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看见，在撞到那老人之后，药童飞快地离开了炼药师公会。
老人笑呵呵地走近前厅，缓缓走近围观的人群之中，站在第一排眯着眼睛看着这一群炼药的人。
还剩下九个人。
“砰”的一声，就在丹药凝聚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个人炸炉了，他一炸炉不要紧，反而连累了旁边坐着的那个人一激灵，他的丹药也废了。
“你！”
两人皆是颓废地离开了坐席，缓缓坐到后面那一排失败者堆里面。
很快，老者的目光就锁定在了一个粉衣少女的身上，她还戴着面纱，看不清楚容貌，眼神十分认真地盯着炼药炉。
看样子应该不到二十。
这样的年龄段里面，这样厉害的火元素控制力，就算是学院里面号称炼药第一人的那个丫头也比不上啊！
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幸好他这回来了这春风镇，没想到还有这样意外的收获，他等了二十年的徒弟，这一回总算是有了着落。
老人眼睛一眯。
不对啊，按照这样精纯的火元素控制力，这丹药应该早就炼制出来了才对，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成丹？
莫不是……
老人想到了点什么，眼神里先是闪过一道震惊，紧接着就是溢于言表的欣赏和狂热。
这样的好苗子，放在这里简直是可惜了！不然怎么都二十了现在才来考核一品炼药师，这样的好苗子，要是在他手里的话，必然都已经前途无量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个怪老头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脸痴相，他身边不明所以的人都投来奇怪的目光，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
廖府。
“卷发，白胡子，还一副笑眯眯……是了！就是他！！”
廖家家主喃喃道，一拍桌子站起身，声音都还有些发抖，“快！快通知霜霜！我们现在就去炼药师公会。”
他面前站着的，正是刚才离开炼药师公会大堂的那个小药童。
另一边。
炼药师公会里，大家依旧都在炼药，大约是失败的人太多了，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三个人还在坚持。
一个是林思故，一个是她斜后方的廖胖子，最后一个则是距离他们比较远的一个中年男子。
众人也都估摸出来了这药香是从哪儿飘出来的，但是究竟是那个戴着面纱的粉衣女子呢还是廖家大少爷呢？
这还真挺难说的。
“要我说啊，应该就是廖家大少爷了，他亲妹妹廖霜霜现在可已经是一品炼药师了，前几天才炼成的丹药。”
“对对对！我当时也在现场！说不定廖家人的血脉里面就是有炼药师血统的呢？这一个两个的都是炼药的天才。”
“那可说不准！你们难道还不知道廖恩俊的为人吗？他仗着自己是三大家族的人，当街强抢民女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得还少吗？”
“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炼药师？”
“诶，你这话说的不对了，人品和实力可是两码事儿，祸害还遗千年呢！”
“反正我就是觉得不可能是他。”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面，白胡子老头确实挺显眼，他就那样听着，也不搭腔，眼神专注地看着大厅里面的一个方向。
待到廖家家主带着廖霜霜姗姗来迟的时候，也是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面格格不入的老头，老头一头的卷毛，身上还穿着灰色的破烂衣衫，要在街上恐怕拿个碗都能去街边乞讨了。
一位四品炼药宗师就喜欢这样的打扮说来也是奇葩。
廖家父女两人赶忙挤到老头的身边，就在廖松山准备说话的时候，就看见那老头似乎预判了廖松山的动作，把手指比在嘴唇前比了个“嘘”的动作。
二人这才发现，这位炼药宗师竟然一直在盯着大厅里的一个方向。
那不是……廖恩俊的方向吗？！
就在廖松山看见自家儿子熟悉的背影之时，忍不住激动地心脏噗噗跳，他本来以为此次谷河大师前来春风镇查看带有丹纹的丹药的时候会看上霜霜这个丫头的。
没有想到，竟然看中了恩俊！！！
他喜不自胜，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廖霜霜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手指甲都狠狠掐进了虎口，几乎是咬着牙看着大厅里的那个方向的。
不一会儿，她才注意到，原来大厅里面的那个方向不仅仅只有廖恩俊一个人，只不过因为他的体型太大，所以刚才没仔细看的话，就只能发现廖恩俊一个人。
而另外一个人，也是熟悉的人。
这就是那天讨厌的那个女人！不仅在炼药师公会里面跟她起了冲突，更是在饰品店里面也执意与她为难。
但是现在，廖霜霜却忍不住想笑。
就算是让一个陌生人夺走了谷河大师的青睐，也好过让廖恩俊踩在她头上好得多！
从小到大，就因为廖恩俊是个男孩她是个女孩，廖家就对他们二人的态度天差地别，若不是她自己努力刻苦，有火元素玄力，现在又成为了炼药师，恐怕他们的眼里都没有廖霜霜这个人的存在。
看着身旁廖松山一副欣喜若狂的狂热模样，她扯了扯嘴角。
要不是知道廖恩俊是个什么货色，她可能现在就想冲上去杀了他。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炼药师的天赋呢。
很快，廖松山也看见了原来那个方向的，不仅仅只有儿子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粉衣女子。
“那是谁！”廖松山不禁问道。
廖霜霜忍住白眼的冲动，道：“我也不知，但是看上去有些像……像……”
“谁？！”
“林思故。”
谷河耳朵微动，转头问道：“你们说她叫什么？”
廖松山受宠若惊，不自觉重复道：“林思故。”
随即，他才反应过来，惊呼道：“谁？林思故！”
廖霜霜他们可能还不知林家的变故，但是偷偷藏了暗桩的廖松山怎么可能不知道林家现在早就已经被林思故血洗了一番。
那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林思故之前一直都在藏拙，一藏就是十多年。
但是林思故一直都没出手，因此他也摸不准林思故究竟是什么品阶的玄师，但是肯定是火元素没跑了，毕竟林家都是火元素的玄师。
廖松山面色一变。
如果是林思故的话，那谷河大师看上的究竟是恩俊还是林思故？他一下也摸不准了。
但是谷河大师还在这里，他不可能贸然出手。
只能期盼我儿恩俊长一回志气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林思故和廖恩俊同时成丹了。
“我成丹了！！！”廖恩俊脸上的肥肉几乎都挤在了一起，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手里拿着一颗黑漆漆的丹药，激动地大叫出来。
随即，他才发现众人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他的身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身边的这个粉衣少女竟然也成丹了，纤细白皙的手心里，正是一颗丹药。
而且，浓郁的丹香正从那刻丹药里面散发出来，饱满圆润的丹药品相不知道要比他手里的好多少倍。
林思故收起炼丹炉，也站起身，道：“我也成丹了。”
药童不敢再耽误，目前整个场上虽然还有人在炼制丹药，但是以他的经验来看，必然是成不了丹的，那么这一次一品炼药师的考核现场，就只有这两位了。
“真是英才，不愧是廖家大少爷。”
“是啊是啊。”
听见人群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中不时传来一句两句称赞，廖恩俊的笑意完全掩盖不住，扬起的下巴更是骄傲了。
药童从二人手里接过丹药，放在了大厅正中心的丹药药力测试的石头上。
就看见放入丹药的一瞬间，那石头瞬间就有反应了，石台后的石柱上面镶嵌了五颗宝石，每亮起一颗就代表药力几何。
“复方丹，一品。”药童念出廖恩俊的丹药。
众人皆是欢呼了起来。
就看见廖恩俊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转身朝着看热闹的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的欢呼可以小声些。
药童拿出另一个盒子，里面的丹药香味浓郁扑鼻，相比廖恩俊的丹药，大家反而都要更加期待这个戴着面纱的神秘女子的丹药。
“不过是一品复方丹而已……”躲在人群里面的廖霜霜不满地撇撇嘴，冷眼看着药童的动作。
就在丹药放上去的一瞬间，石柱上的宝石一个又一个接连不断地亮了起来。
药童都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宝石，颤颤抖抖地抬起手，数了数。
“四……四颗，怎么可能？”他惊呼出声。
这明明就只是一品的复方丹而已。
林思故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这就是九翁爷爷说的，因为丹药炼制的问题，所以他们都以为这就是一品丹药的上限了，其实不然，真正好的一品丹药其实是可以发挥出不亚于“四品丹药”的威力的。
不过现在这个帝国能炼制出来的四品丹药的药力怕是也仅仅是四品丹药真正药力的四分之一罢了。
怪不得这个石柱会检测出来她炼制的一品复方丹是四品，那是因为她炼制出来的一品复方丹的药力是四品的药力。
那现在的这枚呢？
谁都没有发现，林思故的手心里还有两颗丹药。
“复方丹，四品。”药童无力地说出这句话。
人群响起雷鸣般地惊呼和掌声。
这样不可多得的场面还是他们头一次遇见，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年仅二八的少女竟然能够炼制出来这么厉害的丹药。
但是很快人群里面就开始有质疑的声音了。
“复方丹明明是一品丹药，怎么测药器会显示这是四品的啊！”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呢？！”
“刚才她炼制出来的时候，你们有没有闻到丹药的香味……那香味，简直绝了！”
“我也闻到了！！我敢确定那就是四品丹药的香味！”
“哈哈哈，还你敢确定，你这辈子别说摸过了，你看都没看过四品丹药长什么样子吧。”
“你！”
“别吵了，那这丹药究竟是怎么回事？”
“诶，你们说会不会是用了什么法器迷惑了测药器啊！”
“什么法器竟然如此厉害？”
“那不然怎么解释？”
很显然，药童也听见了堂下许多人的声音，他们大多都是抱着不相信的态度，对于林思故这样一个小丫头能够炼制出来这样的丹药感到不可置信。
廖恩俊也是如此，他费劲吧啦地好不容易在一品居拍卖会上拍到了的法器扇子炼制出来的丹药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女人炼制出来的！
还四品丹药！他才不信呢！
每个人药材都是炼药师公会提供的，都是一模一样的，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最最不能容忍的，是自己竟然输给这样一个女人。
“我有疑议！这分明就是一品复方丹的药材炼制出来的丹药，怎么可能一下子变成四品？！”廖恩俊伸出手，一脸装模作样的愤慨：“我廖家人此生最恨的就是弄虚作假！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人拿到炼药师公会的牌子。”
说罢，他还扭头对着众人问道：“对不对？！”
众人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见到廖家大少爷都发话了，哪有不听的道理，纷纷举起手：“对！我们大家都有疑议！”
廖恩俊折起嘴角，色眯眯地看着林思故，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林思故并没有被他们影响到，点头：“既然你们都有疑议，那我可以接受你们对丹药的进一步检测，长衡执事来检测也可以。”想起来上一次见到的还算为人正直的炼药师公会执事长衡，林思故道。
就在药童准备转身进入内厅去找长衡的时候，人群里面缓缓走出来一个白衣白胡子的老人，他笑得很和蔼，缓缓走到林思故的面前，道：“小友可否把丹药借与老夫一观？”
这是谁？
就看见药童身后的内厅里，姗姗来迟的长衡在看见那个老人的时候差点眼珠子没掉出来，他毕恭毕敬地走上前去，恭敬地问道：“谷河大师，您怎么远驾而来了！在下炼药师公会执事长衡有失远迎啊！”
谷河摆摆手：“我没那么多规矩，没事，诶对，快给这位小友拿出来炼药师公会的牌子，人家等很久了。”
林思故端详了一会儿眼前的这个老人，她没听说过谷河的名字，但是看长衡都对他如此恭敬，恐怕是个炼药宗师。
林思故把丹药递给他，道：“复方丹。”
谷河一边观察着丹药，一边“啧啧”称奇。
长衡从内厅拿出来一品的炼药师公会牌子，顺带着对林思故的态度都尊敬了不少。
废话，这可是谷河大师关照的人啊，说不定有朝一日就拜在他门下了，这样未来炼药界的新星肯定是要好好拉拢一下的。
而且这位少女不知为何，看着有些眼熟呢？
“干什么呢你？！去去去，给我换掉。”谷河一下子拍掉长衡的手，嫌弃地看着他手里拿着的紫色小牌子，“一品炼药师的牌子，寒碜谁呢？”
长衡是急匆匆赶过来的，所以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被这样子一骂也是蒙了，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应该拿……几品的牌子呢？”
谷河没看他，随手指了指那个药童，道：“刚才他才说了一遍，你问他。”
被指着的药童也怔了一瞬，赶忙重复了一遍：“复方丹，四品。”
长衡瞳孔放大。
四品……复方丹！
这可能吗？
但是长衡猛然想起来自己上个月见到的复方丹上竟然出现丹纹的事情，看向林思故的一身穿着，这才猛然想起来。
竟然是她！
怪不得啊怪不得，原来是谷河大师的人。
这就说的通了。
“是是是。”
长衡又回去拿出来了四品炼药师的牌子，道：“这就是了。”
就看见谷河拿过牌子，笑眯眯地放在林思故的手心，“拿着拿着。”
林思故没感受到谷河对自己有什么恶意，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痴迷炼丹的古怪老头，除了对炼药天赋好的人才有好脸色之外，对别的人都是高傲冷淡的。
盯着这一幕的廖恩俊眼珠子里都要冒火星了，他就算是脑子再傻也看得出来这个白胡子老头不是一个能轻易得罪的人，看长衡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就知道。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廖松山和廖霜霜已然站在人群之中，看了不知道有多久了，想到自己的一番行动都被打脸了，他就无地自容了起来。
“这位是……”长衡注意到了另外一个拿着丹药的人，就站在林思故的斜方位置。
药童适时出声：“廖恩俊，一品复方丹。”
长衡哈哈一笑，“原来是廖家的大公子，跟你妹妹一样少年有成啊！”长衡忍不住夸赞道。
但是有林思故的珠玉在前，廖恩俊听着这番夸奖只觉得气血翻涌，这番话落在他耳朵里就好像是在故意嘲讽他一般。
要不是顾念着长衡还在，差点儿他面色就要扭曲了。
长衡说罢，将刚才的那块一品炼药师的紫色牌子重新拿了出来，递给廖恩俊：“这是你的牌子。”
正是刚才被林思故他们嫌弃的那个紫色小牌子，如今辗转竟然落到了廖恩俊的手上。
廖恩俊几乎是忍着怒气接过了牌子。
这样子就好像是在说，他是拿了她不要的东西一样，他廖家大公子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无碍。
廖恩俊不仅需要接过牌子，还需要对着长衡恭敬地道谢，他嘴角的笑容都是僵硬的。
现在动不了她，那个白胡子老头能一直在她的身边不成吗？总有机会的！
待到他将她抓住，定要将她生吞活剥了泄愤！
*
炼药测试到此结束了，廖松山二人本想去找谷河大师，说明廖家已经布好宴席，会好好款待不远万里从帝国前来的谷河大师。
却没想到谷河一直粘着林思故，他们甚至是一点儿上去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廖恩俊眼神恶毒地盯着林思故的身躯，死死盯着她的面纱，真想知道她面纱下的容貌究竟如何。
“还看还看！还嫌不够丢人吗？走，你别给我打什么坏主意！人家现在可已经是四品炼药师了，那是多少势力都抢着要的！”廖松山对着儿子的脑袋就是一个暴扣，神色严肃道。
廖恩俊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廖松山拂袖而去。
其实廖松山担心的更是她已经有将林家灭门的实力在，那对付廖家……灭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倒不如好好拉拢这样一位天才。
“还看什么？”廖霜霜冷笑一声，“你不是想知道她的身份吗？”
他们兄妹俩一向不对付，廖霜霜此刻却是耐着性子一字一句道：“我说了她的名字，你可是会惊讶的。”
“要说就说，别卖关子！”廖恩俊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凶道。
廖霜霜眼神一冷，盯着他的后脖颈，看了一会儿才移开目光。
“林思故。”
“什么？！你说她叫什么？”
林思故这个人他当然知道了，整个春风镇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就是那个石脉女吗？没有想到她的天赋竟然在炼药上。
这就好办多了。
她只不过是个林家孤女……抓来玩弄一番林家也不敢有意见，只不过……要是让林家知道了她现在已经是四品炼药师的话，恐怕这件事就不那么好下手了。
廖霜霜知道他在思虑些什么，笑着道：“不过是今日误打误撞炼制出来一颗药力强些的一品丹药而已，你让她再炼制一遍，她还能炼制出来么？”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廖恩俊的犹豫。
见廖恩俊若有所思的模样，廖霜霜心里冷笑一声，施施然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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