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挡不住药效昏睡过去的玉荷在醒来后,只见周围浮光沉沉,落日余晖似将金子给揉碎了,铺满盈盈一室。
若是能忽略掉身体的不适,这必然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傍晚。
放在衾被上的指尖骤然收紧的玉荷不禁浮现起,最后看见的那只靴子。
所以,是他救了自己。
随着脚步声响起,伴随的是珠帘碰撞后的琳琅玉碎声,光影薄金浮动间,也将来人模糊的五官轮廓逐渐具化。
若说她的夫君已是生得清隽如玉,可在眼前人的对比下,如黯淡萤光。
只是一眼,玉荷就将目光收回,并挣扎着要下床向他道谢:“多谢公子救我,若有机会,民妇定缬草衔环。”
谢钧也不拒绝她的道谢,只是端起一碗药递给她,“姑娘可是今日来府中做客的客人?”
玉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了沉默来对待。
因为她不清楚现在的自己是身处罗府,还是另一个地方,更不知道对方同罗夫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有时候多言不如少语。
谢钧也不在意她的沉默,唯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新换的衣裙上。
青青绿罗裳,翠雾罩轻盈。
果真,绿色最衬她。
“我先前为你请了大夫,大夫说你是吃了剂量过重的软筋散和安神药,才会导致的四肢发软昏迷。”见她迟迟不接,男人眉宇间覆上一层安抚,“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他的话如此真诚,眼神真挚,反倒让玉荷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接过药碗的玉荷抿了抿唇,脸颊浮现一抹羞赧,解释道:“我并非是怀疑公子,还望公子莫要误会。”
玉荷闻了闻碗里的药材成分,发现并没有大碍,方才喝下去。
柔软的红唇凑到瓷白的药碗边,药汤苦涩,以至于她喝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
若是此时的玉荷抬头,定能看见男人的视线正极具侵略性和玩味的审视着她。
就像是猎人正在一点点靠近着,他一无所知的猎物,也像大张着獠牙的毒蛇缓慢的,耐心的,一点点用身体缠绕,收紧着猎物。
等她喝完后,才发现屋内已经到了要点灯之时。
将目光收回的谢钧知她在想什么,体贴入微,“那么晚了,夫人可是害怕家里人担心。”
玉荷也不否认,再度行了一礼,“很晚了,我应该回去了,只是不知公子名讳,我日后好携夫君一道前来道谢。”
“鄙人姓谢。”
“谢公子。”
谢这个姓并不算少见,唯从她嘴里念出来,却奇异的带上了一丝缠绵悱恻之意。
谢钧压下舌尖弥漫而升的痒意:“不知夫人可否告知鄙人,你的名讳?”
“我姓崔,谢公子唤我一声崔夫人便好。”她虽姓玉,但一般外人问起,她都会冠上夫姓。
喉结滚动的谢钧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很晚了,我让下人带夫人出去吧。”
玉荷正想着怎么出去,没成想他倒是心细如发,这一次的感想更是发自肺腑,“多谢公子。”
“不过举手之劳,夫人不必在意。”男人笑得温润如玉,连那久居上位者的威压,疏离都如寒冰遇暖,春暖花开。
玉荷倒完谢踏出屋外时,那人忽然从身后喊住了她,可能是因为声音太小了,前者走得又太急,导致没有听见。
已经来到罗县令门口的崔玉生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对方已是直接问起:“你找谁?”
强压着内心不安的崔玉生咬了咬舌,笑得恭敬,“鄙人姓崔,我夫人今日来贵府参加赏花宴,但是天都黑了仍迟迟未归家,我不放心想要过来问一下,我夫人是否在府上醉酒了还未醒?”
门房先是看了他一眼,才奇怪的问:“你夫人可是姓崔?”
崔玉生竭力忽略掉他眼中异样,拱手道:“正是,鄙人妻子正姓崔。”
“你等一下,我进去问一下。”
“麻烦小哥了。”
门房进去时,崔玉生则焦灼不安的在门口来回踱步,掌心因紧张得冒出濡湿的冷汗,眼睛更是望眼欲穿地往那扇关紧的朱红大门看去,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不过一瞬间。
前去询问的门房回来了,说,“崔夫人在下午就已经离府了,如今并不在府上。”
如果玉娘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
门房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好心解释道:“说不定崔夫人这个时候已经在家了,崔大夫不如回家看一下。”
对,没错,说不定玉娘已经回去了,只要他回去就能看见玉娘。
可是从罗府到家里只有一条路可走,她回来了,他们应该会在半路遇到的才对。
除非,她去了别的地方。
不会的。
就算那姓罗的是县令大人的侄子又如何,玉娘是自己的妻子,他应该相信玉娘对自己的忠诚和感情。
他和玉娘除了是夫妻,更是亲人,要知道他们自小认识到现在已有十多年了。
前面从谢府离开后的玉荷马上往家中赶去,她那么晚才回来,夫君和婆婆指定担心。
她回到家门口,正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转身回首,只见清冷的月色下站着的,是因为跑得过急,连一向束得整齐的发髻都有些乱了的男人。
二人遥遥相望中,明明近在咫尺,又像是隔着一条难以横跨的天堑。
“夫君,你去哪里了。”
“你今天去哪里了。”当两句声音同时响起,以至于连空气中都有过片刻凝滞。
玉荷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似累极了扑进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草药香,从而获取到一丝安全感:“我从县令府上离开后,本想要回家的,又想起上一次去金银村说好的药材还没收,想着天色还早,就去了金银村一趟。”
崔玉生盯着她身上穿的衣服,依稀记得她今早上穿的不是这一套。
他的脑海中再度回荡起宋明说的那些话,以及她身上脏了的衣服,连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玉荷注意到他的目光,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去,并解释道:“我的衣服脏了,罗夫人好心给我找了件换洗的。”
她说去收草药,可她的身上并没有任何草药的味道,有的只是淡淡的,清冷中带着雪后涩苦的冷杉木香。
竭力压下胡思乱想的崔玉生嗓子发哑的问,扯出一抹笑来,“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条吃。”
“那我要多加一个荷包蛋。”
崔玉生食指半屈勾了她的鼻子一下,“好,不过你得要来帮我打下手才行。”
他不应该怀疑玉娘,玉娘是他的妻子,为人丈夫的,岂能怀疑妻子。
随着灶膛里塞了木柴,用火折子点燃茅草,火星子跟着飞窜而起。也让罗县令双腿抖得跟筛子的跪在地上,后背,额间早已被冷汗打湿,附身以头跪趴在地,“大人,下官,下官………”
“下官有罪,下官应该管辖好手下,否则也不会让他们瞒着下官,做出如此阳奉阴违,大逆不道之事。”夫人说出这个馊主意时,他就应该厉声制止的,否则也不会将事情变成这样。
就算要送美人,怎么能送一个成婚过的妇人,这不是在羞辱人,又是什么!
谢钧躺在光影晦暗的花窗旁的竹椅上,一只浑身金羽的鸟儿不怕生的停留在他的指尖。
在罗县令的头快要将地板磕烂了,鸟儿害怕得从他指尖飞走后,才轻扯唇角,“罗县令,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你是将本官当成曹贼一流了不成。”
叫苦不迭的罗县令又是哐哐哐磕头:“是下官该死!是下官一时鬼迷心窍了!”
磕得满头鲜血,整个人被冷汗浸泡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罗县令离开书房后,整个人像幽魂一样脚不沾地。
那个男人分明什么都没说,他却感觉到了刀架在脖子上的胆怯恐惧。
一直在屋里等候的罗夫人见他回来了,忙追问道:“那位大人叫你过去做什么,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那位大人说了什么。”
“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是不是想要急死我啊。”罗夫人见他一直不说话,气急得伸手就要推他。
吓得虚脱的罗大人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你看你出的馊主意,现在好了,马屁没拍上,倒是拍上马腿了。”
“要是我这个官做不了,你也没有好下场。”
罗夫人脸色骤变,“怎么了,你先和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好思考一下对策。”
罗县令将前面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复述后,罗夫人则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直到一盏烛火忽然被风吹灭,她才猛地回过神,咬着手指头,眼珠子转动间狐疑的说,“你说那位贵人的意思会不会是,不想担上抢夺他人//妻子的罪名,如果他们不在是夫妻,是不是………”
罗县令听后当即大怒,可先一步被罗夫人打断,“诶,你先别骂我,如果那位贵人要是不喜欢那位崔夫人,怎么可能就只是叫你过去敲打两下。”
“而且这个好夺他人之妻,你品品,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