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云芝奇怪的看着面前的萧缄,甚至刚刚目光闪过冷意审视的看了几眼云芝的紫袍女子也将视线停留在萧缄的身上。
从未见过萧缄如此的样子。
她们自认识人不过一眼,这是多年内身居高位的经验和对自己能力的自信,她们不约而同给眼前这个女子定下了相似的印象。
看似好相处的她实测把自己划在了极小的圈子,害怕任何人闯入,是会很努力很挣扎活下去那样的人。
萧缄张了几次嘴,用尽力气不是去克制身体的颤抖和加速的心跳,用尽力气去发出声音,发出的声音却是毫无任何意义的音节。
一急,眼泪又是夺眶而出。
是什么感受呢?
是十数年漂流在大海生活在深山,无人交谈的寂寞;是谨慎小心,不要脸的抱各种各样大腿的委屈;是整个世界被颠覆,所学所为都被排斥的迷茫,是前途莫测,未来难料的崩溃。是快要被这个强者为尊的旧社会制度逼成鬼的疯狂。
不记得每天夜里是怎么睡着的了,不记得为什么要帮助古熏儿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怕疼了,不懂自己为什么需要一个不知来历的师父了。
好像这之前的事情已经遥远的像是梦里一样虚假,不敢忘记,也不敢记起,有的时候对自己是否在蓝色星球生活过的这个事实都会心生微微的动摇,那种疑惑,比被群星撼动的夜色还要沉默和纷乱。
萧缄做了好久的口型,才吐出了对了几个关键的音节,颤抖的声音带着浑浊的音节,听的人根本辨认不出是什么。
云芝皱皱眉,温和到:“无论是什么你先冷静一下再说”
萧缄只是疯狂的摇头,同时两个手背来回无规则的来回在脸上涂抹,在两人震惊的眼里做了一个被紫袍女子立刻控制起来的动作。
萧缄最后的理智是右手扣紧自己的脖子,左手覆盖其上,头部向下,用力掐住,将所有控制不住想要脱口而出的哭音尽数压下。
下一瞬整个人被紫袍女子的斗气覆盖,一根手指抵在她的眉间,大量往里输入斗气,压制住萧缄一切的生理活动。
紫袍女子的食指从眉间轻触缓缓沿着鼻梁到鼻尖,最后将要贴到萧缄的嘴唇时,被云芝的轻咳打断。
紫袍女子面无表情的将斗气散开,这才慢慢悠悠的收会手指,摊开手掌,视线久久停留,不知道看的是手指还是什么。
“萧缄?”
“花露水”
不同于之前近乎只有自己听到,只响彻自己世界的呢喃声,这一次终于说出来了。
萧缄眼睛也不眨的看着云芝,就连紫袍女子控制自己哪怕之后的一举一动都不在意,只是看着云芝。
云芝:?
萧缄看着云芝很久,像是努力分辨出一丝一毫的面部表情,最终只是继续道:“你之前什么有过接触吗?”
不同于之前听的让人心酸的话语,这段话充满的急迫甚至在结束后好几秒才分辨出她刚快速的话语说的是什么。
云芝想了想,有点迟疑:“来这之前路过一个城镇,遇到几个受当地家族欺压的百姓,有帮一帮他们,来这也是为了…”
“地点,怎么去?”
紫袍女子与云芝一对视,眼里都是对当下不解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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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芝眼里全是复杂,她搞不懂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太快了,若不是身旁的紫袍女子不停歇的暗中和自己进行着斗气较劲,都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幻境。
“萧缄?”
两女回头看着神色如常淡漠的萧缄,萧缄和刚刚一样,“怎么去”
花农老伯胡子一吹,“你还问这个?跟你说了那个人死有余辜,你怎么还要去。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哐铛,一大口袋的金币。
萧缄纳戒里全部的钱。
“怎么去”
花农老伯沉默了一下,指了一个方向。
云芝:“萧缄你要做什么?”
萧缄看着面前褪去温和,严肃起来的云芝,死命咬破了嘴唇。
“我要救他”
“你疯了?你没听明白这个人治下的城镇商铺多么暴利,还把他的兄弟赶出来,对待自家的下人也是非打即杀,你要去救这种人?”
云芝有些愤怒的一甩衣袖,“这种人不配你救,我原以为你是值得结交的人,没想到尽是如此不堪的人,不分是非,不晓清理”,云芝看着萧缄的眼里全是失望和不屑,“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萧缄猛的一咬嘴唇,她必须去救,必须去救这第一个制造使用花露水的人,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
萧缄负手将左手腕的镯子拽下,死命一捏,没碎。
身体僵硬了一瞬,听到紫袍女子奇怪的询问,“为什么非要救这个人,我记得你之前连城镇的方向都认错了”
恼怒的云芝闻言也是奇怪的看着萧缄,这句话言下之意,萧缄和此人并无任何联系,那如今这行为就有点奇怪了。
“因为…他是我的浮木”
萧缄右手解下手腕绑好的小刀,握住刀把,往手镯一砸,没碎。
云芝冷笑:“你的浮木就是在这种残骸别人的?”
萧缄面无表情:“这个破地方根本怪不了任何人!被逼疯了”,自己因为三观的原因,加之也愿意卖主线npc一个好感,帮古熏儿,帮萧玉,在自己过家家一般试图更改剧情刷好感度缓和刚穿来时的冷漠关系时,萧炎那边在萧玉的事上已经学会避重就轻,逃避责任,栽脏陷害,收买古熏儿的人心。
这个地方能把正常人逼成鬼。
萧缄握着刀柄,将刀刃用力抵在镯子上,没碎。
“如果他只能这样呢?如果在他那个故事里,他是谁,他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他被推着做这些事情呢?他就不可以活着吗?他有多害怕啊”
突如其来穿过来,所学所知都对自己活下来没有丝毫的帮助,甚至因此格格不入,过家家一样的改善自己的环境,有什么用?自己在主角身边尚且害怕的不行,他在这么远的地方,要如何认清这是书本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残酷,要怎么避免自己炮灰的世界?
原身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这个地方搁我,也会疯,也会这样。
他,是我的浮木。
萧缄手腕用力,刀刃沿着手镯往下劈砍,丝毫不顾及手镯下就是自己的手掌。
轻巧的一声,铛。没碎。
紫袍女子有点恍惚,闪过了一开始萧缄说家里有些糟心的事,云芝几度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从来大家都是这样的”
萧缄笑了,“你这样说,太残忍了”
“麻烦,杀掉就好”
紫袍女子缓步,站在了萧缄面前,对上了云芝,斗气凝聚全然不在意对方是否摆好架势,突然袭击,云芝瞬间被击退几步,被迫迎上了紫袍女子。
“我说过,糟心的人事,杀掉就好”
萧缄松开手,仍由手镯落地,转身就朝着花农老伯的指的方向跑去。
萧缄溜进地牢的时候呼吸都屏住了,小跑到唯一有人的牢狱外,掏出刚从看守的护卫身上抢来的钥匙,颤抖的将钥匙塞进钥匙孔内。
“是你在用花露水吗?”迫不及待验证着。
牢狱中的人受到惊吓惊醒,猛然跪地,“饶命啊饶命啊”
萧缄看着面前的人的反应,心渐渐凉了一截,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她不死心,试探着对她说:“亚洲,国外,hello”
牢狱的人茫然而恐惧,重复着饶命。
萧缄浑身的血液都在冷却,一时之间眼前有点发黑,不知道说给对面还是自己听的,“如果你不知道花露水是什么,你怎么会有?那个味道很特殊”
“我我我某天不小心将乱七八糟的香料混在了一起……饶饶命啊”男子声音带了哭腔,“瞎搞的,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只是有味道的,我只弄出那一个”
萧缄哈哈哈哈一笑,神色冷了下来,地牢等灯光在她脸上忽明忽亮,“别装了,我们是同乡啊,同类的,和他们不一样啊”
箫缄绕着打圈,烦躁道:“我知道了!你是怕我会害对不对!我不会害你的,我怎么会害你啊,你要相信我啊”
牢狱男子一脸茫然
“我,我受够了,我要疯了,只有你才能让我相信我没有疯,只有你才是我存在的证明,只有你了,你是…浮木啊”萧缄朝面前的男子一步一步走进,男子却觉得面前的人恐怖行为诡异,步步后退。
萧缄停住了,脸上褪去所有的血色,“你…真的不是?”
面前的人没有说话,脸上的困惑却不似作假。
萧缄麻木的抬起手,右手还握着刀柄,直直的对着面前的男子刺下去。
这会是第一个,不是因为和自己生存冲突这个原因,杀掉的第一个人吧。
为了不泄漏自己的秘密。
哐…砰
萧缄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斗气卷着,直接撞上男子,男子在一瞬间就没了气息,而后萧缄甩在院外。
萧缄爬起来,鼻子动了动,朝着一个角落跑过去,连匕首都扔了,滚在地上用手刨土,下一瞬手被人死死握住,紫袍女子厉声喝问,“萧缄你在做什么!”
“求求你”
抬眼的一瞬间眼泪就流下了。
紫袍女子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脸色难看,甚至咬紧了嘴唇。这不是她认识的萧缄,自己认识的萧缄是个奇怪的人,奇怪的让人羡慕的体质,奇怪的害怕,像一个戏子自己面前上演挣扎活着的努力。
奇怪的知道奇奇怪怪的故事,甚至对所有人避讳的美杜莎,真切的悲伤。
不是面前这个疯了一般刨土的人。
但紫袍女子迈不开步伐。
萧缄脏污的手捧着一堆泥土,凑到鼻尖,用力吸一口,泥土散落在地上,嚎啕大哭。
身后不远处的云芝神情复杂,她和紫袍女子其实看到了牢狱的全程,不知道为何,脑海里就反复的想到那个浮木。
天空中缓缓出现出一个人,掌心里摆着一个镯子,她从天边踏空而来,神色无悲无喜,视线遥遥落在那嚎啕大哭的女子身上,一如,在萧家后山初见时一样
或许不一样,那个时候她极度警惕,第一时刻收敛自己的情绪,小心的为自己筹谋,在知道自己可以带她离开后,给自己放满了半个玻璃瓶的血液,说,形势比人强。
还记得她笑着说,如果不自己主动的话,或许就会被动的成为血包,既然做都做了,施恩不图报不是她的性格,就算不图回报也不能成仇,让她活下来她就很感激了。然后想了想又放了半玻璃瓶的血液,全是逼出的血液。
说,也算谢谢照顾了,修雅叹口气,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点吃食就可以换来一个人的天赋和血液。直到此刻,看着嚎啕大哭到逐渐麻木,浑身没有生机,满是脏污,失去高光的双眼,她有点明白了,或许,那些吃食,就是浮木吧。
修雅一伸手,转瞬萧缄就来到她的怀中。
紫袍女子迅速一击斗气狠狠击在了她的身上,手上握着斗气化的鞭子,一旁的云芝也是瞬息握紧了长剑。
不同于她们之间尚要克制试探的较劲,面前这个人,在他们斗气探出去没有回应就立刻知道,这个人比自己要强,一出生就是全力以赴。
紫袍女子冲天而起,衣袍下的身躯开始转换,双腿缓缓合拢被替换蛇尾,云芝看着蛇尾明显一愣,神色变换几次才算恢复正常,抬起的剑刃,在两人之间来回摇摆,好一会才定下来指着修雅。
“放开她”
修雅看着面前两人,叹口气,对着怀中的低头把自己关起来的萧缄,说:“这么危险的两个人,你也敢,就在这哭?还把镯子丢了?要不是你丢了我发现了找过来,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你给我放开她,她是我的,猎物”紫袍女子狠狠甩出斗气长鞭,下一刻就朝着修雅冲过去。
“那不行,她是我的,小徒弟”
萧缄头剧烈一痛,有点茫然的抬头,像稚子一样试图分辨眼前这个人是谁,看了很久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窜入体内,“啊…师尊”
紫袍女子身形一顿,定在了半空中,有点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小徒弟,你这搞的不像你啊”
“师尊我想回家了”
发泄完的萧缄在修雅时帮助下找回了一点神智。
“好啊,那去吃瓜吧”
萧缄眼眶一红,“也行”
“你家在哪?”
修雅看了眼面前的紫袍女子又看了怀中的小徒弟,突然笑出声,对着远处飞驰。
“乌坦城,萧家”
萧缄抬起头也不看身后就看着面前飞速倒退的风景,对自己说。
银河系,地球。
紫袍女子看着离开的两人,神色变换莫测,口腔渐渐出现丝血腥味,斗气长久不散。
云芝迟疑了很久:“美杜莎…?”
紫袍女子转身,玩味的嘲讽对着云芝说:“我可不是被波塞冬嘲讽的美杜莎,云岚宗宗主”
云芝:“你来这里是为什么?”
美杜莎女王转身朝着远方飞驰,那是沙漠的方向,她要回到蛇人族的聚集之地
“变强啊”
她生来天赋异禀,轻松到达斗皇,与自己能抵抗的人寥寥,从未如此明确想要再度变强,变强,再强一点,比她的师父更强,她会因为故事为自己进行不必要的担忧,悲伤浓郁的实质让自己都不忍心嘲讽她担忧的异想天开,她是自己的猎物,要比别人都强。
青莲地心火,我想见识见识。
没有写在正文的小插曲:
美杜莎女王:萧缄你干嘛呢?
萧缄:啊我捞点野菜!(不知道他是男子还是女子呢?喜不喜欢小火锅呢?)
云芝:你很急?
萧缄:是开心(当然急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穿过来的,离主角这么远一定和我一样很害怕吧)
美杜莎女王:有什么开心的,这味道我倒觉得不好闻
萧缄:可以和他打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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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失眠无聊修修改改就这样了,感觉还是差了一点的样子或许之后会再改,或许不会,太懒了。
【2】穿到一本书中的压力太大了,命运定好的路线,纸片人的认知,桩桩件件都是大山,既定的现实环境和自我认知/期望产生强烈的冲突。
【3】我亲眼见过人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里都会崩溃,我的主角其实大部分都是普普通的人,会逃避自私害怕,当然,也会崩溃。
【4】花露水不是那么简单能做出来的,是有其他原因在里面的。
【5】我曾听说过一种说法,抑郁自杀的人心理崩溃最主要的原因是自我期望与实际行为的严重冲突。因此当他彻底放弃自己,自我期望彻底消失,也就谈不上什么冲突了。只不过是驾轻就熟的扮演一个早就熟悉的角色而已。自然也没有活下去的**了。萧缄是普通人,所以也会把自己的孤独寄托在别人身上,当发现这个冲突的时候,整个人就会崩溃,陷入绝望。
而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她认识到,萧炎不是同类,也是纸片人的时候,那时候歪打正着,让她回忆起了曾经的朋友,某种意义上拉了她一把。
至于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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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要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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