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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分别

自宜宾回来后,孟睿来到了将军府。将军自上次拒绝提亲后,一直对孟家有歉意,今天看到孟睿登门,急忙把他迎进来。二人坐定,孟公子奉上几个礼盒:“岳父大人,这是小婿从宜宾带回的特产。”

“宜宾?贤婿去了宜宾?”将军心下狐疑问道。

“是呀,小婿前几日到了那个姓崔的军营中去了。”孟睿道,将军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

孟睿见将军不答,兀自接着说:“那儿的指挥使是我兄弟,我让他把那小子关进了黑牢里,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只是那姓崔的仍死性不改。岳父大人,咱们两家在重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事关系着咱们两家的颜面,怎么也不能让这臭小子毁了咱们的声誉,今后陈府和我孟府还怎么在这重庆城立足?”

将军的眉头紧锁,点着头:“我会劝望舒的。”

这几个月来,家里沉闷的空气让望舒痛苦,父亲的脸色、母亲的叹息给了她无形的压力。自初一和崔哲偷偷见面后,望舒的心绪平静了许多,每日安静地做着女红、临帖写字,时常悄悄拿出崔哲的画像看看,日子便也不那么难熬了。父母亲以为时间长了,她已回心转意了,一日趁着她来请安,将军一改多日来的冷面孔,和颜悦色地对她道:“孟老爷前些日子上门来了,要为你们的婚事确认请期,你也不小了,还是早日把婚事办了吧。”

望舒听了一惊:“爹爹,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见她还是执意不改,将军心头火起:“你还在想着那个崔哲?你给我滚,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望舒的泪夺眶而出,正要冲出门去,母亲拉住她:“望舒呀,你就这么绝情?为了那个人连父母都不要了?”

“娘,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给我一条生路?我们在一起真的就是大逆不道?”望舒声泪倶下。

这时将军情急之下竟“扑通”一声跪在望舒面前:“你就是我老子娘,我求求你了,今天我也不要这个脸了。”一边说着一边打自己的脸。

望舒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呆立在门边,母亲流着泪上去拉将军:“老爷,你这是干什么!”

望舒回过神,连忙上来搀父亲:“爹爹,您为什么这样逼我!”

将军放缓了语气道:“你可知,他在宜宾因违反军纪已被军法处置,被押入地下黑屋里,罪责深重只怕性命难保,只要我去求个情,他的命还是能保的。”

“父亲你是哄我的吧,他这样一心报国的人怎么会违反军纪?”

“你既然这样说,我也就不瞒你了,孟家人的势力你是知道的,在朝里的影响我都要让三分,如果悔婚,孟家是不会放过崔哲那小子的,就连我的职位只怕也会受影响,这次他下黑屋,就是孟家人所为,听说人已打得站不起来,就算你不顾及父母,你还要顾及他的死活吧。”

望舒只觉得脑子发涨,头痛欲裂,她膝盖一软跪下来:“爹爹 ,救救崔哲吧。”

将军扶起她,语重心长地说:“望舒,如今能救他的只有你了,你如果一意孤行,他因此丢了性命你只怕会后悔一生。”

“是呀,望舒,你成了亲,日后相夫教子,这一切就都会忘记了。”母亲劝她。

晚上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望舒的脑海里呈现出一个画面:有一天她成了人妇,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孩子,迎面走来崔哲,他面带幸福的微笑,娇妻在侧儿女绕膝,一家人其乐融融。她的心剧烈地痛着,这是多么残忍的景象呀。

可是崔哲被关在黑屋里受刑的惨烈场面又浮现出来,他浑身是血,气若游丝,不一会儿,父亲跪地的情形又出现了,父母、爱人同时在撕扯着她的心,如刀剜一般痛。许久,她咬牙下了决心:所有的痛就让自己去承受吧,她不能让崔哲承受生死之苦,即便余生他再不属于她,只要他还活着,只要父母可以不伤心,为了他们,她唯有挥剑斩情丝!崔哲,从此,相忘于江湖吧!

第二天,望舒取来纸笔,在纸笺上写下了一句话:“我要出嫁了,你我此后永不再相见。”

崔哲看到这张信笺该是多么痛心啊,上次相见还对两人的将来满怀期待,谁知竟是这样的结局,泪水顺着望舒的眼角滴落在纸上。她把发簪拔下来,默默摩挲着,几个月来,它已变得光滑可鉴。这是崔哲给她的唯一念想,她想留着它,可如果不把它还回去,崔哲就不会相信,望舒狠狠心将它放入布包里,随着纸笺一并交给父亲:“爹爹,这些请带给崔哲吧。”将军接过东西即刻派人送给了孟睿,孟睿看了大喜,当即去了宜宾。

在黑屋里,孟睿递给崔哲一个布包,崔哲打开布包看到了纸笺上望舒娟秀的字,看到了他送给望舒的银簪,如雷轰顶,他呆了半晌,不相信这是真的,摇着头对孟睿道:“这不是她的真心,她说要和我一起坚持下去的,一定是你们逼她的吧?”

孟睿道:“就算是有人逼也要她愿意写呀,你送她的宝贝她也要舍得还你呀,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不要自欺欺人了,望舒跟着你只会过苦日子,为了她好你就应该放手。”

崔哲忽地笑了起来:“是呀,她太苦了,都是因为我,她本不该承受这些的。”他低下头,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孟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欢喜扬长而去。

不久,崔哲被放出了黑屋。回到营中的崔哲却像失了魂,整日里只是发呆,在哪里一坐半天不动,直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才应答一声,心爱的埙已蒙了尘很久不再响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千户长巡营,看到他又在营外独自呆坐着,走上前劝他:“小子,时间长了就适应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崔哲看着天上的月亮,喃喃着:“你不知她的好,从此世上再无她。”千户长摇摇头叹息一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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