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叶清扬和凌牧云分别带着两路人马从东、西两路向北进军,只不过两人的战术完全不同。
由于出发的时间很紧急,叶清扬和林诗怡离开北都时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这场硬仗具体该怎么打。
行军半个月,叶清扬带着队伍一路行至距平朔东部四州100里左右的位置。林诗怡下令让部队停止前进,没有万全的准备,她不准备让部队冒然进攻。
军队在原地休整的那几天里,诗怡日夜站在舆图前研究着出奇制胜的战法。叶清扬总是陪在诗怡身边,困了就趴在几案上睡一会儿。安然也陪着他们两人,不肯离开半步。
直至突然有一天晚上,诗怡突然看着地图笑出了声。
安然立刻坐起来,双手揉了揉眼睛,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诗怡姐,刚才是你在笑吗?”
诗怡逗她道:“没有啊,我没笑过啊!”
安然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梦里听到的声音?好奇怪呢。”
昏昏欲睡的叶清扬也突然精神起来,连忙跑过去问道:“诗怡,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奇思妙计吗?”
诗怡嘴角露出甜甜的笑,“这个办法应该可以一试。”
“什么战术?”
“派一路纵队穿插至敌人后方,然后来个南北夹击。”
叶清扬皱眉,“平朔东部四州都有蒙古守军严防,已成铁板一块,我们是不可能潜入到敌人“后背”的。”
林诗怡目光如炬,用手指着舆图上的河流。
“运河?”叶清扬眉毛一挑,“你是说我们走运河?”
林诗怡笑着点头,“正是,运河正好穿过东部四周。那海之子伊勒德为了充实粮饷,并将中原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回蒙古,并没有关闭运河航道,这就给了我们机会。我们可以通过运河潜伏到敌后,那么在我们的夹击之下,伊勒德的部队就成了瓮中之鳖。”
叶清扬眼神一亮,“果然是妙计。”不过很快,叶清扬又皱起了眉头,“可是敌人在运河上的检查也是层层设防,咱们的兵卒如何在人家眼皮底下顺利过去呢?”
诗怡计从心生,“我们的士兵可以乔装成贩运粮食的商人,商船上装着粮食,既可掩人耳目,又可充做粮饷之用。至于兵器,可以绑在船底,即使敌人搜船,也不会发现任何异样。还有就是商船要分批走,如果突然多了那么多商船,敌人也会生疑。”
叶清扬连连点头,“那这个计划让军中哪个副将去执行?”
“我亲自去。”诗怡语气坚定,声音铿锵。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这太危险了。”
诗怡娇俏一笑,“算你还有点良心,还知道关心我,没有笨到家。”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当然关心你,我不会同意你自己去的。”
诗怡神色郑重,语气柔和,“我的木头有这颗心我就知足了,只是此战非同一般,别人去我不放心,而且这个计划是我制定的,我亲自去也更容易随机应变。你想啊,我们这个战术若是成功了,便可事半功倍。”
叶清扬也知道诗怡说的话颇有道理,只是他还是心里有些放心不下。
见叶清扬依旧在迟疑,诗怡央求道:“你就放心吧,好不好?以前算命的就说我将来能成为女将军,可女将军总要上次战场,不能总躲在营帐里啊!我就想当一次女将军,你就成全我啊?”
清扬没说话,也没点头,只有眉头紧皱着。
“这次你听我的,以后再遇到事,我就听你的,这总行了吧?”说完,诗怡的嘴角微微勾起,娇俏可人。
安然看向叶清扬,“清扬哥,你就答应嘛。有我陪着诗怡姐,你放心吧?”
诗怡突然一愣,脸上同时挂着笑,“我可没说带着你啊。”
“安安不依,我也怕你有危险,你带上我多少有个照应的。”
诗怡翻了个白眼,“你照应我?还是我照应你啊?”
“你不要小瞧人嘛!你们都见过安安还是有本领的。”安安双手攥住她的胳膊晃悠着,“诗怡姐,你就带上我嘛,我是真的担心你。如果你不带上我,我就到处乱跑。”
换做别人,被这丫头“威胁”可能就瞪眼睛了,但是诗怡性格里跟安然有相似的地方,她能理解安然孩子气的地方。诗怡噘起嘴,假装生气道:“死丫头,就知道吓我。我可以带着你,但是你要听我话,不许做危险的事。”
安然挎住诗怡的胳膊,用脸像小猫一样蹭了蹭,“我听话就是了。”
清扬冷着脸,“你们俩说得这么起劲,我可没答应安安去。”
安安犹如被人泼了冷水,躲在诗怡的怀里噘起小嘴,“诗怡姐,你看清扬哥啊!”
诗怡轻抚安然的头,随即看着清扬,温柔说道:“算了,还是我带着她吧,你也好专心执行作战计划。咱们这个妹妹可不安分,你不同意她跟着我,她到时候乱跑可怎么办?”
这会儿清扬有点后悔带安安出来,万一有个闪失他可怎么跟哥哥交代啊?此时为了大局着想,叶清扬只好同意诗怡的建议。
计划虽有了,但是准备工作千头万绪。首先就是要租几十艘商船,一次性找到这么多船是不容易的,只好以更高的价格与船商商量。再就是准备好运河放行的通行证,这是此行的关键。
最终,林诗怡决定只带三万人绕到敌后,她估算过,如果只是断敌退路的话,这些人也基本够了。受船上载人的限制,也防止蒙古兵查验船时发现有异,这三万士兵将在十天内,以每天十几艘船按批次通过运河。前九天由军中偏将押船过河,最后一天诗怡将亲自坐阵。
一切准备就绪后,那日夜里,第一批先遣队出发了。绕到敌人后方后,偏将以飞鸽传书传信,诗怡和清扬得知计划一切顺利。
很快,第十日到了,诗怡带领最后一批出战的队伍出发。叶清扬亲自去码头送行,他拉住林诗怡的手,“你一定要小心,不要逞强。”说话时,他内心的紧张溢于言表。
林诗怡的眼角里也是柔情和感动,她浅浅一笑,“你还是第一次这样呢。”诗怡清楚自己的爱人最不善言辞,要不是很担心自己,也很难说出关心的话来。
由于是第一次见叶清扬这么紧张,林诗怡觉得这样的叶清扬甚是可爱,心里也溢满了甜。
叶清扬感觉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怎么说出来。
林诗怡为了安抚清扬紧张的情绪,玩笑道:“放心吧,向来只有我让别人吃亏的。我这次一去定能功成,到时让阳晨哥给我请功。”
在这点上,叶清扬也是知道诗怡的本事的,论鬼点子,几乎没人是诗怡的对手。可话虽如此,清扬依然无法真的放心。
依依惜别中,见叶清扬对自己那么不舍,诗怡踮起脚,在清扬的脸颊处轻吻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温存,清扬觉得有些意外,又有些美好,他想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感觉吧。
诗怡附耳轻声道:“等我下次见面,我再好好奖励你。”
安然用双手蒙住眼睛,从指缝中间看过去,“哥哥姐姐,你们俩不害羞。”
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自己的兵面前,又被安然笑着,叶清扬一时憋得满脸通红。诗怡性格开朗跳脱,又纯真无暇,反倒没有一丝做作。这种当众示爱的行为,也就诗怡做得比较坦然,换做另外三个女孩怎么都会不好意思。
离开前,诗怡正色说道:“清扬,半个月后,你发动攻击。”叶清扬会意。
由于平朔九州南北距离太远,星光昼的可视范围达不到,两人便只好提前约定进攻时间。
诗怡上了船,与清扬挥手告别。船起锚的那一刻,清扬这样“铁”打的汉子,也不禁胸口狠狠地绞痛了一下。船缓缓离开,两人对视,渐渐看不清彼此的脸。随着商船远去,一场恶战已不可避免。
商船行至第二天晚间,到了伊勒德的势力范围。
即使递上了通行证,一个看似是少尉的军官依旧要上船检查。那个军官好像有所察觉似的,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蒙古少尉蛮横道:“船上这么多粮食是怎么回事?准备运到哪里?”
林诗怡沉着冷静,“军爷,我们这些粮食是送到归化的。那海王说大战在即,要储备军粮。”
对方只是一个少尉,如何能分辨出那海是否真有这种战略。此前北都丢了,蒙军战败,那海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回到平朔一带,这世人皆知,蒙古人更是觉得是“奇耻大辱”。这些蒙古人坚信他们的那海王不会如此窝囊,肯定会带兵打回来。所以少尉听林诗怡说大战在即,蒙古少尉也觉得合情合理,加之诗怡口才了得,说的话头头是道,也就相信了,于是便放行了。
诗怡在行船的那几天里,就反复在想对付伊勒德以少胜多的御敌之策。诗怡想织上一张大网,断了敌人北逃的路线。但同时,她的心里也清楚,如果敌人拼死冲杀,以她带来的区区三万人,恐怕还是有些力不从心。诗怡知道,要想以弱胜强,就必须借助外力。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天气干燥不说,连日来又多刮北风,种种因素,诗怡便想到了火攻。
林诗怡的“商船”行了九天,终于到了平朔东部四州的北部。
下了船,军队到了既定位置后,林诗怡立即着手准备布防。诗怡令全体士兵成“一”字形横着排开扎营,长几十里的一条线上都是帐篷。诗怡这样扎营有特殊的考量,她要用阵法阻击敌军。
按照她和叶清扬定的日子,六天后,骁阳军即会北攻,时间算不得充裕。诗怡便立即安排下去,让人准备四样东西,分别是牛、芦苇草或稻草、利刃和燃油。下面的人都不知道怡将军要做什么,但依旧照做。
六日后,一切基本准备就绪。诗怡命几个斥候去前方打探,如果伊勒德那边有动静,随时来报。诗怡算着时间,按照她和叶清扬约定的时间,清扬会在今晚从营地出发,并会在明日晚上与那海之子伊勒德正式交战。而蒙古兵后逃到诗怡这边的阻击线大约会在清扬与伊勒德正式交战的三日后,诗怡还有充分的时间完善自己的阵法。
诗怡已把带来的三万人平均分布在平朔东部四州的北部,就等着北逃之敌落入“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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