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激发小塞对老爷爷的食欲，看守拿来了一个针管，他管那个叫‘诱食剂’。针头很粗，看守的动作很粗暴，他把针头用力捅进小塞的血管，推动里面浑浊的药剂。”
“冰冷的药剂涌入血管，它效果很好。刚注入没几分钟，小塞就觉得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他看向老爷爷，对上老爷爷惊恐的目光和口无遮拦的谩骂，他的嘴角溢出了口水。”
“等到小塞回过神来，他已经把老爷爷的一条胳膊和右腿的大腿啃得面目全非。他手足无措地用手背试图擦掉自己嘴上的血，但是他浑身都是血，怎么都擦不干净。奄奄一息的老爷爷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当初真该让你被饿死。’”
“等到老爷爷死后，小塞才后知后觉，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老爷爷身上，抱着他的尸体睡着了。”
“然后，又是新的一天。老爷爷的尸体被处理掉，新的人类被送进了房间...”
塞恩斯平静地盯着正大快朵颐的伊曼琉，嘴角含笑。
“故事结束了。”塞恩斯提醒道。
“哦。”
“听起来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故事。”伊曼琉舔着手指，将最后的汁水也吃干净。
“您很聪明。故事是一个人类帮我写的。”塞恩斯大方承认，他不认为这是需要对伊曼琉隐瞒的事情。
“他为什么要帮你写？”
“他说这样可以赚到钱。读者都喜欢看苦难和绝望。”
“你被当成工具了呢。”伊曼琉抬起手背擦嘴角，一声笑不受控地从他的嘴边溢出。
对于伊曼琉的嘲笑，塞恩斯面不改色，“但是您也很喜欢这个故事，不是吗？”
“你还不算太笨。”伊曼琉确实喜欢这个故事，因为这诠释了塞恩斯命运的凄惨，天使当然不希望恶魔好过。
恶魔天生就是邪恶和罪孽的化身，人类恐惧它们，天使厌弃它们。它们的存在不值一提，就算是只是被当作口粮，也可以被歌颂为死不足惜。
“天使不是都应该保护人类，为什么您要给‘肉虫’提供饲料呢？”塞恩斯淡淡开口，听上去他并不在意伊曼琉的回答，只像是妇人之间唠叨家长里短。
“保护人类？可笑至极。那群渺小的蝼蚁有什么值得守护？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它们唯一能做到的只是毁坏被辛苦培育出的花园。一群无可救药的害虫罢了。”
伊曼琉随意用手指梳理着米黄色的长发，他镀着金丝的白纱衣摆垂在地板上，被他用来垫**的脚。
“你不觉得周围太黑了吗。”伊曼琉撩拨着自己的发丝，头发散发的光芒有些微弱，要支撑着看清周围的能力也用得疲惫了。
“嗯，魔族天生夜视，是我疏忽了。”塞恩斯打了个响指，周围传来“唰唰唰”的火焰燃烧声。
房间被点亮了，伊曼琉抬手遮住略显刺眼的火光，等眼睛适应后，他才放下手打量起周围。
家徒四壁，现在待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床铺，没有桌子，没有窗户。只有光滑的地板，有些反光的天花板和一些晃着火苗的灯，以及关着他的荆棘鸟笼。
鸟笼在火光的衬托下看上去更加诡谲，通体泛着灯火反光来的金光，布满尖刺的荆棘攀附在上面，像是从鸟笼上长出来的一样。
但是鸟笼怎么会长出荆棘呢。
伊曼琉眸色暗沉下来，他伸出手指在靠近荆棘的地方停下。
荆棘是后来才爬上鸟笼的，所以塞恩斯想以此困住他。
“想喝葡萄酒。”伊曼琉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藏进细腻白纱的长袖子里，像从来没有伸出去过。
“好。”塞恩斯喉间滑出一声笑。
“要瑞梵镇的。”伊曼琉补充道。
“如您所愿。”塞恩斯最后说了一句后就随着一阵黑雾消失在房间里。
伊曼琉上次去瑞梵镇，大概也有两三百年的时间了。不知道时代的变迁会不会改变葡萄酒的口感。
“看他那不谙世事的样子，真的能找到吗？”伊曼琉自言自语，他嘴里还残存着先前吃的水果的香甜。
去瑞梵镇的时候，伊曼琉还不是三天使长，只是一个见习天使。他随着大天使的队伍去往了这个偏远的小镇。小镇的居民都很热情好客，他们从来不敢奢望高高在上的天使踏足这种穷乡僻壤，所以他们拿出了他们认为最珍贵最有特色的葡萄酒以此挽留天使们。
小地方的酒确实比大城市好喝不少，伊曼琉很迷恋那种味道。甘甜里带着点苦涩，入口是酸的但回甘让人回味无穷。酒水细腻不粗糙，没有涩嘴的感觉，喝下去甚至让人感觉心田都散发着浓郁清新的葡萄气味。
伊曼琉闭上眼睛，手背浮在薄弱的眼皮上，他任由自己躺倒在地上，如瀑的长发随意张扬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伊曼琉的意识进入了梦境中。他缓缓从一片绿色的草地中坐起来，草很高，几乎隐没了他的身子。
伊曼琉起身，他赤脚踩在草地上，触感柔软还有些痒。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轻盈的微风拂过他的长发，抚摸着他的脸颊。
“好久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了。”伊曼琉喃喃自语，他惊讶于自己能在鸟笼中安然入睡。
天使很少会做梦，当他们意识到自己进入梦境时大部分天使的选择都是让自己清醒过来，因为天使很容易失去做美梦的天赋，他们见证过更多的是世间丑态。久而久之，天使就会忘却美好，不再抱有希望。
曾几何时，做美梦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奢侈品。
伊曼琉抬手遮住刺眼的日光，手指阴影投射到他的脸上。耳边传来了水流潺潺的声音，不远处应当有条小溪。
伊曼琉认真聆听，很快判断出了小溪的方位，他径直往前走去。
这时他意识到自己脚腕上绑着一串铃铛，他低头看去，银白色的几个小铃铛挂在淡蓝的绳子上，它们乖巧地贴在伊曼琉脚腕凸出的骨头上，随着他的脚步发出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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