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殿下脸色雪白,手掌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
陛下看过来,微微皱眉,按捺住心中怒火:“下去歇着!”
安王殿下从善如流。
只留下苍术和其貌不扬的车夫。
两人缩着脖子,站在堂中,静等发落,声都不敢吭。
陛下气得喝了一盏茶,思来想去,到底舍不得惩罚宝贝侄儿,只得将气撒在两人身上:“他不懂事也就罢了,你们两个,天天跟在他身边,不知道这桩婚事对他有多重要吗?也敢替他瞒着我!”
苍术头都快垂到胸前了。
车夫低着头,沉稳道:“回陛下,殿下那时候还小,因为日日不能安寝,心情极差,就那一回,脾气上来了,怎么也不肯露面,属下担心,若是强求,反倒会让殿下对那姑娘心生怨怼。”
两家联姻,求的便是日后圆满,若是殿下心有芥蒂,便不好了。
“属下被赐给殿下时,陛下说过,日后事事听从殿下的,属下是听命办事。”
陛下脸色极差,快要被气笑了,偏偏他还真说过:“滚下去!”
车夫依言退下。
苍术本想跟在后边偷偷溜走,刚转身,陛下眼神削了过来:“你留下!”
苍术暗暗叫苦,脸都快皱成包子了:“陛下也说过,我得听殿下的。”
谁问你这个了?
陛下冷哂,缓了缓语气,道:“那小姑娘你见过了,如何?”
苍术道:“人长得很好看,就是不怎么说话。”
他鼓了鼓脸:“不过殿下好像挺喜欢的,他没说,我看得出来。”
陛下眼睛亮了,身子往前倾,略有期待:“那小姑娘呢?”
苍术茫然,和陛下对视了一眼,恍然大悟,认真思索了一般,皱着眉:“看不出来,她第一次见着殿下,没见脸红,第二次见面,也没学别的姑娘一样,想着法子搭话,不过殿下也没说几句。”
就这?
陛下凝眉思索。
见苍术还眼巴巴看着他,看着便心烦,挥挥手:“滚滚滚!”
苍术如蒙大赫,转身一溜烟跑了。
良久,一声轻叹。
陛下有些遗憾,恨铁不成钢:“当年大哥与嫂子初见时,一日功夫,便让心上人非君不嫁,这小子,怎么半点没学到?”
白瞎了那张脸。
旁边如隐形人的内侍不知何时端来热茶,换掉了陛下手边的茶盏,笑呵呵道:“姑娘家脸皮薄,殿下又是个慢热的性子,急不得,我问过伺候的人,殿下今日出门,便是去见姜姑娘了,可见,殿下心中也不是没有意思。”
陛下冷哼,身子往后一靠,悠悠道:“且待日后,看是谁着急。”
百蝶穿花轻罗裙,裙角露出的丝履上缀明珠,头上珠钗流苏微晃,不知对面的年轻公子说了什么,少女团扇掩口,笑得花枝乱颤。
衬得旁边一树海棠都失了颜色,人比花娇。
几人看着前面光景,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
灵汐仔细看了看,小声问旁边人:“这不是你二哥吗?”
李锦月紧抿着嘴:“嗯。”
李二公子对面,眼波流转,言笑晏晏的,可不就是秦二小姐。
李锦兰落在后边,看着两人脑袋凑在一起,作贼一般,叹了口气。
李锦川倒是先看到几人,朝几人笑着扬了扬手,走了过来:“几位妹妹回来了?”
几人相互见礼,李锦川朝灵汐点了点头,转头笑道:“给妹妹送些东西去院里,正巧遇上了秦家姑娘,便聊了几句,倒是巧,正好碰上了。”
旁边跟过来的秦二小姐粉面微赫,低垂着头,娇娇柔柔,如弱柳扶风。
李锦月冷眼看着她,抢先道:“二哥来找姐姐定是有事要说,正好灵汐刚回来,也需要休息,我们便不打扰了。”
言罢,不等人开口,上前一步,拉着穿得像个花蝴蝶一般的秦二小姐就走。
灵汐向两人歉意点了点头,也跟着走了。
秦二小姐不想走,无奈力气比不上李锦月,急道:“你放手,我不想跟你走!”
李锦月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警告道:“我哥哥姐姐想单独说个话,你去凑什么热闹?信不信我让人抬着你走?”
“你!”
秦二小姐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她最讨厌这种不讲情面的了!
拉扯之间什么东西掉了,秦二小姐惊呼:“我的扇子!”
她花了大价钱找人定做的,还没用几次呢!
灵汐在后边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接住,善解人意道:“我接着呢!扇子好好的,没坏。”
秦二小姐松了口气,转头看了她一眼,银牙暗咬,不知想起什么,瞪了她一眼。
灵汐莫名其妙。
后边,李锦兰看着几人打闹,轻叹了口气。
李锦川摘了一支开得正艳的海棠花,簪在妹妹的鬓边,左看右看,啧啧赞道:“原以为妹妹是空谷幽兰,脱俗绝尘,没想到配鲜艳的花,别有一番颜色呢!好好的叹什么气?”
李锦兰抬手,指尖抚了抚柔软的花瓣,笑了笑,和哥哥并肩沿着园中小道漫步:“我只是想,灵汐妹妹平日里太闷,该多出来走动,吵吵闹闹的,看着活泼了许多。”
李锦川背着手,笑道:“我早就想说了,你对她,未免太上心了些,倒真像是你妹子,月儿都吃醋了。”
李锦兰笑:“你别说,我还真当她是亲妹子了,这孩子一贯安静乖巧,不勉让人多疼几分,她那么怕生的一个人,却唯独对我亲近,这便是缘分吧。”
李锦川看了妹妹一眼,揶揄道:“一见如故?不是爱屋及乌?”
李锦兰:“……”
妹妹小时候被猜到心事,还会害羞跑开,现在倒好,看他眼神都带着审视了,越来越像母亲。
李锦川受不了,举着双手求饶道:“我去请安时,不小心听到你和母亲谈话了,真不是我故意偷听的,好妹妹,我可没跟别人说过。”
李锦兰暗暗松了口气,她就说,哥哥这般粗心的人,怎么会知道。
踏过月洞门,小道一转,风来水榭,隔岸花红柳绿,香风阵阵。
她有些心烦意乱:“不是哥哥想的那个人……都是以前的事了,我早就断了这心思了,对灵汐妹妹好更是与别人毫不相干,远之心眼小得很,若是被他知道了,我又得花心思去哄,哥哥只当不知道,烂在心里。”
李锦川抽了抽嘴角,对准妹夫刷新了认知:“我就说,箫大那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居然也会有人看上,不是他就好,不过,你当初看上的难道是箫二?看不出来啊,那家伙从小便心思深……好了好了,不说了。”
李锦兰没好气,扬手欲打,这才止住了哥哥的大嘴巴:“你少打听,都是陈年烂谷的事,若是外边有什么风言风语,母亲饶不了你,哥哥还是多关心些自己的事吧!”
李锦川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有我什么事?”
家里正在忙妹妹出嫁的事,上边还有大哥顶着,他无事一身轻,乐得自在,怎么听着还有他的事?
李锦兰看着哥哥,叹了口气,刚说别人榆木疙瘩呢,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未来嫂嫂家中守孝,大哥才推迟了婚期,月儿还小,我嫁出后,便到二哥你了,母亲属意灵汐妹妹,二哥不知道吗?”
李锦川乐了起来:“灵汐?没可能,你和母亲都别想了。”
他停下脚步,手中把玩着折下的柳条,抬头看天,悠悠道:“论才貌家世,我自然是属意灵汐妹妹的,这次接着你即将大婚,特意探过箫大口风,他让我死了这心思。”
他叹了口气,有些遗憾:“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他,我看他神色,是认真的。”
李锦兰怔然。
见哥哥已经踏上游廊往前去了,她提着裙角跟上,道:“可我没听说过她有婚约,母亲与箫夫人最好不过,也从来没有提起。”
母亲与箫夫人年少时便是闺中密友,即便平阳侯府闭门谢客这些年,两家也从没断了联系,依然有来往。
不然依着母亲谨慎的性子,也不会动了这念头。
李锦川放慢了步子等妹妹,懒洋洋道:“谁知道呢?别忘了,平阳侯以前是陛下的伴读,现在依然是陛下的心腹,哪像咱爹,在家中办个酒都要斟酌再三。”
园中假山花丛,错落有致,十步一景,别有洞天。
隔着假山,灵汐和李锦月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相互嫌弃的别过眼去。
灵汐望着天,有些无语。
她真的不想听墙角啊!
最近为什么老是撞上别人说悄悄话的时候。
一盏茶前,两人和秦二小姐半道上不欢而散。
秦二小姐气呼呼去找她姐姐了。
而李锦月因为刚才一时的同仇敌忾,莫名对灵汐看顺眼了一些,邀她去水榭旁摘新开的花。
气氛融洽,灵汐难得没有拒绝,便打发清梅她们先回去,自己跟着来了。
谁曾想,绕了半圈,居然正好碰上了说体己话的兄妹俩。
算起来,在场的就她一个外人。
更尴尬了。
待人走远,两人才从假山后出来,也没心思摘花了。
虽然没听到多少,李锦月也有些不自在,道:“我们换条道回去罢,免得碰上姐姐他们。”
灵汐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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