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寄语正擦着桌子。
叶思归本觉得自己挺瘦的，直至看见了这孩子。
但他并不是病态的瘦，约莫是骨架问题，让他看起来和叶思归一样，都让人由心而生保护欲。
就这样一个人，在初中被校园霸凌，忍气吞声却又默默存下证据。
如果不是这件事的发生，他或许永远不会讲出来。
叶思归想，林寄语也许会需要心理咨询，但他看起来又那样强大，能近乎绝对消极的想好任何后果，那防备心一定很强。
察觉到他的目光，林寄语偏头看了过来。
“？”
“没事。”叶思归莞尔道，“就是想说，你挺好的。”
林寄语迟疑着看着他。
叶思归为了不让自己想法暴露，便道：“嗯……就是有点好奇，你对游城也会这样吗？”
林寄语更觉得奇怪了。
不过他还是答道：“不知道。”
叶思归倒不硬着追一个清晰答案，而是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如果给他做一顿饭，他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林寄语这次没答，默默地擦着桌子。
可那张桌子早就干干净净。
叶思归擦净手朝他走来，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软软的。
“我想你一定不会想把游城推开的对不对。”
林寄语一顿，再次偏头看他。
“虽然我是神经科医生，但我也是心理学硕士毕业。”叶思归含笑道，“不管你以前发生什么，现在一切都在变好不是吗？”
“你瞧，今天这件事发生后，大家也是向着你的，我不会问你以前为什么不说，每个人都有秘密的对吧，我们会尊重你。但下次遇到这样的事，如果对游城开不了口，过来找我也行。但别一个人藏在心里。”
良久，林寄语才开口：“人们都只愿意相信所看见的，所愿意相信的。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叶思归很难想象他曾经经历过什么，可又似乎很容易想象。
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漩涡，快要把自己越绕越深。
那漩涡中央有一个溺水的男生，可他却明显不想被自己拯救。
“嗯，很有道理。”叶思归说，“但你要相信，总有一个人会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时间会证明一切。”
林寄语别过眼，没有回话。
叶思归留在了他家陪着一块儿跨年。
远方的大屏在倒数着。
叶思归带着林寄语一起站在窗边，透过明净的窗，凝眸看着那块闪烁的大屏幕。
前者也跟着轻声倒数着。
五、四、三、二……
“一。”叶思归笑意染上眉梢，轻轻搂住了身边少年的肩，“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少年回道。
远方的钟楼敲响了新年的第一声钟声。
那一瞬间，林寄语看着窗外的烟花，窗上也倒映着自己的眼眸。他恍惚间觉得，心中有什么道不明的东西正在支离破碎。
翌日。
林寄语屁股刚碰到板凳，就围过来好几个同学对他一番关心。他花了好大功夫才把这群人打发走。
课前，他的后桌又小心翼翼的戳戳他后背，在林寄语转过来时还不确定的问：“你背上有伤吗？我有没有碰到？”
林寄语摇摇头：“没有伤。”
“那就好那就好。”后桌松了口气，“你是不知道啊，昨天那个大美人帅哥来把你接走后，整个学校都沸腾了！不仅是他长得太好看了，而且还有你和彰枰那个事。”
林寄语觉得这人多半是在往夸张的层面说。
咚咚咚三声，窗被敲响。
这次窗户没关完，蔡易直接就窜出来，趴在窗栏上，加入了聊天队伍。
他借着刚才偷听到的话，接着道：“还有还有，现在年级一共有两个版本。”
“什么？”林寄语满脸困惑。
只见蔡易故作神秘的说：“第一个，是说彰枰抢了你喜欢的女孩，然后你俩在厕所干架，最后你获胜，你战胜了校霸。失去保送资格却抱得美人归。”
林寄语：“……”
后桌懂蔡易的停顿，便接着话茬道：“版本二是说你和彰枰初中就认识，他初中校园暴力你，现在你高中了，崛起了，找到机会就对他实施报复。”
“……”林寄语说，“一半吧。”
“什么玩意儿？！”蔡易差点拍案而起，“彰枰真他妈初中对你校园暴力了吗，我服了，他也敢？”
林寄语却点了头：“嗯。”
后桌也惊讶了，他望着林寄语，好半天才道：“不过也算那种人会干得出来的事。”
蔡易拍着胸脯呼了口气，“还好还好，那家伙已经被学校开除了，连单招考试都走不了，真特么得劲儿。”
林寄语反应了半秒：“……开除？”
·
这天林寄语下了晚自习出校门，克制不住地往某个位置看去，可那里却没有那个人。
游城不是给他发了消息吗？
“……”
算了，人家只是说回来了，又没说来不来接。
林寄语敛回眸，欲迈脚，却听见身后近处起了一声低笑。
“林寄语，上哪儿去呢？”
被叫到的人浑身一愣，转过身去看身后的人。
游城站在树下，笑吟吟地，在他看来时轻轻挑了挑眉，“嗯？过来。”
林寄语还真就乖乖的走了过去。
游城拍了拍手里扶着的自行车，“车送去保养了，哥用你的自行车载你回家，行不行？”
林寄语顺着他的手看去，点了下头：“好。”
“真乖。”
“……”
风带着游城的声音来到耳畔，林寄语听见他说：“怎么几天不见，感觉你变乖了很多呢。”
林寄语默默翻了个白眼。
“那个……”
“哪个？”游城故意道，“想问我什么？”
“彰枰的事，”林寄语停了停，语气有几分愧疚，“给你添麻烦了。”
游城听出林寄语仍带着疏离的态度。
于是他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良久，他才缓缓地说：“林寄语，我从来都没把你当做麻烦，从我知道有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照顾你一辈子的准备，你明白我意思吗？”
“所以我不需要你对我道谢还是什么，我听着会不高兴。”
林寄语握住的手又紧了紧。
我只是不想欠你，他在心里小声说。
可意识到这话说出来游城会多想，他又咽回肚子里。
游城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催促着：“嗯？你听到了吗？”
林寄语心一横，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听到了。”
游城这才满意：“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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