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他忍受掏心的痛楚也要关住自己？
伊曼琉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我对你做过什么吗？还是说因为我，你失去了什么？如果都没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伊曼琉眼里恐惧和惊慌纠缠，蚕食着他的理智，他生怕下一秒自己就会崩溃。
恶魔的能力确实可以支撑他们从身上分离出一个部位，但要对这个部位进行再次加工处理成这种精细的模样，甚至维持的如此坚固，纹丝不动，要消耗的魔力不夸张的说，应该能毁灭半个魔界。
伊曼琉已经不知道该感叹塞恩斯对自己的残忍，还是惊讶于他深不可测的魔力了。
“您不记得了吗？”塞恩斯等他问完一连串问题后缓慢开口。
“我该记得什么？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
“百年前，您送给我了一朵花。”
“什么？你疯了吗，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怎么可能给你送花？臆想也要分场合的吧，就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事你居然敢囚禁天庭的三天使长？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伊曼琉肉眼可见地愤怒起来，他爬起来就想冲上去把塞恩斯打死。此刻他身上散发的戾气绝不比恶魔少。
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对他神格的践踏。
高贵如他，受众天使膜拜的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给一只混杂恶心血脉的恶魔送花！
简直一派胡言，信口开河！
塞恩斯没再说话，只平静地盯着伊曼琉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他动用了魔力让伊曼琉在靠近荆棘的一步之遥停了下来。
“百年前，我在人界的贫民窟乞讨。您途径，一个人类小女孩摘下一朵花送给您。”
“然后，您将它丢进了我的碗里。”塞恩斯自顾自地说着。
荒唐，太荒唐了。
听完伊曼琉就反应了过来。
送花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的人类太多了，他根本不记得这些。但是他从来没有收下过人类的东西，通常的处理方式都是人前收下人后销毁或者丢弃。
更别提是花那种一文不值的廉价物。
高傲的天使丢弃了女孩的花，
花朵随风飘进了恶魔的破碗里。
当然，天使怎么会想到，
自己会得到病态的爱慕，
和暗无天日的荆棘牢笼呢？
伊曼琉感觉自己要被恶心地窒息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塞恩斯，阻止他说出那些自己遐想出来的幻觉。
胸腔里热血在翻涌，伊曼琉眼尾被怒气熏得通红，他咬着牙扬起手，手心汇聚着巨大的能量。
下一秒，光球恶狠狠地撕破空气，冲向塞恩斯。
塞恩斯叹息一声，徒手接下了光球，然后垂眸看着光球在手心里慢慢变小直到消失。
伊曼琉干瞪着眼睛，怒气驱使他又丢了几个球出去，都被塞恩斯轻松地一一化解了。
眼看动手不行，伊曼琉便开始咒骂，用到了些人类说过的不堪入耳的话语。如果被别的天使听见一定会很惊讶地像见到了什么怪物，谁都不会联想到尊贵的三天使长能说出那种不登大雅之堂的话。
伪善是天使的面具，也是与生俱来的利器。像是那些调侃自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人一样，人人都会沉溺于虚情假意中，而不去接受真相。最后冠冕堂皇地认为，自己也算是得偿所愿，不枉此生。
人都信仰天使，无可救药地崇尚着他们的完美以及不完美。
骂累了，伊曼琉又重新跌坐回地上。他的长发无精打采地垂在身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将要熄灭，看上去像它主人一样杂乱不堪。
可是塞恩斯没有任何反应，等到伊曼琉完全沉默下来之后，他才开口“要我喂您吗？”
伊曼琉眼睛失去焦距，感觉下一秒就要一翻白眼，不省人事。
伊曼琉开始沉思，是因为塞恩斯拥有纯粹的愚蠢听不出他的厌恶，还是塞恩斯狂妄地忽略无视他的愤怒。
也有可能是第三种，这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大脑的痴呆。
难道他的大脑也被分离出去了吗？！
伊曼琉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感觉比对牛弹琴更甚，就像是失去了生殖器的太监看到了妖娆美人，有婚之妇看到俊俏帅哥那样。
一拳打在了软趴趴的棉花上，这一拳还耗费了伊曼琉的全部心力，他疲惫地坐着。
被打的棉花毫无自觉，依旧喋喋不休。
“您不吃一口吗？”
“可甜了。”
“闭嘴。”
“我喂您吧。”
“滚。”
伊曼琉有些虚脱，他望向天花板，闭上双眼躺倒在地。
浪费的能量太多了，加上翅膀的损伤，他连眼皮都抬不动了。
“您吃一口吧？”
“去死。”
僵持不下，塞恩斯终于不再说话。
“那我给您讲故事好吗？”
“人界的小孩听完了故事都会变得开心听话。”
“我说完，您就把水果吃了，好不好？”塞恩斯的嗓音像平静的水面上浮着的羽毛，温柔动听。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沉寂。
当然，这对棉花来说不算什么。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恶魔。他的名字叫..小塞。”
“小塞的妈妈是美丽的天使，小塞的爸爸是可怕的恶魔。他们彼此相爱生下了小塞。”
“但是小塞的妈妈生下小塞没多久就死掉了，小塞的爸爸很生气，他认为小塞夺走了他最爱的人。”
“于是他天天都要打小塞，白天打晚上也打，可怜的小塞睡不了一天好觉。”
嘴上说着可怜，但是塞恩斯却完全没有露出一丝情绪，他眼里只有伊曼琉的影子，嘴角只有对他的笑。
故事里的小塞没有分走他哪怕一分一毫的情绪。
“也吃不了一天好饭。”说到这，塞恩斯又靠近了些笼子，他手里捧着的果篮也贴近了笼子。
“终于有一天，小塞的爸爸不再打他了。爸爸把小塞卖给了一个老人。”
“老人有一所大大的房子，房子里住着很多其他的小孩子，大多数都是和小塞一样被卖进去的。”
“小孩子们都很友好，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住进去的第一个夜晚，小塞透过窗户看月亮，月光洒在他的身上。”
“夜很深的时候，睡在小塞旁边的一个小孩推醒睡熟的小塞跟他说，‘我们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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