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热出黏腻的汗,脸贴在他胸口,她和程舒,像两条胶带的正面,紧密粘黏在了一起。汗水混合着脸上干涸的泪痕,在他衬衫上蹭出小块深色印记,旁边还粘着她的一根睫毛。
远处传来吆喝声,“高价回收电器、旧手机、旧电脑,换……”
扩音喇叭发出的声音由远及近,低损版的音质,夹杂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
在被人看见之前,程琅推开了他,扭头走在前面,程舒却像跟屁虫一样,在她后面问东问西。
“小宝,你的手疼不疼?”
“腿有没有伤着?”
父母去世,她和程舒都算是孤儿,平时的那些闲言碎语,她也不是没有听过,他怕她被人欺负又不肯说出来,可谁能欺负得了她?
她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
炎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把她们包裹在其间,如同置身在封闭又鼓胀的塑料袋,烦闷感也随之加重。
脚步一顿,程琅停下来,静静地看向他,“没人欺负我。”
她不可能告诉程舒真相,那会让她感觉别扭,好像她离不开他一样。
“走。”
她语气冷硬地示意。
-
作为擅自“消失”的惩罚,她把程舒关了起来。
后背抵着房门,身后传来阵阵的拍打声,程琅却置若罔闻,食指上勾着钥匙圈,在空中晃了两圈。
门打了反锁,里面的人打不开,只好用声音呼唤,“小宝,开开门,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沟通,不要把哥哥关在里面好不好?”
她认为程舒天真过头,也可能是在他眼里,她自带着滤镜。
他总是觉得,他的小宝天下第一好,无论是对他发脾气,还是把他当成性//幻想对象,接吻、上/床,只差做到最后一步,他都宛若圣父般,原谅她的所作所为。遭到反噬是必然结局。
程舒没有做错,他是个独立的人,会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无可厚非,只是她无法接受。
小时候她厌倦的玩具,就算扔掉也不会给别人,长大以后她渐渐明白了这种心理,是占有欲。字面意思,绝对占有,哪怕将对方当金丝雀囚禁起来。
“程舒,”她叫了叫他,“安静点。”
门内的动静消失,程舒听她的话,乖乖安静了下来。
他蹲在地上,盯着紧闭的房门发呆,听到程琅离开的脚步声,陷入了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会被关多久,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应该只是恶作剧……他安慰自己。像每一位溺爱孩子的家长,为犯错的孩子找好借口。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乔裕然发来消息。
[这道题我看过答案,但还是不太理解,能麻烦你吗?]
他附上了图片。
程琅点开图片,与此同时,朝卧室的门看去,她的书包的房间里,和程舒关在一起。
手指在屏幕上打字:[好,等一下。]
她找了支笔,用墙上撕下来的日历做草稿纸,笔有些断墨,被她摔了几次,放在外面是程舒用,平常的一些记账都归功于它。
写得并不顺畅,她拿起笔在空中甩了甩,才在纸上写出详细步骤,笔墨断断续续,有的地方字迹被描得粗黑。
手机拍下照片,画质不是很清晰。
发过去没过多久,收到回复。
乔裕然:[谢谢,我理解了。]
她原以为对话就此结束,然而,在过去大约半个小时后,他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居然是问她吃饭了没。
像网页上突然插入的小广告,生硬又令人猝不及防。
[吃了。]程琅回。
乔裕然:[我也吃了。今天的天气不错。]
天气不错?外面热死了吧,可真是大少爷,程琅在心里吐槽,发出意味不明的两个字。
[呵呵。]
乔裕然:[哈哈。]
她发了个问号过去。
乔裕然:[“哈哈”是笑的意思。]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让她一时无言。她看出来了,乔裕然不擅长聊天,可能他以前也没和几个人说过话,每位想要和他搭话的人,都被他冷脸吓退,那张脸面无表情时,的确挺有威慑力。
程琅:[你很闲。]
[不像我,每天要剥玉米,晾谷子,家里都没处下脚。]
她发完,乔裕然没再回。
手机屏幕灰暗,她抬起头,朝那扇门走去。
程舒被关在里面,她说了“安静”之后,他就没再发出声音。光照进来,斜斜地打在门上,分割出阴暗面,钥匙孔好像一个窥视孔,她透过它看到程舒,他像被她锁在柜子里的鸟雀,奄奄一息。
她蹲下来,门下那条缝隙隐约能看到他的影子,他安静且听话,坐着,也可能蹲着。
程舒察觉到她的存在,“小宝?”
程琅没有回应,他迫切地想要确定她的存在,于是趴了下去,脸挤压在粗粝的地面上,手心粘满灰尘,透过狭窄的门缝,实实在在看到了一双与他相似的鞋。
他激动地起身,结果头撞在门板上,发出沉重的响声,吃痛地捂住额头,身体蜷缩着像虾,发出冷冷的吸气声。
“蠢货。”从门外传来嘲讽声。
得到回应的他惊喜道:“小宝,你在。”
程琅提前给他打好预防针,“求我也没用,我不会放你出去。”
“没关系……”他垂下眼,把手上的灰尘拍干净,额头带着轻微的余痛,语气却没有责怪,“吃饭了吗,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
“做完饭再把我关起来。”他补充。
她没说话。
爱无私奉献,喜欢自以为是,这是她对程舒的评价,他很适合去做公螳螂,然后在大婚夜心甘情愿沦为她口中的食物。
程舒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去倾听哪怕是微弱的声响,“小宝,你走了吗?”
“没走。”她纡尊降贵地动了动嘴唇,“我不饿,你别折腾了。”
手机上显示乔裕然发来的消息,程琅低下头,是一笔两千元的转账。
[我不知道你在忙。]
[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不小心耽误你时间的补偿。]
她愣了愣,没想到有人上赶着当冤大头,不过他发了,没有不收的道理。
程琅:[好的。]
她放下手机,朝门口深深地看了一眼,准备离开。
最后警告他:“老实待着,程舒。”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忍受,随着时间流逝,比起冷暴力,尴尬的生理反应更令他煎熬,没有哪个正常人不需要排泄。
程舒深吸了一口气,脸渐渐憋红,浑身的血液涌向头部,即使做足了心理建设,也还是感觉难为情。
手拍打起门,“我……我想上厕所。”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的手攥成了拳头,眉心皱得很紧,终于忍不住,再也顾不上面子,用力拍打起来。
“咚咚咚!”
他听见脚步声,程琅走了过来。
他酝酿着,鼓起勇气开口:“我想去卫生间。”
“憋着。”
她话音刚落,程舒瞬间红了眼眶,想到会被她看见不堪入目的一面,尴尬又窘迫地捂住了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门打开,他蹲在地上,两只手都在发抖,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她。
程琅淡淡催促:“还不快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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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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