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三具尸体的诞生,他们这些角色间又发生了微妙变化。比如李闹陈成,不管各自意愿如何,过去又经历什么,面对同样质询,别管多不情愿,哪怕暂时性,也只能站到了同一阵营。
眼下他们这些人同乘一个电梯,很容易产生昨日重现的幻觉,区别在于正常运转的电梯里多了个李男,比看不见的时候更觉得逼仄。
李男也深有所感,在即将抵达19层时鬼使神差地说:“不算我,你们这一车人不就和昨天一个样?”
话音刚落,电梯门缓缓开了一半,陈成就侧身出去,生怕发生什么变故似的。
李闹小而不悦地说了句:“我看你真有幽闭恐惧症。”只有站他身边最靠近他的祁刈能够听见。
这要换到昨天,指不定你一言我一语闹了起来。要不怎么说环境打造性格,这才一天不到,性格火爆如李闹都成熟稳重了不少。
最后一个出电梯的是刘池,大外八字的步调,“赶着投胎还是咋地?一个个儿的这么积极……”
李男回过头,掠过孟月和李玉,笑着与刘池对上眼神,“你懂什么?人家这是着急给我们开门!”
李玉不解:“我们先到的不是1905吗?陈成是在1903——”
李男瞥她一眼,不以为然:“我管哪间?我不挑,哪间都行!要不先去李闹家?”伸长脖子望向前方,信口胡诌道:“闹哥,你说呢?”
李闹还没搭话,孟月询问起了走在自己前头的苏末。
苏末也不回头,顿了一顿,“我建议1904。”
处在李闹与陈成之间的1904,是刘池接到搬衣柜任务的房间,也是他们目前掌握到的第一案发现场——大概率隐藏着第一具尸体的身份信息以及指向凶手的关键性证据。
眼下去距离真相最近的1904无疑是最明智的决定。
李男贴着苏末的臂膀,竖起一根大拇指,“侦探不愧是你!比我们这些人思路清晰,格局广阔!”
祁刈差点笑出了声。毕竟对苏末拍马屁跟对瞎子抛媚眼差不多效果,纯粹是白费力气。
他不禁回头去看苏末的反应,果然撞见一双冰冻三尺的眼,瞬间打了个冷噤。
俗话说得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苏末究竟是本性如此抑或专门打造的这副人设,谁又能说的清?
“你笑什么?”冰山发话了。
祁刈赶忙敛了神色,佯装无事发生,回转了头。毕竟在厚脸皮方面他也算人设稳固,根本没在怕的。
“有个问题。”陈成双手插兜立定在了1904门口,目光则落在密码锁上,“我们要怎么进去?”
祁刈两步上前停在陈成左侧,再扭头看向队伍末尾,微笑地商量的口气,“池哥,你说呢?”
忽然被点名的刘池,脸和嘴只够给出一个“啊?”的反应。
孟月提醒道:“你当初是怎么进去的?谁给你开得门?”
刘池眨了眨眼,“就……直接进啊……”
“直接?”
“那咋了?我的任务就是搬柜子,搬走了事。”
“鬼扯!”“你不觉得牵强吗?”
纷至沓来的质询令刘池浑身一紧,只好把他不与雇主直接联系、经理分配任务的前情又讲了一遍。为了不让“经理”二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特地强调这个经理和你们死掉的物业经理不是一个人。
孟月一脸的不信任,“分配任务又不是叫你破门而入,你们搬家公司的人都这么没有规则意识吗?”
眼见形势对自己不利,刘池训练有素地脸上堆笑,目光逡巡力争关照到每一个人,“这里面的门道,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我们经理说了,1904号房的房主为我留了门,我直接进去就可以了。那衣柜也不大,我一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哦对,我们经理提前给我发了衣柜照片。哝。”他摸出手机调出聊天记录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其实好多雇主为了方便,都提前把要搬的东西放在进门最显眼的位子,我们诚信搬家可是正规公司,入职之前都要经过专业培训,个人素质方面你们可以放心,除了完成雇主交代的任务以外,绝对不会干小偷小摸有辱职业道德的行为。”
他扫视众人,拍了拍胸脯,“我以我的人格起誓,我绝对没有撒谎,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
这话怎么听怎么耳熟。
果不其然,一旁的李男享受到了齐刷刷的注目。
李男应激道:“……咱们要怎么进去?总不能砸了这个门或者翻窗户吧?这可是十九楼……”
经他一秃噜,不但没有转移注意,反而更为深切。
“我就随便说说……你们看着我我也没辙啊……”李男一指刘池,“问他!他肯定知道!”
就这么的,两位一分钟前的盟友迅速土崩瓦解,互相指摘起来。
“翻窗……”孟月喃喃自语,“可行吗?”
陈成应和:“试一试。”
李闹拧眉,嘟囔嘴,“你们不会认真的吧?”
“相当认真。”祁刈摸着下巴冒出头的胡茬子,微笑地指了指门锁:“除非有人知道密码,不然……”他一撇,落在了苏末眼前。
苏末便接了下去,“翻窗是可操作的办法之一。”
李玉追问:“那之二呢?”
苏末看向她,平静道:“砸门——”
李玉咽了口唾沫,肩膀向内缩,“那……那还是算了吧……”
“还有开锁。”
别人说话是容易大喘气,苏末是词与词的停顿间隙过长。随着他尾音落下,眼神的落脚点在李男身上。
又是齐刷刷一片。
李男一愣,两只掌心往外一翻一挡,“啥意思?我?我不会啊!”
陈成冷笑:“你不会谁会?这里就你一个靠这吃饭的。”
“我就是个修电梯的,又不是十项全能!”
刘池笑道:“对啊,你是物业,会修电梯会修电路,通下水道都不成问题,开个锁更是不在话下了。”
“放屁!你个臭搬家的!我要真是十项全能,我还能在这儿?我早去修房子了!”
李闹不客气地道:“这是你们物业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
李男指点着这些人,义正言辞地道:“这是犯罪!你们就是想害死我是不是?!”
李玉举手:“你们经理不是死了吗?一时半会也开除不了你。”
李男大为震惊,冲李玉指指点点道:“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话呢!这叫职业精神!职业精神!”
李闹泼了盆冷水,“你的职业精神不是助纣为虐制造电梯事故吗?”
“……”
“你再给我装一个试试?”
李男举手投降,“好好好……道理都是你们的,你们说了算!但是话说前头,我不保证一定能成啊!”
刘池督促:“行了别磨蹭了,你看看我们这些人,就你一个背双肩包还配工具包,既然给了你道具,你就得发挥出应有的功能性。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玉恍然大悟:“你这个角度倒是很有道理……”
刘池压着上扬的嘴角,抹了抹鬓发,两手插腰仰头大笑起来。
很快,他们几个站在李男身后,沉默地等待着李男开锁。
片刻,孟月揉着膝盖靠墙而坐,接着刘池蹲下了身,剩下的也逐渐失去着耐心。
祁刈看了眼时间,距离自己进入这里过去了将近16小时,但他仍未得知这虚拟世界到底有没有时长限制?反正他没从这些人脸上看出什么紧迫感。
他想到小时候最爱看的电视剧《西游记》,也是从中他接收到一个新奇的概念——神仙所在的天庭与人间有着不一样的时间计算法,假设这里也跟神话故事一样,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那么现实世界已是他进入这里的8个月后了。
他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清醒地意识到——产生这些离奇想法的原因,是守着李男开锁实在有够无聊,他也没勤奋到抓紧每分每秒思考案情相关,但不妨碍他担心神话故事变为现实,那就不是神话而成恐怖故事了。
突然,一个陌生而响亮的女声说道:“非法开启报警中!非法开启报警中!”一时间响彻楼道。
是指纹门锁被强行开启时发出的提醒。
“你到底行不行?”李闹不耐烦地问。
李男转头瞪他,“要不你来?”
李闹只好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伴着接连不断的警报,每人脸上透出了不同程度的焦灼。
其中陈成最为明显,他皱眉道:“我去趟洗手间。”
李闹跟着他走了两步。
陈成微愠:“你留在这儿。”
李闹没有要听话的意思,拽住他就近的一条胳膊,在喧闹的警报中说了句什么。紧接着,陈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一度。
祁刈走了过去,笑道:“我也要去洗手间,一起?”
二人都看向了他,也都愣住了。
祁刈笑向陈成:“我都快憋死了。”
“……”
扯谎扯全套,他这泡屎确实憋了好一阵了。
他随意地拍了拍李闹的肩膀,“你等会再去,这里得留一个战斗火种。”
“……”
陈成没用力地甩开李闹,径自去了楼道尽头。
祁刈刚进洗手间,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呼吸,从最靠门口的隔间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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