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灏翔进门的时候，赵蕊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的饭菜，这些做菜的手艺，是她在读研时跟着周琳逐渐练就的，就像周琳教她时说的：女孩子，总是得学会做菜的，可以不为别人，至少得为了自己。赵蕊一直记得。
“那么严肃干吗？怎么，怕见我爸跟我阿姨啊。”阿姨这个称呼是周琳跟赵辉默许了的，妈妈的模样在脑海里虽然已越来越模糊，可李莹这个温柔又有思想的女人，毕竟陪伴了赵辉的一整个青春和赵蕊的一整个童年，周琳从来没想过替代她，她只是偶尔会偷偷在想，也许，她会做的比李莹更好。
察觉出司灏翔表情的不对劲，赵蕊甩了甩指尖上的水滴，迎了上去。可是司灏翔却是肩头一闪，擦着赵蕊的身体躲了一躲，有些郁闷的坐在了餐桌边，桌上，几道凉菜已准备妥帖，蔬菜与肉是切好了的，只等人到之后，起锅烧油。
赵蕊垂下头，轻扣裙角的手指微微痉挛，冷静的问了句：“你怎么了？”女人的直觉，向来也是有三分准确的。
“为什么要刻意瞒着我？”这个大男生眉头微瘪，口气中已略带不满：“你认为这很有趣，是吗？”
赵蕊苦笑，回转了身来面向着司灏翔：“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再说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与旁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司灏翔看着赵蕊，慢慢站起，那眼神似是要把赵蕊看穿一般：“我们苦心读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个好前途吗？对于我们这一代人，前途比爱情更重要。”
“可是，爱情比前途更难得。”赵蕊眼眶湿润，轻轻摇头，她是认可司灏翔的说法的，可是有些事，存在也是真的存在，无可辩驳。
“是，确实，爱情比前途更难得。”司灏翔点着头，认真的看着赵蕊，扶上了她的双肩：“可是，对的人，是会站在我的前途里面的。我明年要考公的，现在也还在入党预备期，就你爸爸这样的曾经，且不说你我怎么样，就我爸妈，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听着司灏翔的一席令自己无法反驳的说词，赵蕊垂着头，热泪滚下，她叹息着，肩膀一抖，司灏翔的手臂顺势滑落：“周琳阿姨曾对我说，两个人在一起，有爱有信任就够了。现在看来，还是她想的太简单了，她的爱也太细腻了。”赵蕊抬起头，微笑着挑起了唇角：“谢谢你来过。”
一句“谢谢你来过”，司灏翔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他不是不爱赵蕊，只是他的生命里，还有比这段感情更重要的东西。一人存案底，影响三代人，懂些法的公民都知道，赵蕊不怪他，可她心里，终是不好过的。
司灏翔慢慢上前，想要再抱一抱赵蕊，却被赵蕊撑起小臂抵住了，她有些头晕，眼前也有些模糊，他的影子时隐时现：“走吧，再这样，你会让我觉得更加不堪。”这一刻，赵蕊的心里是有些埋怨赵辉的。
......
“蕊蕊？”周琳心想，也许是赵蕊特地为他们留了门，有些顽皮地向门内探了探头：“傻丫头，飞机晚点了40分钟，等急了没？”
一片寂静。
这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赵蕊的出租屋不大，一室一厅一卫，一眼望去就看的到人在哪。
赵蕊是僵倒在床头的，只床头的小夜灯亮着，她没有在做饭，也没有看手机。
赵辉和周琳对视后，赶紧小跑着冲了过去。
“蕊蕊，你这是怎么了蕊蕊？”赵辉着急地去抚赵蕊的手，那掌心冰凉异常。
周琳担忧地摸了摸赵蕊的额头：“没发烧啊。蕊蕊，跟爸爸和阿姨说说话好吗？”
赵蕊缓缓抬头，昏暗的灯光下，三人的脸颊有些模糊，她望了望赵辉，淡然地说了句：“爸，开灯。”
周琳将新新放下，赶忙去开了灯。
暗适应问题居然又出现了，赵蕊坐起身子，捶了捶头。
“蕊蕊，你是不是不舒服？”赵辉半蹲在了赵蕊身前，轻揽她的发梢，现在的家里很亮：“现在，看的清爸爸吗？”
赵蕊沉沉看去，眼中浮起晶莹：“爸，我看的清。”
“那刚才呢？刚才没开灯的时候。”赵辉的语气是迫切的，是急促的。
周琳有些不明白，亦蹲下了身去：“蕊蕊，有什么不舒服，跟我们说。”
泪滴顺着眼角滑落，赵蕊说：“刚才，我有点看不清你们。”
赵辉只觉脑中“轰”的一声，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弥散开来。
......
“视网膜色素变性。”罗医生举着片子仔仔细细看了又看。
中山大学眼科医院，挂到这里的专家号，已经是国庆节假期后的第三天了，周琳和赵辉没有回上海。
“是。”赵辉紧张的搓了搓手：“距手术痊愈有差不多5年时间了，我女儿一直都恢复的很好。”
罗医生扶了扶眼镜，再次端摩赵蕊的片子：“似乎是有些局部的边缘性复发，病情特殊，我们需要具体会诊一下，等会诊结束，你们再来听治疗方案吧。”
听到这话，周琳心里“噗通”一声，心脏都要跳出喉咙了，只能揽住赵辉的手臂以缓解紧张。
赵辉阖了阖眼睛，长呼了口气：“有什么好的办法吗医生？”
这时的赵蕊却比赵辉和周琳要淡定些许，小步向前一挪：“麻烦你了医生，我们回去等消息。”
任何手术都有潜在的风险，疾病的痊愈能够一蹴而就算万幸，这点，赵辉和赵蕊一直都知道。
回去的路上，周琳问赵蕊：“蕊蕊，晚上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赵蕊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脸：“周琳阿姨，我想吃红烧鱼，什么鱼都行。”
周琳挑着唇角回应着“好”，擦拭眼泪的手臂，却始终没有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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