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馥棠不喜欢讲废话，他拿着陈玉的几张测试卷对比了一下，发现是语文的分数最低，只有六分，连英语都比语文高。
也许是因为英语选择题多，语文就是拼音，组词，造句，连线，看图作文，不认识字就是不认识字，一个都写不出来。
就陈玉这个文盲水平，老师在他狗屁不通的试卷上勉强给了六分，还是同情分了。
李馥棠克制不住，斜眼乜着陈玉：“语文这个单元的测试卷，你还有没有？”
陈玉老实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一沓测试卷，牛皮纸，有些皱了：“这是我今天的作业，语文不及格的要重新做测试卷。”
李馥棠的眉毛动了一下，摊出手巴掌：“给我笔。”
陈玉把自己的铅笔和橡皮擦给他。
语文老师说，只有写字又正确又好看的同学，才能获得用圆珠笔写字的资格，他目前还没有争取到，准确来说，是差得远，所以暂时只能用铅笔。
李馥棠也是知道学校那一套的，看到铅笔的时候又哼了一声，然后翻开擦试卷，边翻，边皱着眉头说：“你的练习册怎么这么脏。”
陈玉僵硬了一瞬间，回答不出来，显得有点伤心，只低头，穿着校服裤的腿晃动两下，没有讲话。
李馥棠好像也不需要答案，他翻到对应的单元。那些题李馥棠三岁就会做了，基本是看到，根本不用思考就知道答案。
他随意地涂满，然后把练习册扔给陈玉，满不在乎：“对答案。”
“哦。”陈玉翻开到参考答案那一页，一心一意地帮李馥棠改试卷，几分钟以后，他翻回练习册确认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李馥棠。
眼神无比复杂，羡慕，震惊和疑惑交织，陈玉不断眨巴着眼睛。
除了看图作文，参考答案是略以外，李馥棠写的竟然全部都对了！！
他们班第一名的小朋友也做不到。
陈玉傻乎乎地问：“哇，原来你是因为都会了，所以才不用上学。”
他一直以为李家的小少爷不上学，跟他之前一样，是个知识掌握及其贫乏的人。没想到是个堂堂正正的知识分子。
这下，陈玉最崇拜的人要改变了，从班里那个小眼镜儿变成李家的小少爷。
李馥棠哼哼，对陈玉说：“该你了。”
“啊？我？”陈玉瞬间傻眼了，合上练习册，惭愧地说，“我不会。”
“不是吧，看过一遍参考答案都不会？真是笨得够可以。”
“对不起。”陈玉躬身拿回自己难看的试卷，抱在怀里。
“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又不是我考个位数。”
李馥棠说：“不过，你确实应该跟我道歉。现在，谁是小朋友？”
“我是。我是没文化的小朋友。”
“咦，伽利略原来是个小文盲。”李馥棠笑嘻嘻地说。
看到陈玉又憋屈又惭愧的样子，李馥棠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无法形容那种具体的感受，大概就像是有一把小锤子在轻轻地敲，叩动灵魂里的编钟。
李馥棠再欣赏了一会陈玉的表情，慢慢地琢磨过来了，这有点像他故意去抢开普勒的玩具。
他其实对开普勒的玩具没有任何兴趣——那个沾满了狗狗的口水，蠢得不得了的黄色大鲨鱼，开普勒睡觉都要抱在肚皮下圈着。
李馥棠有时候手贱逗狗玩，就去抢小鲨鱼，那时候，开普勒想反抗又不敢，趴在地上，用圆乎乎的眼睛看着他，委屈地呜呜呜。
在这时候，李馥棠才会像个小孩子那般咯吱咯吱地笑，苍白到像玉一样的皮肤才会染上一丝血色——他很少那样笑的。
李馥棠问陈玉：“喂，小文盲，你要不要我教你写作业？”
“啊？”陈玉憨厚地笑笑，“我很笨的，教不会的。”
“比开普勒还笨吗？”李馥棠遥遥地看了一眼远处奔跑的蠢狗，“我曾经教过开普勒基本的加减乘除，但是开普勒太笨了，又没有耐心，到现在连一个阿拉伯数字都认不全呢。”
陈玉：“……”
陈玉又震惊又疑惑，狗怎么学会数数呢？他觉得李馥棠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胡言乱语，像个小疯子一样。
李馥棠却已经自顾自道：“就是这样了。我先教你语文。不过，你不许太蠢，我没有耐心对付蠢小孩的。”
“不，我很笨的……”陈玉憨厚地笑笑。
李馥棠白了一眼陈玉，放下试卷，回房间上楼，噔噔噔地爬上二楼，又走下来，手里已经拿了两三本小学语文书。
李馥棠虽然不去学校上课，但是打基础用得也是学校的课本。
他先问陈玉：“你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陈玉点点头，这个他还是会的。
“那你会不会写我的名字？”
陈玉摇头，老实巴交地看着他，还有点理直气壮。
李馥棠：“你怎么可以不会写我的名字？！”
李馥棠于是就现在草稿纸上端端正正地写下李馥棠三个字，递给陈玉：“来，学会它。”
于是，陈玉就拿起笔去对着描。
李馥棠又皱起眉头：“不对不对，你这样拿笔的姿势是不对的。”
李馥棠的手抓着陈玉的手，帮他调整拿笔姿势，只是他的手比陈玉的手还要小，这幅场景看起来就有些滑稽。
李馥棠趴在陈玉的旁边，认真地说：“别看我。低头，看笔划。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再笨也要记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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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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