安城里那三四等的富商都比不过,真是可悲可叹。
虞朝一向律法严苛,对官员尤是,为了防止官员与民争利,不但禁止官员屯田、经商,而且对于贪污是绝不容忍,不论官位高低,一旦发现贪五十两银子以上的,都要革职查处。
同时,每年还会派巡按去各地查验,存玉之前就去西北查过甘肃一县令的贪污案。
正经当官所得实在太少,水至清则无鱼,官场来往,自己嚼用,靠那点俸禄是万万不够的。所以各官都自己偷摸的有些生财的法子,胆大的就去贪污,胆小的不过借些名头做生意。
朝廷对贪官是不轻饶的,可对于那些做些小生意的人,却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御史也不参的。
总的来说,虞朝的官员虽说苦点,可像存玉这样,入朝为官八年也没攒下几两银子的却也实在是少见。
谁让她向来有一种能把一两银子当一文钱花出去的天赋呢?
若不是皇帝天天惦念着,时不时就找些由头从自己的私库里赐些银子给她,存玉怕是会成为史上第一个穷光蛋丞相。
当然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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