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梓不得不承认,玉锦之跳脱,非她可预料。
原以为会是读书之困,毕竟春闱在即,眼前人又一幅武举料子乱入文试考场的样子,不得抱抱佛脚以示诚意。
“若是高中娶妻,那你应文试风险有点大。”谢梓实事求是。
玉锦听着却觉埋汰,大人大量道,“我有求于人,不与你计较。”
谢梓失笑,抬了抬手,示意对方继续。
“我只知她在望月折桂,你能过文试三重考核,定然能帮我!”
望月折桂,里面住的可都是科考的学子啊!
难不成玉锦钟情的女子是守关人,依他昨晚所说,武试那边负责考核的也是女子。可想到他被揍的样子,又觉匪夷所思。不过这望月折桂的药当真好用,不过一个晚上,脸上竟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谢梓正等着听后续,旁边的人却没了动静,迎面还被人挡住了去路。
“三弟!”
见是玉锦相熟之人,谢梓往旁边让了让,方便他们叙话。
“三弟此番来开阳,怎么未去大哥那里,虽说年年见,大哥还是十分想你!”
“玉铭,咱俩不同父不同母,称兄道弟就免了。”玉锦拿出别在腰间的扇子将对方想拍他胳膊的手打了回去。看的谢梓十分肉疼,这同开玩笑敲她肩膀的力度完全不同。
玉铭也不恼,端着一幅好大哥的姿态,道:“都说事不过三,三弟可别再让叔父空欢喜一场。老人家年纪大了,失望太多说不来下一口气在哪儿呢。”
声音说不上高,但足够围观的人听清楚,偏偏到最后一句时又把声音压了下来。若不是谢梓站的不远,怕也听不清。
这话听得她都起了气性,更何况身在话中的人。谢梓以为按玉锦的性子,就方才的话,上手肯定是免不了了。
她都已经开始在心里估算该从哪个方向跑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
没想到玉锦只是反唇相讥,“若是靠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混得一官半职,父亲宁愿我一辈子在野,最起码活的坦荡。”
这倒是有些出乎谢梓的意料。
玉锦朗声出言,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交首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间或对围在中间的人指指点点。
玉铭面子上挂不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沉着声音出言威吓,“三弟慎言,诬陷朝廷命官,可是要吃官司的!”
围着的人一听这话,再看看玉铭身后跟着的人,一时散了不少,玉锦却毫不在意,“我倒是无所谓,玉铭,你要有种,我们去京兆衙门分辩分辩!”
谢梓一看玉铭的表情,就知道这里面怕是有猫腻,见他甩袖要走,往前跨了一步,挡住了去路。
玉铭刚落了下风,本就气不顺,竟还有人挡他的路,看着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心中怒气更甚,眉目骇人。
他冲后面的仆从招了招手,玉锦交好的人里可是一个官家子弟都没有,既然有一个软柿子送上门,他也不需客气了。
玉锦没料到谢梓会有所动作,在他短暂的印象里,对方是把自己排除在所有事情之外的,心里眼里只有春闱。一时不察,没拉住人,只能上前一步,挡在谢梓面前。
去衙门的话他也就是吓唬吓唬玉铭,让他心里有点数,没想真的去。
谢梓看着挡在面前的人愣了一下,却也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古道热肠的人可不就得是这样!
她往旁边错了错身,先是在玉锦拉开架势的小臂上安抚性的拍了拍,没有理会他的眼神暗示,对被仆从挡在后面的玉铭说道:“我朝向来提倡仁孝治国理家,当今陛下更是如此,若是让那些与大人有隙的同僚知道你当街出言诅咒自家长辈,不知会有何动作。”
看着玉铭变得铁青的脸,她讽刺的笑了笑,“为后不能礼敬长辈,当官不能为民表率,不知要是到了陛下面前,大人又会有一个什么结果?”
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学生愚钝,一介白身,对朝中之事不甚明了,不知大人可能见到陛下?”
今日有朝会,眼下这个时辰,是不可能散的。
说完之后,也懒得去看对方脸色,拉了一下开始在旁边看戏的玉锦,转身就走。
谢梓就不信,对方还有胆子追上来。
茶楼的故事正说到精彩处,台下的人听得入神,送到嘴边的清茶都忘了饮下,同桌人一个拍手叫好,惊掉了指间的茶杯,跌落桌面,茶水浸染了衣角,氤氲成点点浅渍,当事人却无暇顾及。
大家都沉浸在台上人用言语编织的世界里,偏偏有人格格不入。
二楼正对台子的雅座无疑是这茶楼里最上等的位置,坐在这里的人却对跌宕起伏的故事充耳不闻,自顾自的盯着手边的杯子出神。
玉锦倒了一杯新茶,将谢梓手边已经凉透的茶换掉,那人依旧毫无反应。
“小家伙,回魂啦!”借着起身更换茶杯之际,玉锦伸手使劲的在谢梓眼前晃了晃。
谢梓向后微仰,躲开过近的手,抬眼看过去,“干什么?”
“这话应该问你自己才对,你干什么,从刚才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刚才对玉铭,他们强强联手,大获全胜,想起那厮最后的脸色,他现在都还想笑呢!
可这人不知怎么回事,从那里离开时,突然就变得很慌乱,虽然他自己似乎并不想表现出来。
后来倒是不慌了,可就是一直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也没法儿继续待在街上,玉锦只好就近找了个茶楼。
“抱歉,扰了你的兴致。”谢梓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而后才缓缓的开口,脑海里依然是方才回头所见。
早知张衣阳在那里,她绝对不会贸然开口。一想到那个满是探究的眼神,谢梓就十分的不安。
要说此次出宫她最怕碰到谁,首当其冲的并不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两位皇伯,而是那个曾经陪她三载的少年。
两人都要参加此次春闱,虽分应文、武试,遇到也在所难免,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的让她措手不及。
前天他们才见过。
此番形容虽做了修饰,面容上多了几分男子的棱角轮廓。
可万一呢!
“这话就见外了,你仗义直言,我还没谢你呢!”玉锦端起面前的茶杯,碰了碰谢梓握在手里的杯子,“以茶代酒,聊表敬意,今儿午饭我再好好谢。”
见他没有追问自己方才失态的意思,谢梓暗自松了口气,“不过就事论事,玉公子不必如此在意。”
玉锦听了她的话,“啧”了一声,不满道,“我们如今也算有了同仇敌忾的交情,你还一口一个玉公子,是不想交我这个朋友?”
“你这样显得我很自来熟,有喜欢的姑娘这件事我可只告诉了你,你这样我面子上很挂不住的!”
话到后面,已经带上了控诉的语气,好似谢梓就是那负心薄幸之人,这让她有些无措。
宫里的人,相处都隔着距离,一言一行都带着尊卑,如此戏剧化的情形,除了曾经面对母后的父皇,她也只在相顾身上遇到过,如今换成眼前这个不甚相熟的人,她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一时间甚是为难。
张衣阳虽然跳脱,常常逗她,但也不曾如此这般。
好在对方主动为她解了困,“我虽虚长你不少年岁,学识却是万万不如你的,不若我们平辈相交,互称姓名如何?”
这个称呼谢梓可以接受,“你先前的话还没有说完,玉锦。”
想到被玉铭打断的话,玉锦立刻来了精神,“我曾在望月折桂的考核中遇到一个姑娘,一见钟情,非她不娶。可客栈里负责考校之人的身份都是隐秘,我在开阳城遍寻未果。望月折桂的考核两月一开,我次次参加,有时文有时武,运气好能到第二重,可直到昨日,我也没见到想找的人”。
谢梓听他娓娓道来,有些惊讶,不过匆匆一瞥,竟让他记挂至此,如今说来,语气里依旧满是惊艳,这该是如何的容颜倾城啊。
不过现下她更关注另一点,“望月折桂的考核并非每日进行?”
玉锦对她的关注点有些意外,但依然配合,“两月一开,说来我们运气也算不错,那日虽被下雨耽误了赶路,却因到的晚,避开了考核排队。”
运气确实不错,两月一次的考核都能让她正正好的赶上。看来她的一举一动大约都有人盯着,不过也在意料之中,难不成真如皇帝所说,一出宫门就全由了她。
“纵使两月一开,我也不会再参加。”
“放心放心,我岂会如此大材小用。”
“那你要我如何帮你?”
“容我先卖个关子,今日就想得你一诺,时机到了自会开口。”
谢梓无意多做探究,只是划了一道线,“原则以内,尽力而为。”
“安心,绝对是你力之所能及!”
了却今日出门的目的,玉锦放松不少,就想着卖个好,“昨日包间用饭时你言及未能进钺庙祈愿,不如用过午饭后,一起去?”
此言正合谢梓之意,她自然不会反对,“昨日在酒楼大堂等我就是为了此事?”
玉锦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愣了一下。
谢梓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错了,正欲换个话题,就听到对方说:“实不相瞒,昨日我也就先你一步,饭菜是提前着人去订的。”
也对,那时自己能否通过客栈重重考核还是个未知数。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谢梓自然不会在此事上计较,主动开口打破僵局,“若是那姑娘已不在望月折桂,你该如何?”
有喜欢的姑娘这件事,有几个人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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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街头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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