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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三日后,大慈恩寺

余氏早早上完香,就在后山的凉亭里与唐皎皎一起等着自家爹爹。

“婉娘,皎皎。”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唐皎皎转头就看到了穿着一袭浅灰色道袍的外祖父,虽然蓄了须,依然是那样的神采奕奕。

余婉娘更是哽咽得无法出声。

只等两人走近,唐皎皎才屈身行礼:“皎皎见过外祖父。”

“快起来!快起!”余大富忙不迭地伸手将唐皎皎扶起,上下打量:“我们皎皎真的长大了。”转而又看向自己的女儿余婉娘,“婉娘……”可其他的话却哽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

余婉娘强压住自己的情绪,“爹,听说您最近外出忙生意去了,您可得注意自己的身体。”

余大富满不在乎地说道:“怎么!这就嫌弃你爹老了!”

一句话将所有人余婉娘有点悲伤的情绪吹得烟消云散。

“爹,女儿哪能嫌弃您老啊,只不过家里有大哥在,还有三个孙辈,您就享享清福吧。”

余大富一听那几样不成器的东西,就气不打一处来:“就你那个大哥,我是怎么看他都觉得不得用,不过你那个二侄子,倒是个机灵的,爹已经将几个铺子交给庭湛打理,试试那小子。”

余婉娘知道自己爹是个闲不住的也不好再劝,只是微笑着听着他爹絮叨个没完。

唐皎皎却知道三个表哥各自的能耐,也知道他们将来的结局,心中不一阵惋惜。

大表哥余庭琛虽不是个多有天资的,但好在刻苦上进,却久不得志,最后因着自己的缘由成了太子的幕僚,最后被冤而死。

二表哥余庭湛是个经商的好手,成了太子的钱袋子,一家子过得着实辛苦,最后却也没有落得什么好,家破人亡结局也是从钱上开始,也是从钱上结束。

三表哥文不行,但武行却被太子怂恿为了给自己出头,打死了人,吃上人命官司,最终死在发配的路上。

看着眼前依然侃侃而谈的外祖父,唐皎皎知道这一世不能为了自己再让亲人们落得那样的结局,为了自己也好,为了亲人也罢,她一定要保护好所有的人,让家人都可以平安顺遂。

见唐皎皎许久没有开口,好似在想着什么,余老爷慢悠悠地开口,话却是对着余氏说的:“婉娘,你怎么这么着急叫爹过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听到外祖问话,唐皎皎才收回了自己的思绪,跟自己的娘亲对视一眼。

缓慢开口:“外祖父,这大慈恩寺后山的景色不错,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余老爷虽然知道女儿和外孙女这么着急将自己找来必定是有事,但见皎皎如此,也就没有说什么,跟着唐皎皎,几人一起来到后山凉亭之内。

三人坐定,唐皎皎率先开了口:“外祖父,我那个丞相爹想让我给太子做滕妾。”

“什么!”余大富差点拍案而起,拍案是拍案了,还将自己手边的茶盏打翻,可没起身。

余婉娘看着自家女儿,没想到她这么直白,上来直接将这件事告诉了父亲。

余婉娘原本想帮忙说几句,但看唐皎皎一脸郑重,想必还有话没有说完,也就没有开口打断。

“外祖父您先别着急,听皎皎把话说完。”唐皎皎不紧不慢地说着。

余大富很认真地看着唐皎皎,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他千挑万选给自己的宝贝女儿选了唐政宏这么一个女婿,自认为非常好的亲事,却没有想到是害了女儿一辈子。

如今唐政宏又来祸害自己的外孙女,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刚才听皎皎说完,就准备带着她们娘俩去找唐政宏算账,可见到唐皎皎如此慎重,又将那股冲动压了回去,等着唐皎皎继续说。

唐皎皎见外祖父也没有准备再开口询问的意思,继续往下说:“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

唐皎皎非常清晰地从自家外祖父的脸上看到松了一口气的神态,又说道:“我知道外祖父疼我,所以我跟您说点别的事情。”

余婉娘有些愣怔,不知道唐皎皎还有什么事情是没有告诉自己而准备告诉父亲的,但直觉告诉她,唐皎皎接下来说的话应该非常重要。

“前几天我爹跟我说这门亲事的时候我就回绝他了,态度有些强硬。回去后,我就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

“梦?”

余大富和余婉娘都以为唐皎皎会说跟东宫婚事相关的事情,没想到她居然扯到一个梦上去了。

唐皎皎低下头将自己眼底的情绪掩去,平静了一下心神,开始给他们讲述离奇的故事。

“对,一个梦。我梦见我跟着唐婉婉一起加入了东宫,她是太子妃,而我只是侧妃。在那个梦里,我爹他是想用我们余家的财富帮助太子上位。毕竟外祖父您已经培养出来丞相女婿,一定不会在意再多培养一个是太子的外孙女婿。”

唐皎皎抿了一口自己面前的茶,虽然有些冷却不及想起那些就是的心寒,她慢慢放下茶杯,继续道:“而余家就此家宅不宁,舅舅和哥哥们最终都没有落得一个什么好的下场,我娘也被唐政宏和他的夫人一起欺负着,而我……”

唐皎皎哽咽了,那钻心的疼痛此刻就好像再次加注在自己身上一样。

“而我也惨死在东宫。”说完的唐皎皎垂下头,她不想去看亲人那关怀的眼神,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死得是那般的惨。

她又担心母亲和外祖父不会相信这么一个离奇的故事,但这一切都是真的,是自己上一世亲眼所见,亲身体会到的,她没有办法告诉他们自己是重生而来,但她相信亲人们一定会相信自己的话,就算不信,她也会让他们相信自己,从而改变上一世所有人的结局的。

余婉娘率先开口质问:“皎皎,你不是说那就是一个梦吗,梦作不得数的。”

余大富却嘴唇紧呡,他当然不相信这么荒诞的事情,但看着唐皎皎眼里那些悲苦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外孙女的话。

余大富试探地说道:“对啊,皎皎,你娘她说得有道理。”

余氏原本就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唐家被唐夫人欺辱着。

唐皎皎知道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能让娘和外祖父相信,她又换了一种方式,循循善诱:“娘,不管你们信不信,那爹是自从娶了你以后,才开始扶摇直上,从而做到了如今丞相的高位之上,是也不是。”

这是事实,不争的事实。如果没有余家的鼎力相助,他唐政宏说不定现在正在那个娘不拉屎的小县城里做他的县太爷呢,怎么可能40岁的上下的年纪就位极人臣。

“而唐政宏此人极会钻营的,他如今靠上了太子这条大腿,他就是想保住自己的官位,保证唐家不倒,甚至将来可以更进一步。”

听到这话,余氏和余大富都不说话了,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正是唐政宏的打算,而且背着余氏母女,唐政宏其实早就私下找过余大富和余思承,就是希望他们可以跟随自己一起支持太子。

只不过这件事余大富父子谁也没有告诉,他们从心底根本不想这么做。

不管他们余家是不是需要给太子做钱袋子,他一定会登上那个宝座。

太子是皇后嫡出,又早早被皇上立为储君,只要他或者是剩下几位皇子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可为什么唐政宏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找到余家,还有唐皎皎的婚事作为筹码呢?!

余大富原本想不通的事情,好像忽然有那么一闪而逝的光点,他好像就要抓住了。

“娘,外祖父,我不想我们余家为了这些人弄得自己家破人亡。”唐皎皎双眼紧紧盯着余大富,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娘亲除了对她好和流眼泪以外,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想法的,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日子过如此这般。

这里面肯定少不了唐夫人和唐政宏这个丞相的功劳。

余大富眉头深锁,站起来走几步,又坐下,又站起来走几步,复又坐下。

看样子内心也在不断地挣扎。

余晚娘和唐皎皎双眼跟随着余大富的身形,等着他拿个主意。

半晌后,余大富才安静地坐了下来,唐皎皎明显觉得自己外祖父心里已经有了考量,但听到余大富问道:“皎皎啊,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应对此事呢。”

唐皎皎毫不迟疑将自己思虑许久的安排说了出来:“外祖父,大表哥虽然没有过人的天资,但勤奋尚可,我觉得不如我们请有名的师傅回来教导大表哥,他是我们家唯一可以考取功名的人。”

余大富点点头,表示认可唐皎皎的说法。

“您也说二表哥在经商上有所天赋,不如多给二表哥一些表现的机会,毕竟外祖父您也该养了。”

余大富叹了口气 :“儿孙都是债,哪有那么多的好事,还养,哼 !”

唐皎皎被这个倔老头逗笑了,并没有理会他的抱怨,继续说:“三表哥既然喜欢习武,不如去考个武举人。如果大表哥也能金榜题名,将来他们也算是在朝堂上相互倚仗,我们余家也不会让人随便欺负了去。”

唐皎皎一口气将自己对于三位表哥将来的出路都摆在了余大富的面前,即直白又露骨,虽然作为外甥女如此安排自己外祖家的表哥着实有些不该,但是为了余家的兴衰,为了自己和娘的性命,她义无反顾,什么名声现在对于她唐皎皎来说一文不值。

余大富这次并没有刚才的坐立不安,他一直在沉思,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余婉娘见此情况,轻轻拉了拉唐皎皎的衣袖,小声问:“皎皎,我知道你对你三位表哥的建议非常对,可我们如此安排会不会太过紧张了呢,毕竟那只是你的一个梦而已。”

看着一脸纯真的余婉娘,她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娘亲会被唐夫人压制得这么狠,也明白余大富是有多疼这个女儿,居然把她的如此单纯。

唐皎皎拍了拍余氏的手背,轻声道:“娘,如果你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唐府,不想看着余府满门不得善终,大可以不听女儿的就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说……”余氏一时间居然没有找到什么好的词来说,只好闭了嘴。

“娘,不管那个梦是真是假,但唐政宏确实想拉余家上太子这条大船。”

唐皎皎认真地看着余婉娘,继续说:“不管这条船上还有谁,余家的身份最是低微,任何的事情都可以到我们头上,而且外祖还是这京城有名的富豪,京城人人都说余大富富可敌国。娘,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唐皎皎不敢再说下去,她怕自己再说下去,真的会吓到自己这柔弱可怜的娘亲。

可是如果不说清楚,娘是不会想到这里这些个弯弯绕绕的。

毕竟朝堂诡谲,很多事情都是瞬息之间的事情,自己必须思考再三才能作出相应的对策。

就在娘俩说话的时候,余大富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对余婉娘说道:“婉娘啊,这件事皎皎说得没有错,我们需要从长计议,不管将来如何,我们必须给余家提前留好后路。”

接下来很长时间三人都闭口不提刚才说过的事情,只是默默坐在那里各自思考着什么。

两刻钟后,余大富缓缓站起身来,对着唐皎皎轻声说道:“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啦,皎皎啊,陪外祖父走走。”

唐皎皎知道,这是自家外祖父想通了,赶忙起身,给余氏行礼靠退后,就跟着余大富在这后山上慢慢散起步来。

虽说是后山,但道路平坦,虽然蜿蜒,可一步一景也算是宁静优美。

再加上这里的香客并不多,就算是来此踏青游玩的人,也不会到这边来。

这也是余大富带着唐皎皎往此而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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