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快看!前面就是大沣山!翻过大沣山,就是寂川迟家的领地!方家再强,也不敢在迟家的地盘上撒野,我们便可活命。”
领头一人说出振奋人心的话语,原本仓皇逃命狼狈不堪的俞家人也纷纷露出喜色,眼里重新有了光。
“走!快走!一鼓作气,翻过大沣山!”
于是,原本精疲力竭的人们,忽然又生出一股力气,朝着那连绵起伏的大沣山进发。
俞本芫一手拉着年幼的妹妹,一手扶着受伤的母亲,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密丰林一马平川,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大沣山,下意识觉得很近,实际上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当大沣山麓真的出现在视野之中,追兵也到了。
“前面的俞家人听着,束手就擒,还有活路,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寂川迟家面前,谁敢撒野?”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前后夹击之下,这支上百人的逃亡队伍不得不停了下来。
“这里是密丰林,寂川迟家难道要坏了规矩不成?”
“我只说一次,你们方家退还是不退?”
短暂的静默之后,俞本芫看到方家派来的追兵悻悻退去,俞家人的苦难却并未结束。
“将这些俞家人押回去,好好审问,身上带的东西,先行收缴!”
迟家的族兵一拥而上,先搜身,再押着这些人翻过大沣山。
经历刚才的事,这群俞家人几乎没有像样的反抗,默默接受了迟家的处置。
是夜,一个不大的院子里,空地上挤满了俞家人,跟之前不同的是,这些都是经过甄别,确定是俞家主脉或者旁支的真正俞家人,而并非那些依附于俞家的势力。
俞本芫跟母亲妹妹挤在角落,视线从情绪低落的族人缓缓移动到两边火把跳动的火焰上,火光照亮了迟家族兵冷酷的脸庞,还有那位手持阵盘坐在廊上的修士。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就是如今的情况。
密丰林两大世家,俞家和方家的对峙已经持续数百年,像那种破家灭族的事,对于年轻一代人来说,只是家族历史的记录罢了,而一朝亲身经历,恍若梦里。
俞本芫想着族史中对于那些败亡家族的处置,一般都是处死主脉嫡系成员,剩下的则是男子改姓入赘、女子直接嫁入胜利者一方的家族,只要几代人,就能够完全融合。
迟家应该正在考虑如何处置俞家这些人,有方家这个敌人在,应该不会做得那么绝。
这时候,俞家人得想出自己还有什么用。
俞本芫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她在七岁时测出灵根,按照俞家族规应该送回主脉,只是后来被认定为天赋不高,仍然养在原来家中,直到十岁才引气入体,修行速度果然缓慢,拖到如今,整整十八岁了,也不过是练气三层而已。
如果俞家不亡,俞本芫应该会像她母亲一样,作为俞家女招赘一个外姓修士,以联姻巩固人员庞大派系繁多的密丰林俞家。
若是她修行速度再快一点,也有可能代表俞家外嫁,作为俞家在另外一个家族的利益代言人,或者是弃子。
要想摆脱联姻工具的命运,俞本芫就得变得足够强,强到俞家高层无法忽视她的感受。
当然,随着俞家的败亡,这一切也都是泡影而已。
如今的俞本芫只是俞家余孽,如果迟家想利用俞家去对付方家,大可以通过联姻的方式混淆俞家血脉,到时候再打着俞家的旗号收拢人心,对方家发起攻击。
只是,以迟家的实力,需要做得这么复杂?
俞本芫练气三层的修为,在迟家领地上根本不够看的。
夜渐深,庭院里不时响起咳嗽声,俞母本来就受了伤,依靠刚到这里时讨的药,现在已经半昏睡过去,而俞本芫的妹妹则靠着母亲,实在困极了,又不敢睡去,时不时努力睁开打架的上下眼皮。
脚步声从外面响起,原本坐在地上的俞家族人立刻躁动起来。
进来的是一位管事模样的筑基期修士,后面还跟着一群练气期修士,廊上手持阵盘的修士立刻起身行礼。
“家主已经决定收留俞家人,不过,除了嫡脉仍然可以保留姓氏,其余男子须得入赘,女子一概嫁入我家,否则,便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
有人提出异议,被当场斩杀,血腥味在院子里飘荡着,于是安静下来。
迟家修士拿着名册,每念到一个名字,就有迟家人进来将之带走,点到俞本芫时,面前多了个酒气熏天的男人。
“这是要我小的老的一起娶回家去?”
“族里给你配的是俞本芫,练气三层,好歹是个修士。”
“修为高了不容易生育,何况拖家带口的,我不要。”
“那你想怎么样?”
“老的送去别家,这姐妹俩都给我。”
“你想得倒美!”
俞本芫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好像听着别人的故事,她那个妹妹像是吓坏了,紧紧拽着母亲的衣袖,母亲眼里则流露出恳求的意思。
那酒气熏天的男人说不过负责点名的迟家修士,就对俞母说:“你赶紧死在这里,我就带走你两个女儿。”
此言一出,周围没有任何声音,那酒气熏天的男人愣了一会儿,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正要回头,结果被一道巨力拍飞,直接撞在墙壁上。
“老子可是金丹血裔,谁敢——”
撞得七荤八素的男人看清了来人,吓得一哆嗦,将血连同碎了的牙齿一起吞下,鹌鹑似的缩在墙角,再不敢说一句话。
“见过迟仙子。”
庭院里齐刷刷地响起行礼之声。
一名白衣女修出现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大门处,她直接无视了那些迟家人,径直走到俞本芫面前,“做我的道侣,保你一家平安。”
俞本芫平静地迎上那冷傲的目光,忽然颤声问:“条件呢?肯定不止是这么简单吧?”
那人回答:“我有一门功法,需要你助我修行,些许折些寿罢了。”
俞本芫没有立刻回答,她环顾四周,看到了各种各样的表情,此刻都在这人面前忍耐着,不敢说一句话,生怕惹怒了这位女修。
这就是筑基期修士的好处。
俞本芫最后看了一眼母亲眼里的恳求,还有妹妹脸上的迷茫,咬牙道:“好!”
……
刚刚那一幕一字不差地传到寂川迟家家主耳中,一众族老都安奈不住,前来打探消息。
“迟仙子此举,未免胡闹。”
“既是为了修炼,也无妨吧。”
“迟仙子的婚事,怎可如此草草定下?若是消息传到宗内,那些大人们怪罪下来,我等要如何解释?”
“不过是收一个俞家余孽双修而已,况且迟仙子自己也说了,那功法要折寿的,怎么会真的当成道侣对待?”
“有理,那我们就这么看着?”
“迟仙子的事,企容我们置喙?不过是照实上报灵岄宗罢了。”
“诸位,灵岄宗甚少管下边世家兼并之事,此次密丰林方家就这么一口吞并了俞家,迟仙子却出面保护俞家后人,会不会还有别的意思?”
“方家吞并俞家,也是打过招呼的。不过,稳妥起见,俞家过来那些人,还是重新安置的好。”
“有理。”
“就这么办。”
……
六尺峰,是大沣山支脉上的一座灵峰,在迟家大阵之内,另有护山小阵和聚灵阵,能够让数名筑基期修士同时在此修行,迟青虹来了以后,这座灵峰便只属于她一个人。
一条山道蜿蜒向上,抵达半山腰时,那里有一处宽阔平地,盖着两进院落,后院连接山腹内的洞府,也是迟青虹修炼的地方。
将俞家三口人安置在外边院子,迟青虹便让俞本芫去沐浴更衣,说是要准备结契。
“结契?”
俞本芫愣了一会儿,她从之前的对话中猜测,对方只是需要一个双修炉鼎而已,而需要天道见证的结契道侣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解除关系的。
“你必须有道侣的名分。”
俞本芫就明白了,应该还是那门功法过于特殊,需要瞒过上天吧。
热水和衣物都是迟青虹准备的,没有什么红色嫁衣,只有干干净净的素色法衣,从料子和暗藏的符文可以看出,这本身就是难得的宝物。
就是俞家的当家人身上,俞本芫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寂川迟家跟灵岄宗内的迟家有血缘关系,迟青虹身上的法衣绣着灵岄宗的标记,她不过是筑基期,在迟家却有着不一般的待遇,这后面复杂的关系也能猜出几分。
俞本芫摇摇头,将乱糟糟的想法抛诸脑后,她穿上素色法衣,仍然用原来的发带将头发绑在脑后,就这么走进后院。
迟青虹已经站在那里,摆好了供桌香案。
结契大典一向繁琐,在俞本芫这里却是简单极了,在她恍恍惚惚还没认清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已经结束。
“如今,在天道面前,你我便是名正言顺的道侣,可以双修了。”
迟青虹看着俞本芫说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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