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带鬼魅面具的人冷傲问道:“你在别人的房子里住了这么久,就这么心安理得吗?果然跟你爹一个德行。”
叶阳晨被问得一愣,但是同时他可以确信,这个人就是楚宗了。他虽然看不到楚宗真实的长相,却能感觉到他浑身带着寒意,这种冷寒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竟令叶阳晨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良久,叶阳晨叩首便拜,索性直言道:“师父,我是上山来拜您为师的。”
“你是叶阳天的儿子?”
“是的,我叫叶阳晨。”
“你起来吧,想做我的徒弟没那么容易,最后你能不能做成我的徒弟,还是后话。”
叶阳晨也是心高气傲的孩子,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傲慢、如此不太近人情的人。在山寨里,无论是父母,还是众位叔伯,无论是大小头目,还是守卫喽啰,都对叶阳晨异常疼爱,异常尊重。要不是念及父亲特意为了自己的事上山求楚宗,若不是自己心中还有一个英雄梦,叶阳晨真想摔门而去。
之后屋里一片安静,两人都不再说话。
叶阳晨心里有气,所以饭烧好后,他根本没理楚宗,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楚宗见状厉声问道:“你吃饭从不邀请别人一起吃吗?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吗?”
叶阳晨强压下心中火气,“师父…哦不对,你说我不是您的徒弟,我还是叫您大叔吧。不是我不想叫您一起吃,而是我做的饭实在是“味同吃蜡”。”
“是味同嚼蜡。”
“吃和嚼意思不是差不多吗?”
楚宗差点被气笑了,“虽然只差一个字,可你说的就不是成语。”
“反正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
父亲叶阳天虽然请了先生进寨子教叶阳晨他们兄妹读书,可叶阳晨经常逃学,再不就是闹学堂,所以他的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
楚宗岔开话题,“你刚才叫我什么?哦对了,你叫我大叔是吧?听你话里的意思,是说我很老了?”
“不,你不老。”
“你又没见过我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我不老?”
叶阳晨的脾气也上来了,心想:“这人可真难伺候,怎么说都不对。”于是他索性不说话了,以沉默来对抗,并把所有的不满写在了脸上。
“你很不服气?”说完,楚宗霍地一脚踹翻了桌子上的饭菜。
顿时,饭菜撒了满地,叶阳晨怒火中烧,做好的饭还没吃两口,就都浪费了。他面带怒色,直勾勾地盯着楚宗看。
楚宗皆看在眼里,“怎么?很不爽?不爽也没用,我的木屋我说的算。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我要休息了。你不是有骨气吗?有骨气就不要睡别人的屋子。”
话音刚落,叶阳晨完全愣在当场。
楚宗走过去,抓住叶阳晨的脖颈,毫不费力地把他拎起来,然后推开门便把叶阳晨扔出了屋子。
门“咣当”一声被关上,叶阳晨跌坐在院落的地上,一切发生的很快,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叶阳晨虽然心里很气,但是想想楚宗说的话,也觉得并不是没有道理,这是楚宗的家,人家有权利决定是否收留自己。
这一夜,叶阳晨只好到马棚里去睡,至少那里能挡住一点点风。此时已经入冬,晚饭也没有吃,真是又冷又饿,这一夜叶阳晨被冻醒数次,即使身体蜷作一团也不管用。
翌日一早,楚宗就去了马棚,一宿下来,叶阳晨的身上落满了雪。
楚宗漠然问道:“怎么样?昨夜睡得冷不冷?”
“很…暖…和。”叶阳晨嘴唇抖动得厉害,但仍旧执拗地回答。
楚宗冷笑,“很好,那今晚你就继续在这里睡吧,直到你觉得冷为止。”说完,楚宗转身离开。
自小到大,那是叶阳晨第一次吃这样的苦头。在长风寨里,谁都是宠着他,护着他,连跟叶阳晨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不仅如此,叶阳晨要什么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
之前,叶阳晨的另外两个师父古野和温狐,与叶阳天的私交甚厚,所以对叶阳晨也是宠爱至极。
至此刻,叶阳晨才明白,原来他不是在任何地方,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天之骄子,世界宠儿。不过叶阳晨的性格本就骄狂,即使身处逆境,他也是不会去求楚宗的,所以后面他就一直在马棚里睡。
叶阳晨在马棚一连睡了七日后,楚宗再次对叶阳晨发难,“从明日起,那只小狼崽子也不能再睡在我屋里了。”
“为什么?它那么小,又不碍你的事。”叶阳晨领教了楚宗的冷酷无情。
楚宗不屑道:“你怎么知道它不碍我的事?它这么一个小畜生放在我屋子里味道大得很。”
“你不觉得这样太过无情了吗?”
楚宗吼道:“你有情有义,你可以直接带着小畜生下山啊。”
叶阳晨左思右忖:“这个马圈自己睡尚勉强可以坚持,可是火灵还太小,睡在这冰天雪地里肯定是熬不住的。”
那一刻,叶阳晨的脑海里再次动了下山的念头,可那个仗剑江湖的英雄梦再次拦住了他。
叶阳晨从小生在江湖,长在草莽,自然清楚武林中强者为王,且受人尊重。眼下如果想改变现在这个被动的局面,他就必须想办法战胜楚宗,那样才会被楚宗高看。当然,这种战胜并非在武功上决胜负,叶阳晨有自知之明,倘若自己与楚宗比武,那简直是蚍蜉撼树。他想的只是让楚宗对自己青眼有加,然后接纳自己,并愿意收自己为徒。
叶阳晨鼓起勇气,“大叔,我们来打赌,如果我赢了你,你就要同意小狼留在木屋里,还要答应收我为徒。”
“赢我?你知道自己的口气有多大吗?”楚宗突然放声大笑,“小子,我劝你不要太狂了。”
“不是狂妄,而是努力为之。”叶阳晨回答得掷地有声。
“你可知道当今武林没有人是我的对手,而且我可以同时挑战武林第二、第三、第四的高手。”
“这个爹爹跟我讲过,谁说要跟你比武啊?我们只是打赌。”
“不比武,那比什么?”楚宗反问道。
“我们去跳舍身崖,你敢不敢?”
楚宗一惊,“跳崖?”
“是的,就是跳崖,你不敢就认输好了。”叶阳晨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楚宗打量着叶阳晨,心里想着:“这个小屁孩不会是诈我的吧?哪有人真的敢跳崖?我倒是要看看,他背后捣什么鬼。”楚宗虽然武功天下第一,但若以肉身跳下悬崖,也必定会粉身碎骨。
迟疑片刻后,楚宗还是试探问道:“小鬼,你不是逗我的吧?”
“我逗没逗你,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不过还是那句话,我要是赢了,你要信守诺言。”
楚宗沉默不言,可叶阳晨依然能从面具上的孔洞看见他的眼睛在转动。
叶阳晨用激将法,“堂堂武林泰斗,竟然不敢跟一个七岁的孩子比试,传出去不怕人笑话吗?”
“我有什么不敢?”
两人来到了舍身崖,叶阳晨站到了大岩石处,再往前走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寒风呼啸,刮得脸有点痛。远处云海如烟,山峦若隐若现。
楚宗以为叶阳晨是在看风景,谁知叶阳晨突然喊了一声“跳了”,然后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便纵身跃入云海。叶阳晨骨子里透出的无所畏惧、果敢勇毅,着实惊讶了楚宗。这便是叶阳晨,做事从不优柔寡断,决定了的事就会拿出全部的勇气。
至此刻,楚宗才知叶阳晨不是在开玩笑。不过他不能让叶阳晨就这样死了,于是楚宗也跟着跳下。只不过楚宗这一跳,不是为了应赌,是为了救叶阳晨。
楚宗催动体内的内力,使自己快速下坠。片刻后,他的右手拽住了叶阳晨的脚,左手抓住了崖壁的石头。
随后,楚宗运全身内力至右臂,随即用尽全力将叶阳晨往上甩去。叶阳晨飞了一般,再次蹿上了崖顶。
接着,楚宗不费吹灰之力,轻轻一跃,也跟着跳上来。
叶阳晨坐在岩石上笑得前仰后合,“师父,你输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徒弟了。”
“你小子真的是太野了,你不要命了?”虽然楚宗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却觉得叶阳晨这股子疯劲跟自己小时候极像。
叶阳晨得意道:“师父,你可不能食言啊。”
“我是输了,但是做我的徒弟没那么容易,你还需要再经过一次考验。”说完,楚宗转身朝着木屋走去,但面具下的他却神色动容,心里还在赞许叶阳晨的胆量。
翌日一早,天还没有大亮,楚宗便把叶阳晨叫醒了。
叶阳晨坐起来,用手揉了揉眼睛,“师父,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考验你的耐力,看你是否吃得了苦。”
叶阳晨神色虔诚,“师父,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只要能学本事,吃什么苦我都愿意。”
“大话不要说的太早,小心闪了舌头。”说着,楚宗递给叶阳晨一条很粗的绳子。
叶阳晨疑问:“这绳子作什么用?”
楚宗解释:“绳子一端绑在崖顶的树上,另一端绑住你的脚,把你倒挂在崖壁上。”
叶阳晨的眼睛瞪得溜圆,心里想的是:“这个师父可真会玩,怎么刺激怎么玩。”
楚宗继续道:“我们以三天为限,如果能坚持得住,我就正式收你为徒。”
“不食言?”
“决不食言。”
“那好,师父我们击掌。”说着,叶阳晨伸出自己小手。
“啰嗦。”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楚宗还是将手掌伸出,与叶阳晨击了一掌。
当时,叶阳晨刚上山,楚宗便在暗地里观察着他,看着他怎么在冷夕林救了小狼,看着他抱着小狼去求猎人。楚宗在心里认定,叶阳晨是个心善的孩子。
之后,楚宗故意刁难叶阳晨,让他睡马棚,就是要看他的心性和意志。楚宗打着算盘,如果叶阳晨挺不住自己的刁难,他正好有理由不收这个徒弟。但楚宗惊讶的是,叶阳晨竟然这么倔强。
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想拜在楚宗的门下,可楚宗却一点机会都不给。不可否认的是,楚宗从见叶阳晨的第一面时,就喜欢上这个孩子。他从叶阳晨眉宇间流露出的英气,便认定这个孩子是自己命定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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