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现在是早上八点,他们中午的飞机。
余礼醒来的时候,身旁空无一人,她目光下意识在房间里寻找,找不到又起身把每一处都找了一遍。
卫生间、更衣室、客厅……硕大的套房里只剩她一个人的声音。
江余不见了。
余礼赶紧翻找手机,慌乱间她竟没发现手机竟然就安静放在枕头边。她赶紧拿起,发现已经充满了电。
她按下江余的号码。
嘟声持续了好久,正当余礼以为电话也打不通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刷卡声和拧动门把手的声音错开了,因为江余在门外踟蹰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进来,他移至余礼跟前,不敢看她的眼睛。
“对不起……”江余闷声道。
他还在因为昨晚自责。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走哪儿去?回临深么?把她丢在这儿?
这些怎么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居然这样以为。
想着,江余眸子里的低落和委屈更浓郁。
“一起吃点东西吧,等会儿还要赶飞机……算了,别赶飞机了。”余礼看了看时间,“来不及了,行李还没收拾。”
“已经收拾好了。”江余指了指门口的行李箱,“除了一会儿你洗漱用的,其他都放进去了。”
“……”
余礼微不可查叹了口气,随后抱着胳膊看着他。
“我想洗澡。”
本来想问他昨晚的事,可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样子,余礼突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江余默默去卫生间放水。
余礼坐在沙发上静默。
昨晚他到底怎么了?好像换了个人。如果仅仅因为吃那个叫杨钧的醋,为什么不听她解释?
昨晚她甚至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欺压到差点昏厥,她不喜欢这种“暴力”,这样的江余让她感到陌生。
想着想着,余礼心里浮上一层怅然。
拿起手机看了眼消息,右下角电话那里竟然有个红点,余礼点进去,上面显示昨晚11点左右曦瑟给她打了个电话。
正要回过去,她突然注意到下面还有一个洛德的电话,显示已接通,通话时间2分57秒……
谁接的电话?
余礼回想。
看着通话时间,正是昨晚在酒吧的时候……她没接过这个电话,那么就是……余礼恍然大悟,这时候江余拿着她的手机。
……
卫生间。
江余低头闭着眼,任凭水盖满自己整张脸。
昨天他那个样子把礼礼吓坏了,说不定她已经厌恶自己。
八年了,没想到他还会犯。
江余心里不可控地蔓延上自恶……
“咔哒”门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江余呆愣地看着门外光/溜/溜的余礼,注视着她缓缓走到自己身边。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来问你。
透明的水珠折射着头顶明黄的灯光,映得她皮肤好像和水融为一体,波光粼粼。
余礼:“昨晚为什么那样。”
昨晚的他,味道太苦涩了。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江余张了张嘴,最后认命似的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说着,余礼用指腹轻抚过他的眉骨,然后继续往下,最后停留在他的嘴唇。
“昨晚接了洛德的电话?”
江余瞳孔骤然一缩。
她发现了。
“他说什么?”
江余吞了口口水:“他……什么都没说。”
“撒谎。”
余礼狠掐了他的胸口一下,皮肤上很快留下一道不浅的红印。
“这是不诚实的惩罚,”随后余礼又恶狠狠咬了一口。
江余微微颤抖。
她刚才已经给洛德回过电话了,兄妹两人找她说的是同一件事,他们也来海岛了,应该是看了她那条朋友圈。
“我……”江余垂着眼,发丝往下滴着水,像犯错后又被雨淋湿的小狗。
“你不仅吃杨钧的醋,还吃洛德的醋了对么?”余礼问,“洛德说他问了你是谁,让你转告我他们也来这边玩了,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是你男朋友。”
余礼勾住他的脖子,歪了歪脑袋:“那你还吃什么醋啊?洛德是我的好朋友,之前不就跟你说过么,还是他跟你开什么玩笑了?他一个外国人,说话有时候词不达意还比较直,不熟的人听了可能会被冒犯到,你不要介意呀。”
词不达意……如果那样也算的话。
洛德说的每个字,江余都清楚地记在脑海,他说——
“……你是他的新男伴么?没听说过,你跟她说,我们来海岛找她来了,曦瑟带的有她喜欢的男孩儿。”
还有,
“她这次给你多少钱?”
洛德不是她最好的朋友么?为什么根本不知道他这个“男朋友”的存在……“新男伴”、“喜欢的男孩儿”、“给钱”……没个词都狠狠刺激着江余破烂不堪的心,每一刀都让已经快长好的疤痕割得更深,往外不停渗血。
他真的算是他男朋友么,男朋友这个身份对她到底意味什么。
他到底还要失去她多少次才行,还要像上一次一样把他丢在大雨里么。
江余越想越绝望。那种多年的忍耐喷薄而出,那些潜伏的占有欲以排山倒海的势头冲击着他四肢百骸。
他怎能不介意。
可他回答的却是:“好,对不起,我不该误会。”
余礼笑着亲了亲他的脸:“好,原谅你了~”
……
江余帮余礼擦拭身体,换好睡衣后余礼却钻进了被窝里。
江余拿着微湿的毛巾,问:“要睡会儿么?快来不及了,不是要去机场么?”
余礼冲他坏笑:“咱们再玩两天好不好?曦瑟他们来了,我现在回去也太不够意思了,刚好介绍你们认识。”
江余顿了顿。
一方面,他希望余礼把自己以男友的身份正式介绍给她的朋友,另一方面,他又怕见了洛德后他会……自惭形秽。
片刻后,他才回道:“……我假期到了。”
“啊!”余礼一拍脑袋,居然把这事儿忘了!
她抱歉地看着江余:“对不起宝宝,我忘记了……你能跟陈乐再调一下么?就说你要陪几天女朋友,回去我请他吃饭。”
“……好。”江余低了低眼睛。
她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他跟陈乐关系很好,江余给陈乐打了个电话,那边笑着揶揄了几句就答应了。之前陈乐家人生病的时候江余替他上了快半个月的班,什么也没说,这事儿陈乐一直记在心里,因此江余提的时候他很爽快就答应了。
-
两人让前台送了点吃的,好在这家酒店厨师功夫很不错,做的海鲜汤很香,余礼喝了一大份。
把机票退了后又补了会儿觉,中午,他们起床出门,到跟洛德和曦瑟约好的餐厅去。
出门时,余礼本来想穿那件蓝色的抹胸背心配黑色长裤,但江余默不作声堵在门口,无声抗议,一定要她回去换。
最后她只能穿套非常普通的短袖短裤,跟江余的看起来像情侣装。
余礼被他这明晃晃的小心思弄得忍不住笑。
……
洛德这个有钱老外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因此在国内他尤其偏爱小众私厨,非熟人介绍不得进那种。
江余和余礼打了辆车,司机也是看了半天导航才找到地方。
这家私厨隐落在海岛临海的一片椰林,旁边有几家清吧,被一条柏油路全部穿起来。别的店都有门头,而这家没有,挤在隔壁两家店之间,门口抽烟的店员帮他们拉开又破又窄的卷帘门的时候,余礼差点以为他们被卖了。
映入眼帘是很长一截往下延伸的楼梯,扶手两边缠着不太高级的灯带。
余礼他们边往下走,边听店员解释:“注意脚下……你们放心哈,我们店就是这样的,没事哈……已经收到你们的预约了,洛德先生的朋友是吧?跟我这边来……”
大概下了三四层楼的高度,楼梯尽头是一扇双开的胡桃色木门,伴随着推开门时风铃响,余礼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没想到这地下竟然别有洞天。
整间私厨都是防美式风复古的装潢,但不华丽,加上点缀得恰到好处的绿植和油画,可以看出店主很独特的审美。
江余停在拐角一大束花前,好奇地看着眼前艳丽又神秘的插花作品。
余礼也跟着看过去,发现这种深紫、深红的花特别好看,她记得这叫——
“帝王花对么?”江余忽然出声。
店员打了个响指:“没错!南非帝王花,红的叫红帝,紫的叫紫帝,我们老板最喜欢这个,先生好品味啊!”
余礼笑着摸了摸江余的胳膊:“我男朋友很喜欢研究绿植,他也算这方面半个专家哦。”
“啊没有没有!……我就平常养点普通盆栽。”江余赶紧摆手。
余礼把他夸得太高了,搞得他很不好意思。
“那先生你可得跟我们老板好好交流交流了,他还有个专门养盆景的基地呢。”
店员年纪不大,说话一惊一乍,很有意思,说完就带着两人往更里面走。
转角处绕过几个刺绣屏风,余礼又被深深震撼了——
眼前是一个小厅,比进门的回廊华丽得多。已经坐的有客人,每桌都被半个身子高的铁质围栏隔开,每个围栏顶部都是一圈两指长的平台,上面燃烧着蓝紫色的火。
伴着黑色的桌椅和昏暗的灯光,这里好像地狱的晚宴。余礼忍不住想。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顾客身后竟然竖着一面莹蓝色的玻璃,里面是仿佛与他们与世隔绝的游鱼。
这家私厨竟然连着海底!
店员看出了他们的惊讶,淡定地说:“这就是我们家的特色之一哦,我们正面里墙都是玻璃,直通海底,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建在地下的原因啦。”
真是耗不少功夫。余礼有点好奇他口中说的老板是谁了。
“所有顾客来我们这儿都得先看一圈鱼……”说着,店员领着两人饶到小厅后的步道上慢慢走,边走边指玻璃后各式各样的海鱼。
几条鲨鱼从头顶飞过,余礼看得目不转睛。
这样的景象前几天她和江余已经在水族馆里见过了,但在这种环境和氛围里,还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嗨,礼礼。”
忽然一道男声从身侧传来。
牵着手面对玻璃的余礼和江余寻声回头——
一个身形高大,慵懒插着兜的男人冲他们礼貌笑了笑。
江余下意识攥紧了余礼的手。
洛德·林。
-
洛德的目光在余礼脸上停留了会儿就转向她身后的江余,他目光锐利,即便脸上带笑,眼中投出的确实冷冷的光。
江余和他对视,他几不可查地微微皱眉,还之以同样审视的目光。
“礼礼,这是你的朋友么?”洛德·林扫了眼两人紧握的手。
余礼瞪了他一眼,笑着说:“装什么,这是我男朋友。”
洛德冲江余伸出了手:“第一次见,先生贵姓?”
江余顿了顿,也不拿乔,很自然地把手伸过去同他握了握。
男人之间的交锋往往都在一瞬间,滴水不漏又剑拔弩张。
两人的手劲儿都不小,仿佛争夺领地较量的雄狮,除了你死,就是我活。
只有余礼什么都没看出来,笑着拍了拍洛德的背,说:“饿死了,怎么还不带我们去吃饭,你找的地方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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