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征睁开眼，却是一片漆黑。
他坐起身来，凭着路灯的光亮，辨认出这还是祝添杰的宿舍。他下意识以为是第四场循环，但左看右看，却不见另两人的身影。
窗外还有隐隐的警笛和吵嚷的哭闹声，楼内也有零零星星的脚步声。
蒲征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这是，回来了？
他立马打开手机，见显示的时间是8月20号晚11点，和教程里的时间没有区别。而顶上的WIFI却不再是那五只小蛇，而是切换成了蓬大的校园网。
蒲征一时有些懵。但为什么只有他自己出来了，而另三人都没有？
难道是他考得太差，被强行退学了？
“……”他自己噎了自己一下，不过一想到Math之前说的那个“慢班”，应该不是这么回事。
“一楼不是都查过好多遍了吗？你还过来干什么？”
“没有，我好像把烟落哪个宿舍里了……”
门口传来两个男子说话的声音，走廊里的声控灯也随之亮起。
“111……进去看看。”其中一人拉开|房门，却蓦然觉出些凉气。他一抬头，却正好跟静|坐在黑暗中的男子对上眼，就算是橘色的廊灯，也没能将那冰冷的眼神温暖一丝一毫。
那警察登时愣住，接着便吼出了帕瓦罗蒂的声线：“啊——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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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征和姑姑姑父刚从警察局出来，就被媒体围了个水泄不通。四周还有至少一个师的受害人家属，从怀里的婴孩到花甲年纪的老翁，都快堵到马路另一边去了。
“你是如何脱险的？”
“剩下的学生都去哪了？”
“你有什么想对受害人家属说的？”
几个刑警帮着把记者们散开，护送三人上了警车。小警察调好导航后一踩油门，便向目标小区飞驰而去。
三人坐在车里，无言，只看雨刷在前窗上摇摆。乌云密布的天空滚起阵雷，似有那恶鬼招魂，一声声地砸在心头。
姑姑蒲明媚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早已哭干了眼泪，此时眼眶通红地躺在丈夫的怀里，还在断断续续地抽泣。而姑父祝国栋一夜之间也白了半边的头，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雨点，偶尔搂搂妻子的肩。
在警局被夺命连环拷问了一天一夜，蒲征却没觉得困，只是十分疲倦。脑子里全是警局和网页上铺天盖地的消息——
“8月20日13时许，蓬城19所大学同时发生大规模失踪案件，失踪人员均为在读本科生，失踪地点却不限于蓬城市内……”
“据不完全统计，近八成学生来自非理工学院，剩余二成来自理学院，也有少部分工学院学生，但占比极低……”
“目前还没有发现任何学生，初步怀疑是某非自然力量所导致……”
当然了，因为要社会维|稳，大多数真实消息都被警方压了下来。但无奈受害者群体过于庞大，根本挡不住异想天开的揣测和恐惧。
而蒲征的突然出现就像是一个水花，啪地一下在全蓬城，甚至全国，全世界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蒲征没想到自己一夜爆红，竟不是在他以留考第一的成绩考上东大的时候。
警车停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小警察很体贴地转头笑笑：“感谢你们配合警方工作，我们会尽快给社会一个解释的。”
蒲征暗暗挑了下嘴角，寻思这天方夜谭的事情要是真能有合理解释，他也不会被教程一声不吭就弹出来。
“小征，你的屋子前两天就收拾出来了，衣服什么的都有。”三人进了家门，祝国栋强撑出一张笑脸，指了指里面的一间卧室：“饿了没？我去点点外卖，想吃什么？”
“不饿。”蒲征摇摇头，抱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没让警察收了去的笔记本，径直回了屋。
那边的姑父还在喊：“真不用啊？我们先把你的份点上了？！”
“……”蒲征决定不去理他，只是过去把门锁上，就又回到电脑面前，按下开机。
直到噼里啪啦地一堆消息声响起，他才有一种回来了的真实感。
就是一下子看到上百条@，内心有点烦躁。
【早大-班长-杨桐】哥们们都在日本吧？亲戚同学什么的都还好吧？
【阪大-季宇名】我靠我好多初中小学同学都消失了！就和大变活人一样，这都什么灵异事件啊！！！
【金泽-欧凯】呼，幸好我在日本。
【东工大-王乐乐】呼，幸好我考不上蓬大。
【野鸡-庞宇飞】我去傻乐你要是考不上蓬大谁还能考上？
【阪大-季宇名】就是，你根本没资格瞎嚷嚷！！
【名古屋-团支书-陶玉宣】你们是忘了蒲征吗……
【野鸡-庞宇飞】……你要是不说
【阪大-季宇名】……我还真忘了
【东工大-王乐乐】我好像听说蒲征要去蓬大交换来着……也不知道人还在吗
【阪大-季宇名】@东大-蒲征
【野鸡-庞宇飞】@东大-蒲征
【名古屋-团支书-陶玉宣】@东大-蒲征
【金泽-欧凯】@东大-蒲征
……
【东大-蒲征】别@了
【野鸡-庞宇飞】淦！我刚翻墙回去看到你！大明星就出现了！！！
【阪大-季宇名】我靠蒲征你还好吗！！那些都是真的啊？
【阪大-季宇名】人呢？蒲征你还在吗？
【阪大-季宇名】@东大-蒲征？蒲哥？征哥？
【东大-蒲征】闲得没事的话，我建议你去买本Python基础教程，免得到时候直接送死。
【阪大-季宇名】……
【早大-班长-杨桐】老季啊不是我说你，你从高中就开始烦人蒲哥，人家能回你这么多字就已经很不孬了。
【阪大-季宇名】哭泣.jpg
蒲征耐着性子又回了几条私信，最后以事物繁忙为由下了线，转头又打开line去跟日本同学保平安，一直忙活到眼皮子打架，才睡了几天以来第一个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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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所在的地点是麻市外国语大学，麻市大学生集体失踪案件的重灾区，目前仅发现了77名幸存者……”
记者的语速十分急切，悲痛的调调下却还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激动：“距820蓬城大学生失踪案件仅过1天，这股神奇的力量再次袭击我省，并选择了蓬城的邻居麻市作为猎物……”
她说着走到一个女孩子的身边，把话筒递过去，问道：“你好，请问能再附讲一下事情经过吗？”
“可……可以。”女孩子的声音有些许颤抖，说道：
“我们当时正在上形策课，突然整个班的同学就都不见了，只有我，老师，还有零星几个人没有消失。后来我又去别的教室看，发现整个学校……都是这样了……”
她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也带了些哭腔：“我的好朋友也都不见了，昨天上午还说要一起去吃火锅……就……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蒲征看姑妈强行给电视换了个台，突然想起了项目经理半路改需求的痛苦。
他推开椅子站起身来，道：“我去一趟森林公园。”
“干什么去？需要带便当吗？”蒲明媚擤擤鼻子，突然又哭了出来：“添杰小时候就爱去森林公园玩旋转木马，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呜呜呜……”
“我走的时候祝……添杰还很安全。”蒲征顿了一下，还是安慰道：“不用担心。”
“小征，你说那个地方叫什么？派大森？”祝国栋沉着嗓子问道：“俺们都是粗人，添杰也不是学习的料，你一走他还能……合格吗？”
蒲明媚也应和道：“呜呜呜就是……添杰的理科从来就没上过60，那什么破东西非得抓我们添杰……”
蒲征选择性无视姑父的问题，答道：“教程抓的都是没有上过编程相关课程的，比如说选修过计算机的学生，几乎都还在现实世界。”
“除了我……和另一个同学是特例，但抓我可能是因为学校填错了我的专业，他我就不知道了。”
蒲征走到玄关穿上鞋，一边推门一边说道：“我午饭前回来。”
“嗯早去早回！”蒲明媚擦擦眼角的泪，拼命挤出一张讨好的笑颜：“中午吃红烧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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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休息日的上午，森林公园一片寂静祥和。几只鸟在枝头婉转，偶能看见些老人在阴凉处舞剑。
少年身着一件斑马纹格子衫，黑色的牛仔裤衬得腿部线条十分流畅。明明是很大众的程序猿打扮，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完全没有那一桶泡面一包烟，一个bug改一天的愁肠之怨。
他在门口取了份地图，沿着上山的路线一路爬去，不一会便到了山顶。
也就是所谓的“向以行坠的那个崖”。
从这里往下看去，正好是蓬城大学。原本熙熙攘攘的校园没有任何生气，毕竟再没学生敢在学校里呆着，全都回家上了网课，也算是求个心理安慰。
蒲征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开始环视四周，并没发现什么蹊跷。
断崖旁的铁栏杆足有人胸|口那么高。虽说风化得厉害，但没有被破坏或重新装修的痕迹。旁边的“小心断崖”告牌也是积了满满的一层灰，并不像是这几年新建的样子。
他皱了下眉，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开始思考——在这样完备的保护措施下，向以行为什么会坠崖？
自|杀似乎并不成立，因为看他精神状态还算正常，没有抑郁倾向或精神方面的异常。
谋杀？倒是有可能。可能是学习太好遭同学嫉妒，或者是办事方面得罪了人，还有可能是性|骚|扰被人自卫反击……
“呵。”蒲征突然冷笑一声。
性|骚|扰，就是这个了。
向以行：？？？谁骚|扰了？
蒲征：请先反省一下自己再说话，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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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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