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小鹿:上高铁了?
夏沫看着屏幕顶端弹出的消息,切出正在观看的视频,双手快速回复道。
summer:嗯,刚发车
小鹿:阿姨送你到车上?
summer:是啊,还好你买了下一班的票,不然雪板被我妈发现就惨了
summer:【机智如我.jpg】
对面的状态显示“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消息过来。
夏沫扫了眼窗外,高铁此时刚出站,伴着“隆隆”声熟悉的城市街道在眼前掠过,眨眼间被抛至身后。
她收回视线,拇指不安分地悬在屏幕上方,时不时切回视频看上两秒。
小鹿:哦那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小鹿:自己走得洒脱
小鹿:就是不知道苦了哪个倒霉蛋还要帮某人暗度陈仓,偷运雪板
小鹿:真是交友不慎,识人不清,遇人不淑,害人不浅……
summer:。。。
夏沫撇撇嘴。
summer:包你一个月的午餐
小鹿:好的,小的这就滚
夏沫嘴角一抽。
不愧是中国好闺蜜,还是十五年保真的那种。
打发完何予鹿,夏沫拇指向上一推,切回视频直播软件。
窗外阳光明媚,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听着耳机里的英文解说。
“……欢迎收看世界杯巡回赛,澳大利亚派瑞雪站的比赛,现在正在进行的是男子单板大跳台的决赛,正在进行最后一跳,所有的选手都在拼尽全力争夺最终的胜利……
“眼前的这位选手来自中国,18岁的小将江野,目前排名第四……”
夏沫指尖一顿,微微坐正身子。
“……这名选手很年轻,今年年初首次斩获XGames男子大跳台项目的冠军,是今天第一名的强有力的竞争者,我们可以看到他现在离开了出发点,他这一跳选择正脚出发……”
不自觉地,夏沫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江野来到起跳点,好的,起跳不错,位置很高……”
视频中的人一个轻巧的起跳,仿佛摆脱了地心引力,迅速飞向苍穹,在蓝白交映的辽阔天空留下一抹浓烈的墨色。
一圈,两圈……五圈……五圈半……落地!
正脚内转四周偏轴1980接Indy抓板!
同一时间,夏沫缓缓松了口气。
虽然她本是闲来无事看看赛事,但能看到祖国同胞如此的优秀表现,还是很令人振奋的。
夏沫活动了下手指,突然感受到一股来自旁边的视线。
毫不掩饰,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夏沫转头,见旁边座位的圆脸妹子正抿着嘴角笑眯眯地看她,一双眼睛亮晶晶圆溜溜的,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这才想起自己在高铁上,自己看比赛太入神,都没注意圆脸妹子什么时候坐了过来。
她有些尴尬地问:“你好,有什么事吗?”
“有!”
圆脸妹子猛地拼命点头,幅度之大差点把夏沫吓一跳。
对方两眼放光:“你也是野神的粉丝吗?”
她瞄了眼夏沫的手机,笃定地道:“你在看野神的比赛!野神赢了!”
野神……
夏沫顺着圆脸妹子的视线落回手机,屏幕中正好在回放刚才江野的最后一跳的慢动作。
墨色的身影犹如鹰隼,展翅翱翔于雪山之巅,他就像是空中的王者,自由自在地旋转,俯瞰世间万物。
接着画面一转,是运动员们围在他身边,祝贺他刚才那完美的一跳。
夏沫已经几年没关注过滑雪圈了,但饶是如此,也听说过江野的大名。
原因无他,中国史上拿到世界冠军最多的滑雪运动员,今年才不过18岁,天才中的天才。
如果她当年没有退役……
夏沫扯回思绪,附和了一句:“他很厉害。”
“姐妹啊!”
圆脸妹子倏地拉起夏沫的手,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她激动地说:“既然同是‘椰丝’,那我们就是一家人!”
夏沫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个激灵。
椰丝…… 江野的粉丝团名这么接地气的嘛……
对方不给她反应,继续说道:“我叫许玥,月是王字旁的玥,是暨宁大学的新生,你呢?也是去暨宁上大学吗?”
饶是夏沫自诩为“小社牛”,也有些抵挡不住许玥的热情。
“额……我也是暨宁大学的新生,我叫夏沫……”
“真的吗!我们太有缘分了!”
夏沫只得跟着点头。
其实这个时间段从顺禾开往暨宁的高铁,大部分都是去上学的大学生,碰到同校的概率很大。
“你是什么专业的?”
“德语系,你呢?”
夏沫边问边把自己的手从许玥手中抽出,虽然她没什么洁癖,但对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还是有些不适应。
“德语系?!”
许玥的声调突然提高,抓回夏沫的手又紧了些,“我也是德语系的啊!姐妹!”
这下夏沫倒有些惊讶。
至此许玥彻底打开话匣子,从高考择校到兴趣爱好,通通聊了一遍,直到下了高铁,到了学校,还没有收住。
许玥是跟父母一起来的,到了学校后她邀请夏沫一起报道,但夏沫还要接何予鹿,只能解释了一下后婉拒。
她快速办理好各类手续,到宿舍放好行李,又回到了高铁站。
高铁站出口熙熙攘攘,来往都是前来报道的学生和他们的家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与喜气,偶尔有人停留在出口不远处的各类小摊边,围着咨询,十分热闹。
夏沫丝毫没有被这幅热闹所感染,她就近买了杯奶茶,寻了个安静的角落,边等何予鹿边继续看比赛回放。
刚才在高铁上她只看到最后一跳,这回翻出比赛从头看,才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二个出场的是中国选手陈启明,他的个人最好成绩是xgames银牌,之前也是因为个人原因无缘冬季奥运会,让我们来看一下他的表现……”
陈启明……
正喝着奶茶的夏沫一顿,用牙齿咬了咬吸管。
陈启明第一跳很不错,排在了第三位,不过夏沫记得之前在高铁上看最后一跳时,他好像没有出现?
“现在来看中国选手陈启明的第二跳,他刚才第一跳分数不错,让我们来看一下这一跳……”
他第一跳是正脚1800,第二跳是反脚。
视频镜头拉远,运动员在出发点停留片刻,然后加速下冲,冲过最低点后继续加速直至起跳……
夏沫眉头一皱,陈启明这个起跳……
耳边同时传来讲解员的声音。
“陈启明这个起跳有点低了啊,来看一下他的动作……嗯?陈启明这是……?”
视频中的身影直直地冲向天空,没有任何动作,前半程很舒展,后半程却异常僵硬,他直直地冲了下来,然后落在地上。
落地滑行时他弯腰摸了摸膝盖,似乎预示着什么。
果然,没过几分钟,讲解员带来了最新的消息——“我们看一下,陈启明现在这是退赛了,哎呀,真的可惜了。”
怪不得刚才没在最后一跳看到他的身影。
夏沫撇了撇嘴,喝下最后一口奶茶,将垃圾扔到垃圾桶,正打算继续看,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快快快,走不动了,重死我了!”
何予鹿人未至声先到,拖了一个箱子一个长条形大包裹冲着夏沫鬼哭狼嚎。
“给我,” 夏沫收起手机,接过长条形大包,斜压在滚轮上滚了几下,忍不住吐槽道,“你怎么拉个轮子都嫌重,身体素质有待加强啊。”
“我身体素质有待加强?”
何予鹿翻了个白眼,“你问问在场哪个柔弱的妹子可以一个人拖三块雪板,两双雪鞋外加一个行李箱还不带喘的?你以为我是二星啊?!”
二星是何予鹿的弟弟,叫何予星。
比她小三岁,才15岁已经快一米八了。
她恶狠狠地道:“就不该给你带雪板!没良心!”
被骂没良心的夏沫嘴角抽了抽,拉着雪板包就往出口走,边走边嘟囔:“本来想先吃顿大餐的,既然你这么柔弱,路都走不动,还是直接去学校……”
“谁走不动了?谁柔弱?吃啊,走走走吃大餐去!你别想赖账!”
夏沫:……
因为吃饭的缘故,等到两人再回到学校已经又过了两个小时。
何予鹿读的是动画专业,跟夏沫所在的外院离得不远。
在她再三说明不需要夏沫陪她报道,以免影响她桃花后,夏沫拖着雪板包走向离学校隔了两条街的银星室内滑雪场。
银星室内滑雪场是北部地区最大的室内滑雪场,也是三年前夏沫参加集训的地方之一。
一晃三年过去了,雪场还是那个雪场,她却不再是职业运动员,而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新生,滑雪爱好者。
夏沫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拽着滑雪板进入场馆。
一进入场馆夏沫瞬间精神不少,室内滑雪场里的温度比外面低上不少,空气中充满了清新的冰雪味道。
雪场里除了初中高级道,还设有公园,跳台等区域,场地宽敞,各类设施齐全。
即使是八月天,场内也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夏沫先是轻车熟路地租了一个储物柜,将雪板安置好,毕竟雪板不方便携带,寄放在雪场是最省事的办法。
随后她从板包中抽出一块单板,雪鞋雪裤,换好装备,凭着记忆找到教练室。
大部分教练此时都在雪场教学,教练室里只有三五个人正在聊天。
夏沫巡视了一圈后并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面孔,于是就近找了个人问道:“你好,请问这里申请成为单板教练员吗?”
被问话的是个扎着脏辫儿的青年,年纪看着不大,说起话来吊儿郎当的,有点小混混的风范。
他本来正在跟旁边的人说话,被夏沫这么一打岔,拧着眉头瞪过来,然而在看清夏沫的脸时,立刻换了副面孔,乐呵呵地说:“呦,妹子,叫我啊?”
夏沫将他一系列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内心翻了个白眼,表面上语气淡然:“是的,我想咨询一下如何成为雪场教练。”
“你?”
脏辫儿上下扫了眼夏沫,眼神中带着审视,“妹子,这教练员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他视线落在夏沫的雪板上,眼里瞬间带上戏谑。
夏沫的雪板是一款比较硬的公园板,因为板底配色图案亮眼,毫无疑问成为今年最热销的单板之一。
只是大部分人买来都是拍照,能驾驭这块板的很少。
脏辫儿面上一副看笑话地表情:“不是会换个刃,能上个高级道的网红就能当的,那得专业人士,专业,懂不?”
“我不是网红。”夏沫最烦这种以貌取人的人,简单干脆地回击他,“我觉得我挺专业的。”
“呦呵!口气还不小!”脏辫儿显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轻挑地问,“有国职证书吗?有推荐人吗”
“没有,不过……”
脏辫儿一甩头,斜眼歪嘴不屑地说:“都没有你搁这儿扯个啥劲儿啊!”
“网站招募要求中没有说一定需要国职证书和推荐人。”
“那网站上还说只要努力人人都能成为奥运冠军呢,那能吗?”
夏沫:……
明白跟这种只会抬杠的人说不通,干脆去问其他人。
可没想到这小脏辫儿竟然是教练组的副组长,剩下的人都唯他马首是瞻。
“哎,妹妹,你要是没有国职证书的话,如果有英美加新的教练证其实也可以的……”
旁边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似是看不下去,忍不住提醒了夏沫一句。
这话说完脏辫儿就乐了,他坐的椅子两根腿着地,另两根悬空,边晃悠边嗤之以鼻道:“就她?还英美加新证书?”
“我有。” 夏沫转头,神色淡淡地道,“我有AASI三级证书。”
“啪——”
脏辫儿椅子腿落地,脸色先是惊讶不已,而后明显不信,他眉头一皱,不客气地说:“妹妹,你才多大?吹牛也要有个限度,AASI三级全国也没多少,你三级?你TM逗我呢?”
AASI是美国单板滑雪教练协会的简称,AASI三级是世界范围内承认的专家教练,要求是有能力在任何地点教任何人任何内容,可以说得上是最有含金量的教练证书之一。
然而AASI在国内的持有率并不高,很少有人会选择花大价钱考取这样一个证书,大部分想要成为滑雪教练的都会优先选择性价比更高的国职证书。
此言一出,其他在聊天的人瞬间止住了话头,都看向夏沫的方向。
麻花辫姑娘也目瞪口呆,惊诧不已。
“我18了。”
夏沫像是没听出脏辫儿话中的挑衅,不接他的茬,自顾自地问:“所以,AASI三级够资格申请贵雪场单板教练吗?”
“可以!当然可以!” 麻花辫姑娘率先回过神,从座位上蹦起来,转身就给夏沫拿申请表。
“小桃你给我回来!”
脏辫儿面露不悦,“她说啥你就信了?哥说话了吗你就拿?”
“哎呀,鱼哥!你就别为难人家妹子了,她既然说有证就先给她个机会,水平怎么样试试不就知道了!真的假不了!”
脏辫儿,就是鱼哥,还欲再说,却先一步被夏沫打断。
“是啊,试试不就知道了。”
夏沫收回让朋友帮忙翻证书的打算,将一直抱着的雪板重重放下,震得地板似乎都抖了抖。
她接过小桃递来的申请表,向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俯视坐在下方的鱼哥,微勾起嘴角不紧不慢地说:“真的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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