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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新世界人主

惊雷,风雨,疾风,连番登场,世界变得黑暗动荡,仿佛世界末日已在眼前,就在人们快要绝望之时,转而又雨过天晴,阳光明媚,微风拂面。

冭帝的罪己诏,就好比在阴沉的雷雨里出现的雨后彩虹。

烈日下的彩虹不起眼,阳光熠熠生辉,小小彩虹怎能与之争辉?然雷雨天气过后,太阳还在云幕后半遮半掩,雨气未消,彩虹似一架通天桥,横跨天幕之上,众人的目光很难不被彩虹所吸引。

饱受苦难的有死者心里又生出希冀来。有死者并未忘却那段黑暗的记忆,被屈辱夺去生命的恐惧也历历在目,只是,过去痛苦记忆的存在,不妨碍他们对未来生活的畅想。

“罪己诏一下,大衍朝廷的民怨,果然慢慢被削弱了。”冭帝嘴角含笑,“如此好统治的臣民,让朕甚为省心。”

冭帝召来礼部各官员,又说道:“上次礼部写的罪己诏甚好,朕便再派给你们一个活,给大衍朝廷如今的陛下写封退位信,孙氏朝廷,该到此为止了。”

“是,臣接旨。”

秩序轰然奔溃,生命骤然消逝,一切归于混乱。

不过三年时间,世界已然重新改头换面。

这三年里,周亮看见生,看见死,看见希望,又看见绝望。情绪的两个极端,反复摩擦着他的大脑神经,是变得麻木了吗?

这三年的时间里,待在大衍朝廷皇宫的孙望,隔一两个月会收到来自周亮传来的消息,何处又大战了,何处又生出来新希望,今日,周亮又进宫了,给他递送最新的消息。孙望望向周亮,开口说道:“先生,以后不必再来皇宫了。”他长叹息一口,“前几日,朕收到了大衍部洲陛下谢一冭递来的信。”

周亮心中一惊,“信中说什么了?”

孙望摆了摆手,说道,“劳先生挂怀,有心了。”孙望的态度是不想将信中内容告诉周亮。“若是可以,先生能不能同朕说说这位谢一冭,听说是位女帝是吗?”

“是。”周亮说道。

“女人啊。”孙望的心中感叹,“朕对部洲那个世界又生出来几分好奇,是一个会有女人称帝的世界啊,同我们的世界很不一样呢。”

“陛下还年轻,定然会有机会亲自莅临部洲。”

孙望苦笑一声,“是啊,以后朕有的是机会。”

“陛下若是好奇冭帝,那我就同陛下说一说。冭帝行事风格霸道果断,却又不失沉稳,能忍时则忍,出手时却又快准狠,同侏儒一战之中,冭帝有勇有谋,仅三年多时间,平定侏儒,让逆死者无翻身余地,是一位智勇双全的皇帝,可惜,冭帝是不死者的皇帝陛下,于有死者、逆死者来说,冭帝是一位很难对付的人。”

“朕受教了。”孙望朝周亮拱手鞠躬弯腰,一番拜师礼行云流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些日子,多谢先生照护。”

周亮看着眼前这个倔强、却又不愿意吃下地狱果实的年轻皇帝,心绪复杂,在如今的世界里,竟然还会有心性坚定到如此的人,和不死者相比,孙望的生命短暂又脆弱,两人心中都清楚,也许此次分别,就会是两人的最后一面。

“陛下保重。”

“那个和先生吵架的人,很久都没有看见了呢。”孙望提起那个只匆匆见过几面的过客,和周亮待的时间久了,他偶尔也会听周亮谈论起这个人,用着温柔得过分的语调细细诉说着他们相伴的细节,有些时候,孙望也会听到周亮对他的控诉,虽是控诉,情意却更为真切。

周亮惨淡一笑,“他不想被我找见吧,不死者、逆死者的五感都发达,若是他想见我,我的五感自然会轻松定位到他的位置。”

“朕不理解你们的时间刻度,三年时间,对于拥有无限时间的你们来说,也许很短,然而,于朕,三年是很长的时间。先生有着不死者同样的通病,便是不珍惜时间,觉得来日方长。”

周亮一愣,“陛下年纪轻轻,却通透异常,臣受教了。”

“于你而言,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孙望又接着问道。

又听到熟悉的问题,周亮恍惚了片刻,想了想,说道:“是我压制着良心也想要靠近的人。”

孙望一愣,他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这倒是让朕出乎意料的回答,如此,心里会受累吧?”

“是,在这份感情里,我很疲惫。”

“累了不是应该放手吗?”孙望不解。

“感情不是这么算的,我总是想念他的眼睛,或者说是眼神,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会盯着他的眼睛,感觉要深陷其中,我很少有觉得永远的时刻,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一切都短暂,走向凋亡,可每当我望向他的眼睛,我就觉得时间好像停在那一时刻。”

“朕……未曾有过这样的心境,确实不懂。”孙望望着被重塑的大衍朝廷,满目疮痍,土地四分五裂,人心也如同土地一般,四分五裂,昨日还见过的人,也许就消逝在昨日,再也无法见到,孙望真心觉得一份感情难得,便劝道:“情谊难得,尤其在如今的世界,物是人非,一份真挚的情谊更是难能可贵,周亮,去找他吧。”

“可……”周亮的欲言又止消散在风里,最后只余一抹叹息,气息经由鼻腔传递,久久未消。

那些种种纠缠,那些阴谋与手段,那些一步一步走向如今这个局面的操纵与布局,该怎么同眼前这个快要被“天下苍生的担子”压垮的年轻皇帝说起?

周亮甚至都无法同自己和解,他知道一路是如何走来的,可一切又该如何解释他如今对谢九辛的感情?

若真有什么字词可以形容他对谢九辛的感情,那便是“无法解释”四字。

“大喜大悲会磨灭情绪,我怕我和他扛不过普通平常日子。”周亮的话消散在风中。

在艰难的岁月里,相互依靠扶持的彼此大多能走下来,最难的反倒是紧随其后的普通日子,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心里的情绪作祟,咔哒一声,像是划分平常日子的提示音,毫无预兆地,两人就走散了。

“先生要放弃这个人了吗?”孙望又问。

“当然不。”周亮的回答斩钉截铁,语速也快上几分,“总归不能因为害怕,就畏手畏脚地躲起来,陛下,你说得对,我是该去找他了。”

“先生,也保重。”

“对了,陛下,冭帝是他的姐姐。”

孙望瞳孔骤然放大,原来让先生魂牵梦绕之人,竟然是冭帝的弟弟,正因如此,孙望对即将到来的女帝,又多了一份好奇。

孙望在皇宫中等着冭帝降临,不过几日,就有不死者走进孙望的大殿。

“孙氏小殿下,同我们走吧,我们的脚程更快,陛下在景福宫中等着呢。”派来接人的部洲官员称呼孙望为小殿下,一听到这种称呼,孙望面上不显,只心里一紧,三年在外的历练让他成熟了不少,他深知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却还是低估了这一天到来时他心中的不安。

孙望所在的是历代朝廷君主处理政事的大殿,而那位传说中的女帝却选择了景福宫见面,是第一次见面就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吗?身为有死者的他,没有选择,只能被来接他的不死者带着飞去了景福宫。

是的,就是飞,踏在空中的飞。孙望很没骨气地害怕了,但为了朝廷的威望,在面上却一点都没让人看出来。

究竟是温柔的父爱,还是严厉的父爱,才能培养出一个出色卓绝的皇帝,很难断言结局,孙望拥有温柔又严厉的父爱,而他不过三十出头,却几乎可以断定他与出色卓绝的皇帝无缘。在不死世界的压迫之下,他怎么才能成为一个出色的皇帝呢?孙望将要面对的问题,比他的祖辈、父辈面临的问题,都要难得多。

见到谢一冭时,孙望难掩眼中惊艳,原来是这样的一位女皇啊,眼眸深深,让人一望沉底。望着谢一冭的时候,孙望突然想起周亮说起望向他那位眼睛时的感受,原来真有这样的眼睛,会让人想要深深沉溺其中。

“孙小殿下,坐吧。”冭帝开口了。

原来声音也如此好听。孙望连忙用力掐自己左手虎口,孙望啊孙望,此时可不是想这些杂事的时候。

“朕收到谢殿下的来信了,知道殿下来意。”孙望也称呼冭帝为谢殿下,只要他还是朝廷君王,他就不能有损朝廷君王之气势,谢一冭可以随意对待他,但却不能侮辱孙氏朝廷。

“如此就好,小殿下是同意信上所说?”冭帝直达主题。

孙望的手在衣袖下攥紧,脸上却带着浅笑,“如谢殿下所愿,不用兵、不讨伐、不伤害百姓,朕愿意从皇位退下,朝廷和部洲双方,共同遵守‘有死者保护共识’。今日之后,部洲不可再随意屠戮朝廷百姓。”

“小殿下为百姓着想,愿意答应就好。”冭帝徐徐说道。

“女皇陛下,朕想我们已经达成了‘有死者保护共识’,祝贺我们双方的人民进入和平期。”孙望举杯说道,随后一口饮尽杯中物。

高傲的冭帝举起酒杯,只就着杯沿轻抿了一口酒,“是啊,达成共识了。”

看见女皇敷衍的喝酒动作,孙望心底一沉,但面上没有丝毫表现,这已经是他可以为有死者争取到的最好的承诺了,在他还小的时候,皇太祖总是摸着他的头,用饱含热切的语气对他说,“孩子,你身在皇家,就要承担属于你的责任。”

小时候的孙望还总会揪着皇太祖,用稚嫩的奶音问,“太祖爷爷,什么是属于我的责任啊?”

“孩子,到了那天你会知道的,去完成你的责任。”

“哦,好吧,那等我完成我的责任,我第一个就来告诉太祖爷爷。”

“那太祖爷爷等着我们望哥儿。”

孙望放下手里的酒杯,在心中悄声道:“太祖爷爷,望哥儿完成自己的责任了。”

孙望自己走出大殿,未出景福宫之时,孙望的脚步沉稳大气,等走出景福宫,腿一软,一脚就踏空了台阶。

“孙望是吧,倒是个有意思的人,长得也俊俏,二十六岁,真年轻啊,朝廷人的心性,较为部洲人,要有意思得多啊。”冭帝站起身,“朕出去走走,不用跟着。”

孙望和老太监走在一起,孙望的步履蹒跚,明明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此时的步态却走出了老年之态,“福清,陪朕在朝廷再走走吧,去南方,去北方……啊,对了,朕再也不能称朕了……”

“陛下,保重身体要紧。”老太监福清的语气颤抖,带着哭腔,他照顾了朝廷两代君主,如今,唉!

“太祖爷爷,父皇,他们尽力撑下去的朝廷,灭在望哥儿手上……望哥儿、望哥儿……”孙望终于难过得哭了起来,福清自幼照看他长大,看到主子哭得凄惨,福清也悲从中来,泣不可抑。

“陛下,奴的好陛下啊!”

“孙小殿下,哭的声音有些大啊。”冭帝拦住了孙望,看见谢一冭,孙望身边的福清立马护住孙望,“冭帝,你待如何?”

“不用如此紧张,朕只是想同你们的殿下聊一聊。”谢一冭说道。

瞧见谢一冭出现,孙望将眼泪尽数憋了回去,转过身去,用袖子擦去满脸泪水,“福清,朕、不,我无事,你下去。”

福清打量着谢一冭,这位赫赫有名的女帝,若是想对他们陛下做什么,即便是他想护住也是护不住的,福清只能依言退下,在一旁等着孙望召唤。

“孙小殿下,一时之间改不了口,也无碍的。”谢一冭慢慢走近孙望,“听说小殿下不愿意吃下地狱果实,为何?”

孙望的眼圈还红着,长长的睫毛还湿着,看着冭帝心中一软,她好像欺负这小孩欺负得有些狠了,早知是如此有意思的小孩,多留一阵他孙氏王朝的名头,也不是不行。

“孙小殿下,为何呢?”冭帝又问一句。

“烦恼不会消失,世界又不是一直有趣,也没有想要长长久久陪伴的人,长生不死又有何用?”孙望答道。

“哦?是吗?”

孙望抬起头,就撞近谢一冭的眼眸之中,他盯着她的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小殿下,你看呆了呢。”谢一冭出言提醒他。

“咳——”孙望转过头去,在心中懊恼,怎么能被部洲的女帝给吸引住?这可是灭亡孙氏王朝的人。

“小殿下,真可爱呢。”

谢一冭觉得孙望因咬紧后槽牙而鼓起的脸颊十分好捏,为了验证是否如她心中所想,便上手亲自感受了一下,惊得孙望往后一弹,连退三步。

“冭帝,你对朕做了什么!!!”

孙望的惊呼惹得福清冒出头来,也惊呼一声,“陛下——”

“福清,退下去,离远点!”孙望赶紧制止福清。

“是。”孙望开口,福清只能弱弱地退得更远。

“朕想做什么?”谢一冭靠近孙望,直言道:“朕看上小殿下了呢。”谢一冭一把揽住孙望的腰,将人带进怀中,孙望顿时满脸通红,伸手去推谢一冭。

“小殿下,这下知道不吃下地狱果实的坏处了吗?你以为你能拒绝得了朕?”

“你——”如谢一冭所说,孙望无法撼动谢一冭分毫。

“小殿下难道不是也看上朕了吗?不然怎么心跳如此之快?小殿下,可没什么可以瞒得住不死者的五感,你说是不是?”

谢一冭说话时靠近孙望的耳廓,说话的气息吹得孙望耳朵痒痒的,可孙望却又很没出息地不愿躲开。

“小殿下,我们要飞了哦,抱住朕。”谢一冭抱着孙望一路飞去了孙望的寝宫,将人压在床榻之时,还在说,“小殿下,你瞧,不死者的五感是不是很厉害?光凭寝宫中带的小殿下气息,朕就能找到你日夜休息之处。”

于是,孙望的脸更红了。

在孙望同谢一冭一同沉沦之时,孙望的脑海里浮现出周亮所谈论起的冭帝,“冭帝是他的姐姐。”

该死,谢家人是不是专会给人下**药。

“福清,随朕、不,随我去看看,去看看南方,去看看北方,去看看孙家世世代代的社稷国家。”第二日,孙望对福清说道。

福清看着穿着高领衣的陛下,沉默不语,很默契地没有追问陛下昨日下午到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新的朝廷各城池拔地而起,曾经的一切早已了无痕迹,曾经的流血和伤痛,更是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不见。

罪己诏之后,冭帝为了表明自己想要保护有死者的决心,在将不死者输送至大衍朝廷生活的同时,也下诏令:

不死者可迁移至朝廷生活,有死者亦可迁移至部洲生活,有死者、不死者,等同视之,再无区别。朝廷于部洲不再以两界区分,如今的世界,称之为新世界。以新世界之称,易名换帜,才好有新气象新面貌。

在此之后,冭帝的『人主』制度也紧随其后:

新世界不可一日无主,自新世界新起,尊奉谢一冭为『人主』,有死者与不死者和平相处,再无战争。

『人主』这一概念制度,在朝廷很快得到认可,而在侏儒中,依然还有少数侏儒并不认可“人主制度“,但弱者没有发言权,侏儒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还是有死者听话,任由咱们拿捏,这些个侏儒要是也乖乖听话就好了。“

“哼,老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朝廷人一直就有‘人主’概念。其一么,便是臣民的君主,又名万乘之主,其权势为天下人之最,以威行掌国家大权;其二么,便是将这人主之名头,套用在朝廷女子身上,女子之人主,在家时是父母兄弟,出嫁时是丈夫儿子,这女子无论是死是活,一应事务,俱由人主定夺。”

说话的人沾沾自喜,他虽是不死者,但却被派往朝廷,前去掌管朝廷文化接洽事务,常年不回部洲,以至于部洲大小新闻,他都插不上嘴,此时说到朝廷相关之事,他总算是可以派上用场。

如今啊,已是『新世界』了。

『新世界』的日子也照样得过下去,相比于之前,日子确实要安稳得多。

周亮正是在这安稳的日子里,再次遇见了丁韦川。

“你变年轻了。”周亮看着眼前的丁韦川说道。

眼前的丁韦川让周亮诧异,与上次见面相比,他的相貌年轻了至少十多岁,发丝乌黑茂密,面部轮廓重新变得饱满莹润,脸上的皱纹也消失不见。

丁韦川伸出手抚摸着他自己的脸,感叹道:“是啊,这张脸,真是让人怀念,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失去的才懂得珍惜。”

丁韦川掏出随身携带的镜子,细细端详着镜子中他的脸,正面侧面,左面右面,仔仔细细将这幅面容看过,他才恋恋不舍地收起镜子,眼中洋溢着奇异的光辉。

丁韦川的动作叫周亮心底不舒服,他觉得眼前的丁韦川陌生极了,当初初见时,那个灿烂张扬的新洲小霸王去哪了?

“大川,你……”周亮的嘴张张合合,终究是没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说出口。世事变化巨大,人怎么会一成不变呢?

周亮微弱地叹息一声,转而提醒道:“大川,新世界在通缉追捕你,你知道的吧?你这样随意现身,不安全吧?”

新世界,是的,自从冭帝以“两界皇帝谢一冭”发布罪己诏以来,冭帝命礼部文官乘势宣告大衍部洲、大衍朝廷不复存在,反而以“新世界”称呼如今两块大陆。

“以新世界之称,易名换帜,才好有新气象新面貌。”冭帝如此称。

“新世界?呵——”丁韦川发出一声嘲讽,“谢一冭那个老女人倒是会打算盘,这么多年我也有了长进,可不是当年那个随随便便就能被抓进集中营关着的蠢货了。”

丁韦川用“蠢货”一词定义了过往的他。

“周亮,你放心,谢一冭的心腹大患是裘疆,她正安排人紧锣密鼓地搜寻裘疆的下落,至于我,不过是受裘疆牵连罢了,说是通缉追捕,但派来的人,我轻轻松松就能打发了。”丁韦川看着周亮发笑,“倒是你,周亮,可真让我惊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还能置身事外,真是不可思议。”

周亮低头苦笑,对丁韦川的言论无可反驳。

他是逆死者吗?是,可让他站队逆死者,跟着逆死者抢占控制世界的权利吗?他并不认可逆死者的所作所为。

又或是让他彻底依附不死者吗?也不,以谢一冭为首的不死者,从头到尾都是在为不死者的利益而掠夺资源。

那让他站队有死者吗?毕竟曾经的他也是有死者,可有死者——有死者啊——有死者都希冀变成逆死者,这个世界里还存在真正希望自己是有死者的人类吗?一类希望自己完成变成别类的人,如何来站队一说呢?

周亮只能苦笑,不发一言。

两人正说这话,丁韦川却突然将头一偏,望向后侧方,神情严肃,“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丁韦川一把拉过周亮,疾言道,“走!”

丁韦川本以为这次来人会同以往一样好打发,却没想到,这一次无论他如何躲避,如何屏蔽五感,追捕的人却总在身后。

“该死!这波人怎么这么难缠?”丁韦川骂道。

周亮本想同丁韦川分头两路,也好引开一波人,没想到派来追杀丁韦川的高手着实了得,周亮刚一拉开同丁韦川的距离,又被逼着回到丁韦川身边。追杀的人是打定主意要一起围堵两人。

“这些人难缠,但又不下死手,像是要活捉你。”周亮判断道。

“抓到我于他们有何好处……”丁韦川话音未落,便有一想法从他脑海中浮现出来,“我怎么忘了裘疆!不会是裘疆祸水东引?特地设局让人追捕我,她自己好脱身吧?”

丁韦川提到裘疆,周亮回想起了当初听裘疆说过的要“踏平世界,收复部洲”的豪言壮语,而今距离裘疆说这话的时日,也不过才过去了几年,裘疆竟然这么快就落得一个丧家之犬的地步,还真是对不住她当初的宣言。

“我本以为裘疆还能闹出更大场面,至少不会这么快就一败涂地。”周亮评论道。

贵人不死者和不死侏之争,将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几年时间竟然就能收场,对比大衍朝廷多年来的割据争霸,还真是速战速决。

“本来裘疆还能再争一争,还不是因为裘疆分心,要不是她一门心思想着谢九辛——”说到这里,丁韦川的声音戛然而止。

周亮却真的在意起来了。

“谢九辛?你怎么会提到谢九辛?这又关他何事?”周亮一把停下,拉住正在逃命的丁韦川。

丁韦川静静地凝望着周亮,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他在笑他,笑他置身事外,以至于连身边亲近之人都琢磨不透,这么多年过去了,周亮从未站队任何一方阵营,可谢九辛?呵,谢九辛……

“我的好救命恩人啊——”丁韦川拉长了语调,用一副讥讽的口吻接着说道:“你不会以为谢九辛也同你一样置身事外吧?就算谢九辛想抽身离开,你以为谢家和裘疆会愿意放过他?”

周亮的心一紧,不由得紧张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韦川的五感探查到越发逼近的追兵,眼神一冷,“眼下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先帮我摆脱这些人。”

事关谢九辛,周亮无法置之不理。

周亮显然比之前更加费心思,丁韦川将一切看在眼里,原来不是周亮对一切漠不关心,而是不事关谢九辛的时候,周亮不关心。

两人一路跑过城镇、山丘、江河、浅滩,在后方追来的追兵也一路紧随,死咬不放。

“冭帝的一一本队出动来追捕你,丁韦川,你到底做了什么?”如今强劲且难以摆脱的追捕人员,只能让周亮联想到部洲的最强本队“一一本队”——为本队之首,只听令于部洲陛下。

“你倒是问住我了,我也想知道我做了什么,以至于引得一一本队都出动了。”丁韦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的逃脱未能持续太久,一一本队追了两人两天,就改换策略,分东南西北四路围追截堵,两人逃无可逃,一战在所难免。

“东南西北各五名本队成员,二对二十。”周亮的五感扫过周围,心往下一沉,大衍部洲的最强战力来了二十个。

丁韦川同样心头惴惴不安,“各位老大哥,小子就是一个个区区逆死者,值当各位花这么大力气追捕?”

一一本队听令行事,可没什么闲心同丁韦川阐明追捕理由,只见领头人直接吩咐道:“各位,目标逆死者丁韦川,不拘什么手段,最后目标者还剩下一口气就行。”

这个熟悉的说话语气,让丁韦川心里一惊。丁韦川直接愣在原地,还是周亮拉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

“大川!你发什么愣!”周亮惊叫道。

“是他啊。”丁韦川回神后悠悠道,“我记得这个声音,当初我第一次登陆部洲去到地狱谷,就是这人的声音,仅仅只是跺跺脚,就毁灭了整个地狱谷。周亮,你知道土地压在身上的重量吗?”

听到丁韦川如此说,周亮也回想起了那次战斗,当初他通过五感旁观了那场战役,也正是在那场不见血腥的战役中,让周亮第一次明白了不死者的力量。

一一本队一拥而上,丁韦川左躲右躲,“各位,有话好好说啊,想要活捉我,不就是打算问话,我跟你们走一趟不就成了?”

丁韦川的话直接让一一本队停下手里动作,领头人说道:“你倒是识相。”

丁韦川脸一黑,他能不识相吗?光是听见这人的声音,他已经明白了他同一一本队之间的差距,不及时投降,等着继续被虐不成?当初被埋在地狱谷深土之下的恐惧感,他可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领头人将手里的束缚锁扔给丁韦川,说道:“自己缠上吧。”

丁韦川慢慢用束缚锁绳绑住自己,他望向周亮,又看了一眼一一本队的领头人,“他怎么办?”

“只要他不碍事,他与我们无关。”领头人淡淡说道,显然也没有将周亮放在眼里。

丁韦川抬脚走向一一本队,“大川——”周亮喊道。

丁韦川停下脚步,“你叫住我,是想为我出头,还是想问谢九辛的事情?”

周亮沉默不语。

丁韦川转过头不再看周亮,“周亮,什么都别做,这次,就当在眠江时你帮我丢掉的那条命,我还你了。”

说出这句话的丁韦川,心里有片刻的松懈,原来就算是不死者,还是需要勇往直前的勇气,才能付出行动去救一个人。当初在眠江中为他挡箭的周亮,即便是不死者,也付出了勇气,承受了疼痛,因此才救下了他。而这次,他帮他一次,两人总算是谁也不欠谁。

“该走了吧。”一一本队催促道。

两人即将分别之际,丁韦川看着沉稳从容的周亮,突然说了一句,“你倒是越发像他了。”

无需言语,两人都知道丁韦川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可是,周亮,你有没有发现,他不见了?”丁韦川漫不经心地说道。

周亮的心一紧。

“也许是他觉得,离开你是个不错的选择。”丁韦川如是说,前一次见面时,周亮说日子过去得轻松又飞速的话出现在他脑海里,而他呢,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被威胁、被屈辱对待的记忆从未淡去,丁韦川便开口说了违心的话,这个永远不会难过的人,听见这个消息会难过吗?

话一说出口,见周亮显然是一副被打击到愣住的表情,丁韦川觉得心里的嫉妒仿佛被泄开了一个口子,一下子畅快多了。

也正是在这种扭曲又畅快的嫉妒心的影响下,丁韦川突然理解了裘疆一直死咬着谢九辛不放的心情,是啊,我濒临崩溃,而你怎么就能轻松度日、逍遥自在呢?

有死者保护在大衍朝廷推行开来,周亮踏过大衍部洲每一寸土地,眼见着有死者保护慢慢覆盖整个大衍朝廷。

世界又变天了,可在这个变天的世界中,周亮却没有找到谢九辛。

怎么会呢?这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也就不知道,原来当他发觉自己怎么都找不见谢九辛的时候,会直接愣在原地,心跳也停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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